她伸手, 不好意思地將螢光組成的畫面拂散。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點點幽藍色的光芒從她的指縫間飛掠而過,令她尷尬的畫面如水波般散去。
「你這小蝴蝶,在哪裡都有嗎?」宋梔梔走上前去, 與江影並肩走著,拿肩膀碰了碰他的手臂。
反正這裡沒人,她走近一點點也沒有關係。
江影想到風熒蝶那可以攫取血肉的口器,思忖著宋梔梔居然管這叫「小」蝴蝶。
「差不多。」他一直有放出風熒蝶監控沈家,只是有的時候懶得看。
宋梔梔瞬間驚了, 馬上踮起腳來問道:「你不會在我洗澡的屏風後也放了一隻吧?」
江影:「?」你這話問得好生奇怪。
他扭過頭,瞥了宋梔梔一眼,冷淡的目光從他臉上掠過。
「我想看不用如此大費周章。」他說。
宋梔梔抬手拍了拍自己微紅的臉頰,幸好江影沒有發現。
她確認江影沒有在她房間放這風熒蝶,鬆了口氣。
宋梔梔想到了自己那個大膽的想法:「所以,你在沈家關鍵人物起居的地方都放了風熒蝶?」
「是。」江影答。
本來他打算慢慢調查的, 但後來段天月直接將婆娑花交給了宋梔梔,把進度加快了一大截,當晚沈珉又準備主動告訴他驅使朔月蠱蟲的口訣, 所以後來他就懶得回收這些風熒蝶了。
這些蝴蝶就一直棲息在不起眼的地方,默默記錄著一切。
「我有些好奇,沈珉召集人埋伏你的那晚, 你傷了沈夫人,後來沈夫人應當與沈珉說了什麼。」宋梔梔說道,「沈珉應當很相信沈夫人,所以若是沈夫人讓他藏起來, 他一定會聽的, 除非這關係到沈夫人的安危……」
「我不理解。」江影說, 「沈珉很蠢。」
「因為他愛沈夫人啊, 所以會聽她的話,或者會為了她的安全做出一些傻事來。」宋梔梔說。
江影眼帘低垂,如蝶翅般的長睫遮住他如暗色紅玉般的眼眸,冷淡的唇線向下抿著。
他沒有心,所以他永遠也沒辦法明白沈珉為何會捨身攔住他。
但他還是抬手,微屈著的手指上忽然從虛空飛來一隻風熒蝶。
這幽藍色的小玩意模樣絕美,卻有著致命的危險。
「是沈家供奉祖先的塔樓下那隻。」江影說,「沈珉若想帶著段天月療傷,只能就近尋一處地方,這裡最合適。」
他將風熒蝶丟給宋梔梔:「你看。」
宋梔梔不知道該如何操作才能回放,一邊擺弄著這只在她掌心顯得無比乖巧的兇殘蝴蝶,一邊問道:「你不看嗎?」
「我對他人夫妻私事不感興趣。」江影淡色的薄唇微啟,如此說道。
宋梔梔問:「怎麼讓它呈現畫面?」
「翅膀拔了。」江影冷酷無情地說道,「共有一對翅膀,可以放兩次。」
宋梔梔看著這乖乖躺在她掌心的漂亮小傢伙。
她朝江影伸出手:「你來拔。」
江影的指尖撥弄了一下蝶翅,鱗粉撲簌簌落下。
一瓣蝶翅落下,帶起一連串螢光。
這些螢光組成一組畫面。
夜色,殘燈,為段天月療傷的沈珉。
兩人對話的聲音清晰,著重強調的「半個時辰」反覆出現。
江影永遠平靜的紅眸終於有了些許波動,段天月話語間的暗示他已聽懂。
段天月嘴上說你要藏好,實際上就是讓沈珉為了她去捨身將她攔下。
而她處心積慮,就是為了讓江影成為殺害沈家滿門的罪人……
若不是宋梔梔提醒,江影恐怕永遠都想不到沈家塔樓下還埋藏著這樣的秘密,那隻懸停於房樑上的風熒蝶他永遠不會再想起。
因為以他的思維方式,永遠想不到「為了愛人獻身」這樣愚蠢至極的理由。
宋梔梔深吸了一口氣,這段話的出現,幾乎可以坐實這一切都是段天月策劃的。
恐怕那七葉散……也是她下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用第三者視角去看這段對話,很容易看出段天月的不對勁。
但……與她說話的,是沈珉,她的夫君。
宋梔梔輕輕閉上了雙眼,心情惆悵。
段天月是靈祇神教的忠誠信徒,離開神教數百年,也要在地宮暗室內供奉靈祇神像。
江影滅了靈祇神教,她應當恨極了他。
所以……才想要復仇,讓他被世人唾棄,讓他雙手沾上永遠也洗不脫的罪名。
——正好江影其實並不在自己身上罪名幾何,他已被世人拋棄,視人命為草芥。
他若殺了沈珉正好,那麼他確確實實就是滅人滿門的罪人。
他若不殺沈珉,沈珉被毒死,與靈祇神教有所聯繫的江影也不得不擔上這個罪名,誰又能相信他的辯解,更何況他根本懶得辯解。
段天月很聰明,也很殘忍,這是幾乎天衣無縫的計劃。
但這一切的真相,都如抽絲剝繭般被呈現開來。
因為有了一個又傻又倔的宋梔梔。
「何時給他們看?」宋梔梔說。
江影把另外半邊風熒蝶蝶翅放在宋梔梔掌心:「給你了。」
他懶得再管此事。
「我不敢拔!而且我怎麼會有風熒蝶這種東西!」宋梔梔大聲說。
她將蝶翅塞回給江影。
主要是因為後半句話,江影收回了風熒蝶。
「所以哪時候給他們看這個,證明你的清白呢?」宋梔梔迫不及待,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沒那麼煩的時候。」江影說。
他說完之後,宋梔梔許久沒有說話。
江影扭頭去看她。
只見宋梔梔一個人低著頭走路,鬢邊的步搖微微發出流轉的可愛光芒。
她還是沒有說話,默不作聲,側臉仿佛乖巧可愛的玩偶。
江影樂得享受這片刻的清淨。
都快要走完這條路了,宋梔梔卻還在繼續沉默。
江影已經習慣她嘰嘰喳喳,現在她不嘰嘰喳喳,他反而有些不習慣。
就連站在她肩膀上的心魔毛球時不時都會發出微弱的「吱吱」聲,比現在的她還吵鬧些。
江影忍不住了。
他罕見地主動跟宋梔梔開了口。
「說話。」他吐字清晰,語調還是宛如冬日霜雪。
「我說話你肯定煩。」宋梔梔扁著嘴,委屈說道,模樣看起來很是落寞。
她嘴上這麼說,但她顯然雀躍了起來。
原因是江影看到她頭頂的婆娑花已經因為興奮支棱起來,略微松垮的髮髻已經包不住它,純白的小花兒從發間探出,微微搖晃。
「別裝,你很開心。」江影說。
「你怎麼又知道了?」因為江影主動跟她說話所以很開心的宋梔梔感覺自己被看穿了。
女孩子是不能輕易被別人看穿的。
宋梔梔輕輕瞪了一眼江影:「我沒有開心。」
她如此說著,頭頂小花的白色花瓣又興奮地舞動了一下。
江影喉頭微微上下滾動,看起來性感極了:「嗯。」
「所以你現在煩嗎?」宋梔梔問。
「煩。」江影說。
「明天會煩嗎?」她繼續問。
「會。」他說。
「哪時候你才能心情好點呢?」宋梔梔很發愁,自言自語說道。
「我沒有心情。」江影答。
他此話不假,宋梔梔如果在碼字軟體里輸入【江影心情很好】,都會被強行把「心情」二字屏蔽。
一個「心」,一個有「忄」,不和諧它們還和諧什麼?
宋梔梔覺得自己像那種惹了女朋友生氣在想辦法哄的倒霉男友。
她想了想,決定還是委屈自己一把。
於是她拽住江影的袖子,讓他停一停,然後踮起腳,把腦袋伸給江影。
「看到這朵婆娑花了嗎,給你摸一下。」宋梔梔覺得自己真的豁出去了,「兩下也可以,明天把風熒蝶里的東西給他們看吧好哥哥。」
江影:「……」
宋梔梔由於踮起了腳,頭頂婆娑花又有一定的高度,所以那嬌嫩的花擦過江影的下頜而過。
由於這猝不及防的觸碰,宋梔梔身子一軟,頭一低,額頭抵在了江影的胸口上。
嘶,這花被藏起來了幾天,碰到外界的東西反應竟然更大了。
江影感受到了掠過下頜的麻癢感覺,還有宋梔梔埋首在他懷裡微微抖了一下的身體。
他目光如常,直視著遠方。
「無聊。」他冷聲說道。
宋梔梔氣死了。
然後下一刻,江影就抬手扶住她的肩膀,單手把這朵婆娑花塞回她的髮髻里。
指腹有意無意地在花瓣上多停留了一下,指尖輕捻。
宋梔梔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她都快彈起來了好嗎。
宋梔梔搭在江影肩膀上的手緊緊抓著他的衣服,揪得死緊。
她輕輕喘了口氣,帶著濃厚的鼻音。
嗚嗚嗚她付出的真是太多了。
江影滿意了,他抬起宋梔梔的下頜,定睛凝望著她帶著水光眼眸。
「行。」他終於是答應了。
次日,江影竟然主動聯繫了韓潛。
一隻風熒蝶晃晃悠悠地出現在韓潛的門口,鋒利的口器切割開房門,就這麼粗暴地闖進了韓潛的房間。
「關於沈氏夫婦之死,有新發現。」江影冷冷的聲音迴響在房間裡。
本來憋著一肚子起床氣無處發泄的韓潛聽到這冰冷的聲音,立馬精神了。
他想了想,先是聯繫了袁一溪,再將沈晝叫來。
無相宗派來沈家山莊的三人齊聚在沈家會客廳,就等著江影前來分享他的新發現。
這幾日,沈晝要處理的事情太多,溫潤如玉的面龐看起來有些憔悴。
袁一溪輕聲與他說著話安慰這個年輕傑出的師侄。
不知過了多久,江影姍姍來遲,黑色大氅在地上流淌而過,宛如墨色。
他的手中,捏著一隻只有半邊殘翅的風熒蝶,幽藍色的螢光閃爍,看起來殘忍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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