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八聲心跳

  一零八聲心跳

  宋梔梔其實很宅, 一貫秉承能不動就不動的原則,所以她的屁股黏在了椅子上。Google搜索

  「去千燈寺要很久嗎?」

  宋梔梔問, 如果沒有很久, 早上過去下午就能回來的話,她就不跟著一起去了。

  江影搖了搖頭,冷聲說道:「不久。」

  有他的傳送法術在, 不論是多遠的地方, 瞬息之間也能到達。

  他又補了句:「千燈寺很好看。」

  宋梔梔驚訝,江影看起來也不像是一個信佛的人, 他怎麼知道千燈寺好看。

  她還是站了起來, 開始收拾東西, 準備出發。

  似乎是看出了宋梔梔的疑惑, 江影扭過頭, 目光望向悠遠的前方。

  「早些年, 我在千燈寺外殺了一人,他被我追殺,尋求千燈寺庇佑, 在一隻腳即將踏入寺門之前, 斷了氣, 血流了滿階。」

  「那晚寺廟的紅牆上方, 飄蕩了漫天的許願燈, 掃灑寺門台階的老僧走出來,他在月下身著淺灰色的佛衣, 對我說了聲阿彌陀佛, 記得把現場打掃乾淨。」

  江影用冰冷的語言敘述了一件血腥又殘忍的事。

  宋梔梔覺得這個語氣很熟悉, 跟他給自己說睡前故事的時候是一個語氣,平靜中帶著殺伐之氣。

  她將衣櫃裡的一套衣裙抽了出來, 扭頭望向站在窗外的江影,順口問道:「你為何殺他,可是靈祇神教的命令?」

  江影俊秀的眉微微皺起,似有困惑:「並非。」

  他的聲音清且淡:「或許只是想殺了他,便動手了。」

  宋梔梔覺得奇怪,按道理來說千燈寺的佛修們慈悲為懷,看到江影如此悍然在寺門口殺人,竟然也沒有出手阻止,甚至還走出來交代他要將現場處理乾淨。

  看來死了的那個人平日裡應當是個人盡皆知的惡人。

  「後來你打掃了嗎?」

  宋梔梔輕聲問道。

  「打掃了,我將他的屍體埋入寺門外青松下,十年後再去看,那株青松長得比旁余的松樹更茁壯些。」

  江影答道。

  宋梔梔想起了什麼,忽然問道:「你那時候還沒有冥昭?」

  不然他也不會親自埋葬他人的屍體了。

  江影的目光直直望著她,紅眸中倒映出宋梔梔正在忙上忙下整理東西的身影,他點了點頭。

  「我收拾好啦。」

  宋梔梔拍了拍手,將手上並不存在的塵灰拍去,她將一些日常要更換的衣物塞進儲物錦囊中,做好了要出遠門的準備。

  球球乖乖跳到了她的肩膀上,今日它罕見地沒有發出「吱吱吱」的叫聲。

  宋梔梔把精緻的儲物錦囊掛在腰間,來到窗前,朝站在窗外的江影伸出了手。

  她今日手腕上戴了一隻玉鐲,通透無暇,泠泠地落在皓腕上更襯得她肌膚白皙細膩,如凝脂一般。

  在陽光下,江影垂眸看著她的手,長睫投下的影子落在她的手背上,微微眨動。

  「拉我出去呀!」

  宋梔梔軟著聲喚他,「我懶得走到門口了。」

  江影會意,冰涼的指尖攀上她的手背,微微收攏,再牽著她的手,輕輕一拽。

  宋梔梔從窗台里跳了出去,輕盈落地,落在他的懷裡。

  她兩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抬眸看著江影冷漠的面頰,忽然挑起唇角笑了。

  江影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笑容弄得一頭霧水,他一手攬住宋梔梔的肩,狀似無意地問道:「你在笑什麼?」

  「我在想,你拿到心之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宋梔梔忽地啟唇說道。

  「不知。」

  江影的唇抿成一條無情冷硬的弧線。

  他將宋梔梔抱緊了些,讓她的身子貼上他的胸膛:「走了。」

  馬上,熟悉的天旋地轉感覺傳來,宋梔梔覺得自己又被關進了滾筒洗衣機。

  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了千燈寺所在的千燈山下,抬眸望去,滿眼青翠,紅牆的寺藏在青松與雲海之中,只露出微微翹起的飛檐來,檐下掛著鈴鐺,有風吹來,叮噹作響,悠悠蕩開,似乎能滌盪心靈。

  宋梔梔扭頭看站在她身側的江影,他正挺直了脊背,舉步正打算走到主路上。

  她連忙提起裙子準備跟過去。

  宋梔梔低頭看著自己腳下,是一片泥濘,為了避免傳送法術落在人群中引起圍觀,江影落在上山石階旁的密林里。

  昨夜這裡應當下了一場雨,腳下土地綿軟,輕輕一踩就很容易將衣裙弄髒。

  宋梔梔跟著江影走,走得小心翼翼,雖然衣裙上有除塵法術,但沾上了泥點子總覺得不太舒服。

  正專注低頭看路的時候,忽然發覺自己的身子一輕,江影兩手將她抱離了地面,攬入懷中。

  宋梔梔雙腳懸空,撲騰了一下,她緊緊抓住江影的胳膊,輕輕道了聲謝。

  江影抱著她來到登上千燈山的主路中,放了下來,宋梔梔在地上跺了跺腳。

  此時這條上山的青石小徑上,來來往往的人已經很多了,幸好他們上來的位置偏僻,沒有引起旁人驚訝。

  上山的人群中不僅有修士,也有許多沒有修為的普通人,他們上千燈寺祭拜無非是許個美好的願望,祈求平安順利。

  像他們一般,準備將寺里得道高僧圓寂後留下的舍利取走的,還是第一個。

  江影把韓潛交到他手上的金匣子遞給了宋梔梔,只冷聲道了聲「拿著」,便牽著她往山上走。

  宋梔梔低頭把玩著這個金匣子,她肩膀上的球球也低頭看著它,蹦蹦跳跳著催促宋梔梔打開。

  她一手被江影牽著,一手將金匣子的搭扣給打開了,內里是雲霧般的絮狀物體,應當是起到了防震保護的作用,一枚金色的鑰匙躺在中央,這應該是唯一可以用正常途徑打開佛龕的鑰匙。

  要知道,保存舍利的佛龕若是用暴力打開,內里舍利便會靈氣盡失,成為一件死物,所以這玩意若是江影有意搶奪,也搶奪不來。

  「是一枚鑰匙。」

  宋梔梔將這枚小巧的鑰匙從匣子裡拿了出來,放在陽光下仔細觀察。

  「嗯。」

  江影應了一聲,腳步停了下來。

  宋梔梔將鑰匙收回匣子裡,也跟著江影的腳步站定在千燈寺門前,只見千燈寺門前有一株過分巨大的青松,在山寺門口投下一大片可供香客乘涼的陰影。

  由於此時千燈寺內來客已滿,想入內需要排隊,許多香客都休息在樹下等候,隨意尋了青石或是石階坐著,拿出攜帶的乾糧充飢。

  江影認出了這株青松,他扭過頭對宋梔梔說:「我殺的那個人,就埋在這棵樹下。」

  此時,這株過分突出的青松枝葉上已經纏滿了掛著許願牌的紅線,每一枚垂下木牌上都是前來祭拜的香客許下的願望。

  他們只知道這棵樹生得特殊,看起來得天眷顧,若是將許願牌掛在上面,或許能更加靈驗些。

  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這株青松下埋葬了一條生命,才長得如此高大。

  面前人群熙攘,烈陽高照,宋梔梔當然不會懼怕江影說的故事,她對那些許願牌更加感興趣。

  她拽住了下江影的衣角,喚他一起去:「我們去看看那個許願牌怎麼掛。」

  江影不明白宋梔梔為什麼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但他的腳還是動了,跟著宋梔梔的步伐走了過去。

  負責篆刻許願牌的兩位千燈寺僧人正在青松下百無聊賴地聊著天兒。

  「實在是搞不明白,這青松下可是死了一個人,他們為何還如此熱衷於許願牌掛在上面?」

  一位身著白衣的僧人疑惑說道。

  另一位身著灰衣的僧人將「篆刻許願牌,十枚靈石一塊」的牌子掛在桌上,小聲答道:「管他死沒死人,反正咱們能賺錢就對了——」

  此時,宋梔梔已經來到了他們面前,禮貌喚了一聲:「二位大師。」

  這兩位僧人在千燈寺修煉這麼久,還沒聽過有人喊他們大師,禿驢什麼的倒是喊了不少。

  他們聽見宋梔梔的聲音,馬上直起身子來,看向宋梔梔與江影二人。

  這兩位僧人的目光只在宋梔梔臉上停留片刻,便馬上盯住了江影。

  他們認得江影,剿滅黑血妖魔一戰,千燈寺亦有修為高強的佛修前去幫忙,一人將黑血妖魔盡數剿滅的江影自然在他們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並且回到寺中大肆渲染江影事跡。

  江影今日會來取素靈大師舍利的消息,無相宗早已傳信給了千燈寺,他們也接到了這個消息,等著迎接。

  「是江道友?

  !」

  二位僧人馬上站起身來,肅然起敬,「江道友怎還等候在外,直接進去找寺中方丈便可。」

  沒想到江影站在宋梔梔身後,只涼涼地望了他們一眼,紅眸中那冰冷無情的目光讓他們打了個哆嗦。

  「噹啷——」十枚靈石被拋到桌上,江影啟唇,冷聲問道:「許願牌怎麼刻?」

  「哦哦哦!」

  白衣的僧人馬上應道,他不敢去接江影的靈石,機靈地說道,「江道友,不用靈石,您要刻什麼我直接給你刻。」

  「不過江道友我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這青松雖然被很多香客當成許願樹,但它著實不怎麼吉利,樹下死過人。」

  灰衫的僧人接腔道。

  「哦。」

  江影面無表情說道,「我殺的。」

  拿著刻刀的白衣僧人手都抖了,刻刀險些要握不住。

  好在此時宋梔梔的聲音適時響起:「兩位大師,那就給我刻四個字吧。」

  「什麼字。」

  宋梔梔的聲音在這緊張的氣氛下仿佛一縷清風,白衣僧人連忙問道。

  「就……永歲平安吧。」

  宋梔梔想了想,望了江影一眼,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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