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二徒救師

  一片紅雲襲向九叔,若是捱實了,必渾身腐爛而亡。

  忽地響起一陣翻書的聲音,蔗姑從斜刺里縱將出來,扔出數十張護身符,形成符盾,擋在九叔身前。

  其上符文閃爍,靈力已被激活,一層半透明光暈擴散而出,把紅雲阻住。

  九歲猛地睜大眼睛,如毒蛇暴起,一記五雷掌轟向符盾。一聲大震過後,符盾四分五裂,紙片紛飛,混亂靈力夾雜著毒氣、紅砂倒卷,王婆怒吼著施術抵禦,往後飛縱。

  「師叔,你快救師父,我和文才來對付她。」

  秋生、文才各持桃木劍,腳踏七星步,向王婆殺去。奔行途中,忽從懷中掏出一張茅山斬煞符,往桃木劍上一貼,口誦咒語,雙劍遞出,立時化作兩道金光飛向王婆。

  「小心……」九叔剛才這兩個字喊出來,冷不丁瞧見秋生、文才合力施展茅山斬煞咒,不禁呆了一下,「這是秋生、文才?他們什麼時候把茅山斬煞咒用得如此熟練了。」

  「師兄……」蔗姑淚眼婆娑地喊道。

  九叔靠在蔗姑懷裡,心情複雜,「師妹……」

  「傷得重不重?」

  「還死不了,你去幫秋生、文才,他們不是馬賊的對手……」說著,他噴出一口血,面色發黑,嘴唇發紫,身體僵硬,毒入腠理,中毒已深。

  「師兄!」蔗姑大喊,手忙腳亂地抓起九叔的手腕,細細診脈,靈識探查,心中一沉,忙沖秋生二人喊道:「秋生、文才,師兄中毒了,拖延不得,你們不要和她糾纏,速用大師兄給你們的天師符!」

  「好!」

  秋生、文才見剛剛發出的茅山斬煞咒被王婆蝕骨流形手所破,便知對方厲害,很有默契地把手插進懷中,掏出兩張天師符,以役符咒操縱著飛向王婆。

  王婆和符籙三派有血海深仇,豈會不打聽三派虛實,加之剛才被九叔偷襲得手,略受小傷,對方援手又至,一聽天師符,不禁又驚又怒,雙腳輕輕點地,平地縱起老高,燕子穿雲一般鑽入枝葉之中,蹤影已杳。山豬、鷹頭對視一眼,也逃之夭夭。

  秋生、文才沒有追趕,跑到九叔身邊,焦急地喊道:「師父,你怎麼樣?」

  九叔默運玄功,封住心脈,細聲細氣地說道:「你們快把受傷的村民送回去治療,再晚就來不及了,額……」

  話未說完,嘴角溢出黑血,九叔連忙運功阻止黑血擴散,無力他顧。

  秋生、文才、蔗姑先把九叔送回關石村,喚來村民救治中毒之人,茅山明聽說此事,自告奮勇,幫忙救人。

  客棧里,秋生、文才、蔗姑緊張兮兮地看著為九叔診治的大夫,約莫盞茶功夫後,大夫收回手指,嘆道:「抱歉,老朽無能,實在解不了這五仙劇毒,只能開個方子暫時抑毒,你們抓緊時間另請高明吧。」

  蔗姑問道:「大夫,你的方子能管幾天?」

  大夫保守道:「林道長乃是修行中人,功力深厚,配上我的方子,最少能撐兩天。」

  「兩天?」

  秋生、文才、蔗姑心中一沉,文才絕望道:「端州離鳳海這麼遠,兩天大師伯根本趕不過來啊!秋生,怎麼辦,未來改不了了。」

  「不會的,一定可以改變。」秋生對蔗姑說道:「師叔,我們幾個人里,就屬師父功力最高,他都沒辦法把毒逼出來,我們就更沒辦法了,為今之計,只有通知大師伯,請他相助。我和文才修為不夠,沒辦法聯繫到大師伯。」

  蔗姑乾脆道:「我馬上開壇做法。」

  說完匆匆去了。

  秋生對大夫說道:「大夫,還要麻煩你為中毒的村民解毒。」

  「老朽盡力而為。」大夫拱拱手,救治別人去了。

  「茅山明道友。」秋生沖茅山明行茅山禮道:「我師父中毒,村里傷亡人數眾多,要是馬賊去而復返,恐怕抵擋不住,請道友務必鼎力相助。」

  茅山明道:「義不容辭。」

  聽到這話,秋生鬆了口氣,目視九叔,下意識攥緊拳頭,暗忖道:師父,你千萬要撐住啊,我和文才會想辦法救你,一定會改變未來的悲劇。只有你和大師伯才能拯救世界!

  另一位救世主先生石堅罵罵咧咧地從床上下來,披了件外衣,向門外走去。

  「怎麼了?」鍾小雲微抬上身問道。

  「有人做法喚我,我回一下,你睡吧。」

  「這麼晚做法找你?」

  石堅罵道:「擾人清夢者,死鬼所為!」

  鍾小雲笑了一聲,沒當回事,躺回去繼續睡。不久後,石堅陰沉著臉回屋,轉起床邊的衣服往身上套。

  「你穿衣服幹嘛,要出去?」鍾小雲奇怪道。

  「林師弟中了五仙教馬賊的劇毒,危在旦夕,我得立刻趕往端州。」

  「馬賊?」鍾小雲錯愕道:「這不是你瞎編了騙秋生、文才的嗎?怎麼成真的了?」

  石堅也有些無語,「我哪知道這麼快就到劇情了。」

  「劇情?」

  「就是巧合啊。你不用起來,我過去就行了。」

  鍾小雲掀開被子,也不避諱石堅,扯過床頭的衣服褲子穿在身上,笑道:「論斬妖除魔煉屍,你最厲害,若要說養蠱解毒,你可不如我。」

  石堅心中一動,沒有反駁,他的醫術僅限於項聲傳授他的祝由十三科皮毛,這些年毫無進步,別說和盡得其實道長真傳的九叔比,就是和鍾小雲都沒法比。她平常養蠱,需要用藥材配食,百蠱經里也有相關醫理藥理的傳承,一二十年下來,醫術水平遠遠高過石堅。

  五仙教與南疆老蠱婆淵源深厚,而鍾小雲又是南疆老蠱婆的傳人,由她解毒,確實比石堅更合適。

  夫妻二人簡單洗漱,叫醒石浩博,叮囑他照顧好的妹妹和家裡,便駕馭極樂靈屋飛向端州。

  靈屋上次升級,遁速提升了五倍,原本一天的路程,現在兩三個時辰就到了。石堅擔心九叔的傷情,親自為靈屋注入靈力,翌日上午就趕到了端州。

  蔗姑一夜未眠,在房間裡守著九叔,形容憔悴。秋生端著碗白粥進來,遞給蔗姑道:「師叔,你守了一晚上,去睡會吧,換我來看著師父。」

  蔗姑打了個哈欠,懶得用筷子,接過白粥往嘴裡倒,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道:「師兄看不上我,嫌棄我,疏遠我,我確實恨他,可看他這樣,我心裡難受,哪裡睡得著啊,嗚嗚。」

  她的眼淚說來就來。

  秋生好笑道:「師叔,你這就叫作愛!」

  蔗姑臉一紅,忸怩道:「噯喲,你胡說什麼啦,羞死人了。再說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情啊愛啊的。」

  秋生脫口而出道:「我怎麼不懂,我都活四十多年了……」

  「什麼?」

  秋生趕忙改口道:「我說我有個活了四十多年的姑媽,她告訴我的。」

  「喏。」蔗姑把空碗還給秋生,雙手托頤,痴痴地望著九叔,「我不要人換,你走吧。」

  秋生羨慕地看著他們,忽然有點羨慕九叔的福氣,有這樣一個愛他的痴情女人,未來甚至為他殉情自殺。而自己呢,四十多年裡,愛過很多女人,不,應該說是女鬼,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一個叫聶小倩的女鬼……

  這個女鬼讓他又愛又恨又恐懼又噁心,簡直不堪回首。

  「要是世上真有一個叫聶小倩的女人該多好。」

  石堅、鍾小雲剛一走進堂屋,就聽到秋生的感慨,臉色雙雙變得古怪起來。

  「你師父都快仙了,你還有心思在這思春,他要是知道你這麼有孝心,非愛死你不可。」

  秋生一驚,猛地從臆想中醒來,瞧見石堅和鍾小雲,驚喜道:「大師伯,師嫂,你們怎麼來這麼快?」

  「嫌快啊,我們明天再來。」

  「別,別。」秋生堵在門口,賠笑道:「大師伯,我說錯話了,你趕緊去看看我師父吧。」

  「帶路。」

  「嗯好。」

  「文才呢?」

  「廚房煎藥!」

  到了房間,師兄師妹寒暄幾句,開始為九叔診斷病情。片刻後,石堅眼神凝重,冷聲道:「好烈的毒,好狠的心腸!」

  鍾小雲附和道:「確實狠毒,林師弟中的毒並非五仙教的傳統混合五毒,裡面加了很多其他的東西,我都辨不出來。說實話,要不是他功力深,吃了冰晶靈果,體質異於常人,恐怕撐不到現在。」

  蔗姑關心地問道:「師嫂,有辦法解毒嗎?」

  「我們沒辦法。」

  「啊!」蔗姑眼前一黑,猛地往後倒去。

  幸虧鍾小雲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扶她坐好,歉意道:「蔗姑,我剛才沒說清,一般的辦法救不了林師弟,只能使用蠱蟲。」

  石堅笑道:「小雲,別刺激她了,救人要緊。」

  鍾小雲點頭,吩咐道:「堅哥,放出我的霧隱蜥。秋生,在你師父右手手腕上劃道口子,不要太深,不要太長。」

  二人依言而行,接著鍾小雲把霧隱蜥放在九叔手腕傷口處,催動後天蠱氣驅使驅蟲解毒,並對九叔說道:「林師弟,如果能聽到我的話,請你運功把毒素逼到傷口這裡。」

  九叔並未昏厥,由於功力不夠,無法逼毒出體。石堅看出他的窘迫,一掌打在他背心,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