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祥坪附近的鷹嘴崖養屍洞內,南無德身上纏滿紅繩,貼滿黃符,殭屍王、銅甲屍、皇族殭屍三大地屍環繞周圍,隨時準備鎮壓南無德。
「看夠了嗎?」石堅盤腿坐在南無德對面,淡淡地說道。
南無德死死盯著石堅,顫聲道:「地屍術!天屍宗的地屍術!你竟然修成了,還煉成三具地屍?難怪在福康縣看到你的時候,你一身殭屍命格,一張死人臉,原來如此。」
「震驚嗎?」石堅哂笑道:「早在十多年前大屍兄就知道了,你現在才知道,這一對比,你確實不如他。」
「叛徒!」南無德破口罵道:「南無性那個叛徒,他知道你修煉地屍術,也不滅殺你,是想天屍宗再來一次人宗屍宗道大戰嗎?」
「與你有關係嗎?」
南無德噎了一下,石堅嘴不饒人道:「要說叛徒,你才是天屍宗的叛徒,淪為屍魔,人人得而誅之。」
沉默片刻,南無德問道:「你想把我煉成地屍?」
「顯而易見。」
死了什麼就都沒有了,被人煉成地屍跟死了沒什麼區別,南無德不想死,試圖保命道:「我知道地洞裡有什麼,我知道怎麼進去,我幫你做事,你不要把我煉成地屍……」
石堅靜靜地看著他,看得南無德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方才說道:「你的話,你自己信嗎?」
「我信。」
「不要你信要我信,遺憾的是,我不信。」石堅冷然道:「你太危險了,毫無人性,我做事向來不喜歡留後患,所以,乖乖成為我的地屍吧。話說,你應該算異屍吧?」
南無德否認道:「異屍罕見,我不是。」
「懂了,你肯定是。」
「石堅,你聽我說……」
石堅緩緩合上雙眼,對南無德的絮叨、哀求、辱罵充耳不聞,專心致志凝聚屍魂印,而後配合屍魂符,將凝聚成型的血色『人』字屍魂印打入南無德眉心,南無德的斥罵聲戛然而止。
「這是……」
屍魂印打入南無德體內,石堅便與其產生了聯繫,他已經煉成三具地屍,卻從沒見過像南無德這樣的腦海世界。
不是空曠虛無的,而是狹窄逼仄的。
屍氣有若實質,結成一個牢,把南無德的魂魄死死困在裡面,他的魂魄也是石堅從未見過的形象。
宛如實體,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腐爛,東一條西一條的掛著細細肉絲,渾身散發出濃烈的屍臭味,蜷縮在屍氣構成的牢里,似乎連轉身都做不到。
屍魂印闖入『牢』中,僅是輕輕碰了南無德的魂魄一下,便是見得他身上腐肉簌簌下墜,兩隻手掌白骨森森。
或許是錯覺,石堅感覺『牢』忽然縮小了一些,直接把屍魂印壓得明滅不定。
「這就是修煉天屍玄功要付出的代價嗎?」石堅心中升起一股明悟,靈魂受屍氣侵蝕,永世禁錮在軀體內,不得投胎轉世。
「王八蛋,快住手,我的魂散了,我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到底是什麼?」
「南無性,我記得他,他是我大哥!」
「南無性,我要把你得到的一切統統奪過來。」
聽著南無德惶恐慌亂的喊聲,石堅心中一動,迅速凝聚第二枚屍魂印,穩住印型,經受屍氣侵蝕,直到屍魂印完全穩固。
由於有三次煉製地屍的豐富經驗,石堅駕輕就熟,有條不紊地凝印,漸漸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南無德靈魂上的腐肉,似乎蘊藏著他的部分記憶,當腐肉脫落後,這部分記憶就會被『牢』吞噬,消失無蹤。
腐肉接觸到屍魂印的時候,石堅仿佛看到了一些零碎的記憶畫面,那是南無德的記憶。
這些畫面很不連貫,也不完整,開始於一座富麗堂皇、雕梁飛檐的大宅,南無德約莫十來歲的樣子,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穿一身下人衣服,眼睜睜看著一個女人被幾個凶神惡煞的健奴按在地上,大板子打屁股。
南無德哭喊著衝過去,健婦們也不阻攔,揚起板子往他身上打,南無德只管護著身下的女人,被打得慘叫連連。
畫面忽然中斷,再次出現時,南無德遍體鱗傷地縮在大宅的角落裡,像極了一條被主人虐待拋棄的野狗。
這時,一個酷似大屍兄的少年匆匆走來,低聲說了什麼,示意南無德躺下,拿藥膏幫他敷在傷處。南無德一邊慘叫一邊笑,笑得很燦爛,笑得諂媚,笑得讓人心疼。少年走後,南無德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咬牙切齒,滿臉恨意。
往後的畫面,幾乎都是南無德在宅子裡備受苛待的場景,而南無德眼中的南無性則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錦衣玉食,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南無德只能看的東西,有時候連看都不能看,看一眼就會被打。
時光飛逝,南無性、南無德都長大了,南無性已到成婚的年紀,南老爺給南無性說了一門婚事,女家乃書香門第,女子更是秀美絕倫,南無德遠遠望了一眼,畫面就此定格了很久。
有一天,南無德偷偷溜出府去,與一人密謀,不知說了什麼,那人匆匆離去,當天晚上,一群官差明火執仗地闖進南府,拿了南老爺、南無性便走,眾人正值驚慌失措,又見宅中走水,亂成一團。
趁人不注意,南無德跑進大嫂南氏的房間,當時宅中太過混亂,沒人聽到南氏的求救聲,也沒人顧得上她。事後,南無德溫言安撫南氏,南氏身子被污,已存死志,南無德剛一轉身便自盡而亡。
大屍兄怎麼從牢里逃出來的,又是怎麼拜入天屍宗的,石堅沒看到畫面,可能是遺失了。
兩兄弟同修殭屍大道,兄友弟恭,時為美談。但這恭敬背後,藏著致命殺機。
一次,南無性渡滿月劫,竟被南無德找到藏身之所。南無德本意是想破壞南無性修行,讓他變作屍魔,萬沒想到大屍兄早有布置,南無德不僅沒害成人,反耽擱了自己渡滿月劫的時機。
南無德變成屍魔以後的畫面非常混亂,血色是主調,可見他殺了多少人。
有一個畫面引起了石堅的注意,兩個人影出現在南無德身後,二人的模樣看不真切,只隱隱看到其中一人臉上戴著一個鬼面具。
「他好像一條狗哦!一條沒有理智的瘋狗!」
「噯,不要殺他,讓一條瘋狗出去到處咬人,你不覺得這樣很有趣嗎?」
「惡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