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堅拉著白敏兒在甬道里狂奔,身後似有千軍萬馬馳逐,聲勢猛惡。危急關頭,忽見火光黑暗相接處,矗立著十三個枋子。其中十二個分列兩側,緊靠甬道石壁,一個橫在甬道中央,擋住石堅、白敏兒的去路。
二人停下腳步,定睛一看,發現每個枋子裡都站著一具乾屍,瘦骨嶙峋,灰塵四積、硬邦邦的干皮貼著骨頭,頭髮如同枯黃的雜草一般亂糟糟地披在肩膀上。衣服已經腐朽,破破爛爛,衣不蔽體。
「奇怪!」石堅皺眉低語。
白敏兒看了看身後,「那些東西就快追上來了,幾口棺材幹屍有什麼好看的,衝過去吧。」
「等等。」石堅抓住白敏兒的玉臂,喝道:「不要衝動,那可不是普通的乾屍,你看他們手臂、腿上長出黑毛,分明已經屍變,即將變成黑僵。這條甬道應該沒人來過,乾屍怎麼會屍變呢?」
話音剛落,那十三具屍變的乾屍受活人氣息一激,猛地睜開眼睛,綠睛怒突,凶光四射,闊口張開吼叫,獠牙外露,甚是獰惡。齊把手臂一振,陳舊枋子立時四分五裂。
毛僵與常見殭屍不同,屍眼生來便開,敏銳如鷹隼狸貓,身手捷如猿猱,那雙雞爪也似的利爪抓金碎玉,抓在樹木峭壁上如履平地。
它們縱躍如飛,如狼似虎,來勢洶洶。白敏兒一聲嬌叱,手一揚,寶劍化作一道金光,電掣星流一半迎向毛屍。金鐵交鳴聲過後,寶劍與毛屍胸口擦出耀眼火星,四下飛濺。這具毛屍倒晃出去好幾步,狂吼一聲,復又衝來。
白敏兒接住飛回寶劍,臉色有些難看,黑僵銅皮鐵骨,不容易對付,前有猛虎,後有惡狼,似乎已經進退不得了。便在這時,白敏兒渾身跟過電似的,一陣酥麻,眼前奇亮,光芒萬道,照亮甬道,光明如晝,耀目難睜。
『跟緊我』三字傳入耳中,便見一個光人星馳而出,激電纏繞的拳頭轟在一具毛屍胸口,聲如炸雷,又似驚濤拍岸,地裂山崩,震撼全墓。毛屍胸骨、肋骨齊齊斷裂,一身骨頭雷殛飛射。
殷殷雷聲,密如貫珠,白敏兒看著渾身電射亂躥,宛如雷神一般的身影,美眸中流露出絲絲崇拜和痴迷。一扭頭,寶劍飛出,圍著一個山都繞了一圈,便將其斬成兩截。
有石堅在前方開路,白敏兒已無後顧之憂,放開手腳施為。但追趕而至的山都實在太多,最讓白敏兒花容失色的是,適才在水潭裡看到的濡屍似乎也『活』了,邁著沉重的步伐,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足跡,朝白敏兒撲來。
「石堅,濡屍屍變了。」白敏兒急聲喊道。
濡屍是殭屍的一種,銅皮鐵骨,刀槍不入,可比山都難對付多了,而且數量眾多,黑壓壓湧上來,讓白敏兒壓力劇增。
一陣輕雷之聲響過,石堅倏地出現在白敏兒身前,一記掌心雷打出,數具濡屍倒射而出,壓倒一大片。
「快走!」石堅一把摟住白敏兒的柳腰,跟抱布娃娃似的,毫不吃力,縱步飛馳。
白敏兒雙手下意識抱緊石堅,忽然聽到一個石壁崩碎的聲音,扭頭一看,只見一道黑影從天而降,正好擋在濡屍山都之前,渾身黑煙繚繞,神魔一般衝進屍群,雙手一分,立時把一具濡屍撕成兩半。
「他是誰?」白敏兒一臉震撼地問道。
「我的幫手。這地方有鎖神石,神魔皆受其制,我們越是用道術,靈力消耗得便越快。它不同,吸收此地濃郁陰氣,實力不會被壓製得太狠。」
白敏兒驚訝道:「他不是人?」
「一隻銅甲屍!」
「銅、銅甲屍!」白敏兒頗受震動,突然有種自己和石堅不是一個世界的感覺。
石堅這次帶出來的地屍,不是銅甲屍,而是數年前在福康縣捉住的千年殭屍王。這傢伙命大,剩下一個腦袋都沒死,被石堅安在盜賊頭子身上,借體復生,煉成地屍,幾年休養,已經從巔峰鐵甲屍進化到銅甲屍,實力相當強悍。
殭屍王擋住山都濡屍,石堅、白敏兒暫無後患,往甬道深處疾馳而去。不一會兒,甬道已到盡頭,一面平滑石壁擋住去路。
正當石堅抬手觸摸石壁之際,一個慘叫聲從石壁內隱隱傳來,這叫聲悽厲至極,好似有人受盡千般折磨的哀嚎,聽者為之動容。
石堅、白敏兒對視一眼,臉上俱是露出驚疑不定的神情,殊不知後殿內的楊玄易正經歷著一場慘烈的痛苦與折磨。
色魔龍也的曾祖在他身體裡放了一樣東西,隨著安倍理仁六人運用式神法陣召喚那樣東西,那東西似乎活過來了,在楊玄易體內衝撞撕咬,五臟欲裂,痛不欲生。
楊玄易從青玉棺材裡飛出來,見他相貌清灈,頜下垂著幾縷鬍鬚,乍一看就是個得道全真,誰能想到百年前他背叛石門,欺師滅祖,殘殺恩師,天人共棄。
他疼得五官扭曲,脖粗筋凸,雙眼好似要從眼眶裡掉出來一般,眼角欲裂,兇狠地掃了色魔龍也十三人一眼,從棺材裡招來一支符筆。
看到符筆,色魔龍也大喊道:「服部君,快阻止他!」
楊玄易陰笑一聲,一揮符筆,前方三口血棺炸裂,三具血淋淋的死屍直立而起,濕發綠眼,獠牙滴血,連腮血口張開,怒吼著向服部平次七人撲去。
「是血屍,服部君小心!」色魔龍也驚呼一聲,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血色紙人,隨手扔出。紙人化作一道血影飛撲向其中一具血屍,與之融為一體。
「式神·血神?」
楊玄易臉色微微變了變,強忍痛苦,對著符筆噴出一口心血,脫掉上衣,在肚子上畫下一道血符,手掌穿過血符直接伸進肚子裡,一陣攪弄過後,竟是掏出一個巴掌大的肉卵。
安倍理仁、色魔龍也等人露出驚駭之色,萬沒想到楊玄易沉睡百年,一甦醒還有這等功力。急忙催動式神法陣,強行喚醒肉卵之中的存在。
楊玄易恨極色魔龍也等人,本想毀掉肉卵,正欲動手,肉卵忽然蠕動起來,一股至凶、至煞、至陰之氣潮湧而出,他眼皮猛跳,狠狠摜在地上。
宛如落地西瓜一般,肉卵爆裂,從中爬出一條小拇指粗的黑色小蛇,小蛇吐信如火,小口小口吞吃肉卵殘渣,吃一口長大一截,待把殘渣盡數吃完,已經變成一條八首八尾的怪物。
「東夷陰陽師最強式神,八岐大蛇!」楊玄易驚道。
轟的一聲爆響,前殿左邊石門炸碎,石堅、白敏兒走進血色大殿,前者笑呵呵地招呼道:「大家都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