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平坦,兩旁松柏翠竹成林,各色花木隱沒其間。
玉山遠離城鎮,仿若置身世外,周圍的山林倒是未曾被禍禍。
許是對讀書學習之地的尊重,上山道路並未車馬,不管大人小孩,少爺丫鬟乃至護衛皆是步行。
小孩居多,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上躥下跳跟一群皮猴子一樣,他們的家眷僕人無奈追逐不時提醒小心些。
入校的高峰期,路上行人很多,看穿著多為殷實富家出身,上山下山交織倒也井然有序,未曾發生任何糾紛騷亂。
足足在山路上走了快半小時,陳宣總算是看到了玉山學堂的大門。
門高丈許,左右丈高白牆深入林間,看規模,這玉山學堂的面積不下於一個標準足球場大小。
在那門邊的圍牆之上,多有塗鴉書寫的痕跡,雖還不識字,但那些潦草的字跡,陳宣猜測要麼是學子寫下對未來的憧憬,亦或者結業者故地重遊前來追憶緬懷曾經,當然,也有可能是小孩子偷偷寫下罵某個人的話。
學堂這種地方,總是充滿了無限的希望和遺憾以及追憶。
踏入學堂大門是人生的開始,離開卻是一段時光的結束……
大門前有一塊開闊的空地,早已經排滿了進入學堂的長隊,不管是誰,來到這裡都規矩了很多,就連高景明他們都乖乖排起隊伍不再追逐打鬧。
那是因為有學堂先生在看著這裡,手裡還拿著紙筆寫寫畫畫做記錄,若是被先生記錄在本本上,是要納入日常品德考核的,之前上山路上小彩她們給陳宣提醒過。
此間讀書人學問高低並不是全部,品德也是重中之重,若是一個人品德敗壞,再高的學問都不被世俗接納。
跟著隊伍慢慢前進,速度並不快,但沒多久陳宣就明白為什麼進入學堂大門還得排隊了,因為有專門有人仔細檢查進入學校之人隨身物品。
大概是為了避免有人攜帶危險物品進入學堂吧,也就是說,周林和鄧凌峰帶的令劍袖箭,即使不在八里集顯擺,大概也難逃門口這一關,在這裡被檢查出來,後果估計更嚴重一些。
陳宣前面就是高景明,隨著隊伍前進,陳宣感覺高景明左顧右盼似乎有點緊張,不禁眉毛一挑,這傢伙不會也悄悄帶了什麼不該帶的東西吧?
哪怕他在八里集對耿宏說過沒帶危險物品,可不該帶的不等於就危險啊。
本想提醒高景明一句,若是真帶了什麼不該帶的,趁早拿出來交給小葉亦或者耿宏他們,可前方就有先生『虎視眈眈』看著,話到嘴邊陳宣又咽了下去。
高景明這傢伙更加緊張了,不但是他,田雪玉羅泰運都差不多,乃至前面排隊進入學堂的部分小孩都是如此。
反倒是周林鄧凌峰一臉輕鬆,但也是暫時的,他們回家後絕對沒好果子吃,只是現在沒意識到而已。
隨著隊伍前進,漸漸看到前面的情況,陳宣算是開了眼界。
因為你永遠都想像不到一幫小孩子能從隨身物品裡面掏出什麼來,但凡不合規矩的都被先生取出,有家眷護衛僕人的交給他們,獨自一人的則由先生登記保管,嚴重點的直接沒收,後續還要通知家長。
反正被搜出不合規矩物品的小孩,要麼無精打采要麼劫後餘生。
孩子們藏著掖著帶得最多的就是各種零嘴吃食,糖品點心果脯滷味瓜果可謂應有盡有,這些東西都是不能帶入學堂的。
看樣子先生最喜歡搜出這種東西了,還當著小孩的面笑呵呵說就當孝敬先生啦,又可以打打牙祭了,整得一幫小孩差點氣哭。
這還是正常的,稀奇古怪的東西也不少,比如各種布偶玩具泥人話本等等。
然後危險物品也不再少數,包括彈弓小刀牌九骰子,先生們收了一小半框,這些東西過後都是不會歸還的,你們到底是來讀書還是幹仗賭博的?
其次還有奇葩的,小龜小鳥小狗小蛇這類小寵物還算稍微正常,他喵的居然還有帶胭脂水粉肚兜之類的,咋地,你爹娘是想『生兒育女』啊?
更『恐怖』的是,先生在其中一個小孩書簍里居然搜出一個嬰兒,那小孩居然把他還未滿月的妹妹偷偷藏書簍裡帶來了,還振振有詞說這是上次和同窗打賭把妹妹輸給對方當媳婦,這就帶來了,做人得言而有信……
答應過的事情他是真上啊!
這一幕引得哄堂大笑的同時,那小孩被先生當眾嚴厲斥責,然後趕緊安排人手給人家把嬰兒送回去。
陳宣算是長見識了,這古代社會的小孩也不讓人省心啊,隨身物品就跟次元袋一樣,掏出任何東西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很快輪到陳宣他們了,排在前面的鄧凌峰周林順利通過,然後田雪玉在不情不願中被先生搜出了一個拳頭大的小茶壺,那是他爺爺喝茶用的,被他偷偷帶來了。
羅泰運也沒逃過搜身,愣是被先生從他腰帶內側搜出了十幾個小包的零食,人家先生拿著他的零食還調侃道他回家幾天就長胖那麼多,蒙誰呢。
接著就輪到高景明了,不敢看先生的目光,小身板居然隱隱發抖。
跟在他身後的陳宣愕然不已,你小子到底偷偷帶什麼東西了?
就連小彩耿宏他們都意識到了高景明這傢伙的不對勁,耿宏眼角抽搐暗自仰天長嘆,早該上山之前給少爺先搜身的,千萬別整出什麼危險東西。
話說少爺夠雞賊,出門就去了別家車上,路上不和我們湊一塊,剛到山下就嚷嚷著上山,一點機會都不給,感情防著呢。
可是在客棧檢測他身體的時候什麼都沒摸到,難道那時候放別人車上了?
我真該死,怎麼就信了少爺的鬼話……
「先生,我身上什麼都沒帶」,面對先生的目光,高景明不打自招的來了這麼一句。
頓時給先生整樂了,我都還沒搜身呢,你自己就交代啦?旋即手一伸不容置疑道:「乖乖拿出來吧,若是讓我不高興,這段時間茅廁讓你刷你信不信?」
張了張嘴,高景明知道這關是過不去了,哭喪著臉伸手在腰間摸索,陳宣也好奇打量。
下一刻原本還雲淡風輕的先生臉色微不可查僵了一下,仿佛見鬼了一樣。
站在陳宣的角度,能見高景明從腰間側面慢慢抽出了一個長條狀布包,布片散開露出了捲軸物品的金燦燦一角!
「先生,這你可得幫我收好啊,這是我娘的誥命聖……唔唔……」
一邊掏東西一邊說話,可還不待高景明說完,先生一把捂住他的嘴提溜一邊去了,過程中先生以長袖遮掩將高景明還未取出的懷中之物收入了袖子裡。
在一邊先生不知道低聲和高景明說了什麼,高景明一臉後怕的死死捂住嘴巴搖頭。
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先生就眼神示意耿宏過去。
不明就裡的耿宏走過去,聽先生對他悄悄說了幾句話,他鐵塔般的身影渾身一顫差點軟到在地。
那叫一個欲哭無淚,跟得了癲癇一樣哆哆嗦嗦,
隨後耿宏又讓冷冰過去,很快冷冰也瞳孔一縮,不可思議的看了高景明一眼。
她和耿宏快速交流幾句,接著悄悄從先生那裡取回帶著東西飛奔而去,順帶還帶走了倆護衛。
在耿宏死了媳婦一樣的表情中,高景明被先生直接拎著進入了學堂大門,不忘叮囑其他人看著這裡照常行事。
「阿宣,你們先去寢房等我」,被拎走的高景明不忘帶著哭腔的提醒一句。
之前聽了高景明半句的陳宣哪兒還不知道他偷偷帶來了什麼東西啊,心頭直呼一萬句臥槽。
簡直要上天,居然敢把高夫人的誥命夫人聖旨偷出來!
這種東西不應該供起來的嗎?你是怎麼得手的?
絕對是昨晚在高夫人那邊休息下的手,高夫人也是,你再寵兒子,這種要緊的東西怎麼不好好收起,被他輕易到手。
怎麼敢啊!
問題的關鍵在於,這事兒可大可小,往小了說是小孩子不懂事,往大了說那就是大不敬之罪,你高家有幾顆腦袋夠砍的?
怪不得耿宏鐵塔般的漢子嚇得腿軟!
此時高景明應該是被先生提溜去了玉山先生那裡,這事兒他管不了,還得玉山先生這個高景明的師父來。
希望能無聲無息消弭下去吧,這高景明不聲不響的太會整活兒了。
陳宣滿心惆悵,但考慮到他的年齡,熊孩子嘛,基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