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人情世故
不知不覺已經入夏,氣溫也炎熱了起來,哪怕早上的太陽也帶著絲絲暑氣,
不過早就寒暑不侵的陳宣絲毫不受影響。
書院上課後也變得安靜了下來,哪怕教室外有著各家諸多書童下人,亦不敢發出噪音影響到書院的正常上課。
給高景明他們上這天第一堂課的人是一位六十歲左右的老先生,小高提過一嘴,姓許,是進士出身,曾官拜正五品,被朝堂紛爭牽連,得了和體面被主動辭官。
而今在流玉書院任教,負責高景明他們這個班級,打個不恰當的比喻,類似於陳宣老家那邊高中班主任吧。
流玉書院作為景國三大書院之一,若是沒有進士功名或者輝煌的履歷,都不好意思來這裡教書。
在外稍微打量,高景明他們這個班級四十多個人,小的看上去十二三歲,大的三十多歲都有,這一看就是要麼年少聰慧取得童生功名,要麼家底殷實繼續深造奮進。
許先生來到教室,師生見禮後,他便慣例的問了句還有沒有給陛下賀禮未交上去的,最後兩天了,沒有的抓緊,放棄的就算了。
隨後就有七八個人上前呈上自己的賀禮,其中就要高景明和張傲。
然而許先生並未在意此事,沒人上前後,賀禮放一邊就開始正常上課了,或許在他看來,這些孩子也就一份參與感,能拿出什麼好東西?壓根不值得關注,
真正值得注意的還得是哪些「高年級」學子。
這堂課許先生講的是《古記》第一卷第一冊裡面的內容。
古記一書共四卷二十九冊,全部下來近兩百萬字的內容,主要講述歷史上發生的事情,根據時間排序,最早的可以追述到萬年前,內容包括王朝更替,重大案例,天災人禍,以及意義深遠的典故等等。
這本書不止是記錄了景國這片大地上的歷史事件,甚至景國這片大地發生的事情只占全書很少的一部分,周邊各國,極北苦寒之地,極西荒漠深處,南方海外島嶼等等,反正歷史上發生的重大事件,有明確記載的都有收錄,內容可謂包羅萬象。
反正這本書是讀書人必學之一,將會貫穿整個學習生涯,學這本書,類似於陳宣老家那邊『以史為鑑」的說法吧。
但是呢,在陳宣看來,書中內容雖然發人深省意義非凡,但明里暗裡都在給人灌輸忠君愛國勸人向善這些思想。
很正常,封建王朝,自然是要把讀書人的心態擺正了。
教室內上課的時候,陳宣也拿著相同的一本書在學,周圍很多人都和他一樣,雖然不能在課堂上聽講,但也能得到先生解惑的相同待遇。
這時代讀書是真有機會改變命運的,沒幾個人會浪費這樣的機會。
陳宣手中的書不是書院發的,而是自己去買的,
不得不說,許先生講課真的很有水平,拋開內容不談,甚至比玉山先生講的還好,他不但深入淺出的去解釋,還會發問,讓下面的學子去思考,去聯想,而不是簡單的照本宣科敷衍了事。
靜悄悄的書院,課堂內課堂外都學得認真,只是不同的人接受能力不同,有的恍然大悟,有的冥思苦想抓耳撓腮。
陳宣就屬於接受能力較差的,沒辦法,這已經不是啟蒙內容了,而且他的天賦都點在了武學上面,讓他去根據歷史事例對照當下進行思考著實有點為難。
索性能學多少學多少,之前考上童生功名,差不多把他那點優勢給耗光了,
更高的功名怕是卷不過別人,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反正如今的他也不需要靠功名改變命運,但能學更多東西自然是好的。
認真學習中,有人來到陳宣身邊壓低聲音道:「陳兄弟可否借一步說話?」
不用看陳宣都知道是誰,張傲的書童,這傢伙主動湊上來著實有點意外,指定沒什麼好屁。
指了指課堂方向,陳宣搖搖頭小聲道:「上課呢,不方便,有什麼事兒下課再說吧,別影響大家學習」
如此一來張傲的書童只能離開,他不學習別人還要學習呢,要不然就犯眾怒了。
時間流逝,近一個時辰的一堂課結束,不待高景明出來和陳宣打聲招呼,他就被幾個同窗簇擁著去了別處。
陳宣懷疑是張傲在搞名堂,因為高景明被簇擁走後,他的書童再次找了過來。
「陳兄弟,這會兒有時間了吧?」十五六歲的少年看著陳宣笑道。
不得已,陳宣值得應付道:「有事兒嗎?」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馮三,我們見過的,張傲是我家少爺,與你家少爺是同窗」,馮三指了指教室自來熟道。
陳宣客套道:「原來是馮哥,幸會幸會』
「陳兄弟別這麼客氣,我們的少爺是同窗,你我也應該親近親近才是」,馮三笑熱情道。
點點頭,陳宣順著他的話高興道:「說的也是,我還小,馮哥比我年長,以後就有勞多多關照了」
見陳宣如此上道,馮三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道:「好說好說,沒別的事兒,
就想和你交個朋友」
這傢伙絕對是見我年紀小,覺得好忽悠,於是陳宣一臉天真道:「好,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對,我們是朋友了,以後你有什麼事情儘管來找我,絕對義不容辭」,馮三拍著胸脯道,很快又搖搖頭感慨道:「我們都是書童下人,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同病相憐,應該相互抱團照應才對,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好傢夥,先以高景明他們同窗的身份為藉口交朋友,接著又表達大家都是下人的身份拉近關係,一套一套的,有備而來啊。
點點頭,陳宣道:「自當如此」
「嗯,先不說了,少爺叫我,我先過去啦,記住我們是朋友,以後有什麼事情就找我,哪怕是錢財方面有困難都儘管開口,我還是有些積蓄的,能幫得上忙」,說著馮三揮揮手離去。
倒是懂的適可而止,沒有急於求成。
明顯是在給自己下套啊,拉攏自己玩兒無間道?
這一來就是糖衣炮彈,陳宣心頭一樂,正愁缺錢,且和你玩玩,就是不知道馮三能有幾個子,想來也是張傲指使的,應該捨得下本錢吧?
先和自己搞好關係,然後設計讓自己借錢欠下人情,最後圖窮匕見-————』,陳宣都把他們接下來要玩兒的套路給猜得七七八八了。
不久後高景明回來,找到陳宣笑問:「阿宣覺得書院的學習生活怎麼樣?」
他也沒說之前幹啥去了,了不起是幾個同學一起去撒尿,陳宣笑道:「先生教得不錯,受益良多,不過我學得有點吃力」
「沒事兒,慢慢來,不懂的問我,我不清楚就去請教先生,咱們爭取下次科舉再度一同上榜」,高景明安慰道。
下次怕是難了,陳宣也不糾結,而是道:「剛剛張傲的書童馮三找過我·
大致聽了描述,高景明笑道:「這是想收買你啊,阿宣你可得穩住」
「他們要是給得太多,我怕是穩不住啊」,陳宣裝著為難說。
高景明頓時「擔心』道:「那可不行,看來我得去信回家給你漲工錢了,狠狠的漲,讓別人收買不動那種!」
「行了少爺,不開玩笑,上課了,你先進去吧」,陳宣搖搖頭不和他瞎扯。
高景明揮揮手離開,自然不擔心陳宣被收買了,從小一起長大的關係,哪兒是別人三言兩語就能撬動的···
書院一間清靜的院子裡,寬敞的客廳內茶香四溢,裴振龍放下一首打油詩哭笑不得道:「都什麼狗屁不通的玩意,也好意思拿到我面前來,若書院上下都是這水平,我乾脆一頭撞死得了」
說著又拿起一幅畫,看一眼就搖搖頭失望的丟一邊。
對面王喜晨啞然道:「你也有頭疼的時候?」
「我頭疼個屁,當我不知道,下面那些先生,大多都是抹不開人情世故,捏著鼻子把這些糟心的玩兒送我跟前來,真正的好作品能有多少?反正過不了我這關全部打回去」裴振龍撇撇嘴道。
王喜晨無奈道:「好歹你也是書院山長,能不能注意下言辭?」
「我就這樣,你能奈我何?若是看不慣,大不了我這山長給你當,誰稀罕似的,我這把年紀本應該在家享天倫之樂養老的」,裴振龍藉機想甩包袱。
王喜晨頓時沒法接話了,惱怒道:「你以為我容易啊「怎麼,那個陌生的先天還沒找到?哈哈,你不用說,見你一臉苦相我就猜到了」,裴振龍當即樂道。
差點想揮袖而去,但王喜晨還是按撩道:「我來不是讓你看笑話的,而是想讓你給我出出主意,事關書院幾千學子,你總不能真丟給我一個人吧?」
不待裴振龍說什麼,就聽院子門口有人開口道:「望山兄在嗎?我這裡有一副給陛下獻禮的佳作呈上給你過目」
裴振龍看向門口,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這都第幾次了?
下面的先生抹不開人情世故,自己何嘗不是呢,只得無奈笑道:「在呢,老許進來吧,你可是難得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