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亂的頭髮撒落地上。
而它的主人毫不關心。
官若星抓著手中的頭髮,抬起眼睛,濕潤的眼眸中血絲蔓延。
「江易止,別、別這樣……」
江易止沒有說話,只是將劍尖朝向了官若星。
聲音祈求:「我走,但是阿止,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沉默無聲,江易止脖子上的血跡還泛著鮮紅。
「你走吧。」
她不想殺他,可是也不想再見到他。
活下去,為什麼要活下去。
活下去對她有什麼好處嗎?
為什麼都想要她活下去?
娘親,為什麼一定要讓我活下呢?
支著劍身,站起身來。
伸手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跡。
晃悠著走到門檻。
一旁的喚字部和冷字部的人一愣,趕忙退開一條道路。
默默看著走去的身影,目光震驚。
與旁人的人對視一眼。
兩人目光中的震驚久久未散去。
江易止好抬起頭,眨眨眼睛,外面的陽光格外明媚,暖暖的灑下來,卻又不覺得灼熱。
伸出手,接住灑下來的陽光。
指尖的涼意漸漸被陽光的暖意包裹住。
一雙猩紅的眼睛看著手指上的光芒。
明明覺得眼睛很乾,但是沒有辦法讓它濕潤片刻。
就好像所有的源泉都在一瞬間被蒸發掉了。
院中安置著一把榻椅。
這樣的天氣,最適合躺在里睡午覺。
「天氣真好啊。」
看著榻椅,走近它的身邊。
發出一聲感慨。
「娘親肯定很喜歡。」
扔到手中的劍,劍身砸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躺在榻椅上,閉上眼睛。
周圍的聲音都消失在空氣里。
如同池塘的水一樣,一點點被蒸發。
等到回過神來,才發現乾涸了太多太多。
三日後。
江易止不知道怎麼躺在床上。
只是耳邊偶然聽到一些聲響。
但是眼睛無論如何都無法睜開。
嘴唇淺淺擦過一點濕潤,苦澀的藥味湧入鼻息。
過了半響才沒有那股難聞的東西出現。
「易止,易止。」
「真是的,怎麼睡了這麼久啊,太陽都下山了,再躺下去,可要感冒了。」
江易止睜開眼睛,天空只留下淺淺的一點昏黃色。
看到熟悉的面孔,江易止嗓子忽然泛起一股癢意,忍不住咳嗽起來。
輕微的咳嗽聲,帶動這全身的疼痛。
捂著發疼的胸口,看著綁著馬尾的娘親,呆了眼睛。
「媽……媽。」
「誒,你這孩子,是不是著涼了?來來來,把毯子裹著。」江柔馨忙碌的扔下手邊的杯子
抱過來一張毯子。
「剛剛聽見護士說你又不見了,可嚇壞我了。」
看著娘親穿著簡易的秋裝,衣領的線條發白,甚至毛躁。
「今天的太陽很好。」
江易止脫口而出,這才注意到,身後是白色的建築。
偶爾能看見遠處穿著白衣的醫生和護士來回奔波。
她現在是在醫院裡面。
忽然想起來,前世,她身體不好,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愈發不行。
到後期,甚至到了需要做輪椅的程度。
「好好好,但是下次想要曬太陽的話,和媽媽說一聲好不好啊。」
江柔馨像是哄小孩一樣,臉上帶著笑意。
「嗯。」
「來,」江柔馨打開杯子,濃濃的中藥味傳來。
「媽媽重新給你配的藥。」
江易止聞著藥味,眉頭忍不住擰在一起。
還是耐著性子喝了下去。
江柔馨推著輪椅,帶著江易止走過走廊。
走廊上的護士和醫生友好的打著招呼。
「呦,嫂子,可算是找到你了。」前方走來一個婦人,夾著嗓子走來,轉動眸子看著輪椅上的江易止。
「哎呀,易止也在啊,怎麼這年紀輕輕還坐上輪椅了呢。」二伯母扯著嗓子說道,話里話外都含著諷刺的笑意。
「要我說啊,人聰明能有啥用,這還不是死的早。」
「月芳如,你給我閉嘴!」脾氣溫和的江柔馨忍不住發了火。
這人平時嘲諷嘲諷自己幾句還好,可是她不能把當著自己女兒的面說出這種話。
老好人突然發了火,惹的月芳如更氣。
叉著腰大罵:「老子哪裡說錯了,生了一個病秧子,有我還想著你們就不錯了。」
「反正你這女兒也要死了,趕緊把房子過繼給我兒子,我還能打大發慈悲讓他贍養你。」
「我好心關心你們別不要臉。」
江柔馨抓著車輪椅,還沒發火。
有跑來一個人。
「好你個月芳如,竟然敢跟我搶房子,要我說嫂子,你那房子還不如給我呢,我可有兩個兒子。」
兩人一來二去都不過是為了房子。
「你們當真是厚臉皮。」江易止站起身來,「我還沒死呢!」
舉起身後的輪椅砸向那兩人。
事後,兩人受了傷了,還想要大鬧,被跑來的護士趕走了。
「放心,孩子沒什麼事,只是情緒波動太大,氣急攻心了。」
「讓她好好休息就行了。」醫生語重心長的說道,還有句話,就算不說,江柔馨也懂了,瞧著母女倆無奈的搖搖頭,出了門。
好不容易要和前夫離婚,哪想在去民政局前,前夫死在車禍中,原本前途明媚的女兒突發疾病,身子越來越不好。
這不,馬上就被極品親戚盯上了唯一的房子。
「媽媽我沒事。」江易止眼神平靜,坦然的面對自己的病情。
唯一讓她放心不下的就是那群親戚。
「那些人……」
江柔馨握住女兒的手,堅定的說道:「那是我們的房子,就算賣了燒了,也不會給他們。」
她沒有那麼厲害的嘴皮子,可是也絕不會讓欺負她們母女的人,得到她們的東西。
「嗯,」江易止抓住媽媽的手,感受那雙手的顫抖。
「醫生是不是還說了什麼?」
「哪能說什麼,你好好休息,媽媽去給你帶著吃的。」
動動手腕,那是江柔馨剛剛一直把著的脈搏。
反手抓住媽媽的手。
「媽媽我沒事的,不用太擔心我。」
江柔馨眼淚一下子憋不住,滾落在白色的床單上。
後來的後來,江易止病情惡化,躺在床上臉色蒼白。
江柔馨抱著自己,溫潤的眼淚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都是媽媽不好,學了這麼多年的中醫,卻連你都救不了!」
「媽媽這麼說,我可要難過了,要是還有一個哥哥妹妹就好了,就算我走了,」
「還會有人陪著媽媽。」
「好好活下去媽媽,別為我太難過。」
「媽媽答應你。」
「那你也要答應媽媽,好好活下去哦,易止。」
睜開眼睛,窗外的光透過縫隙穿了進來。
眼前古色古香的建築,閉上眼睛再度睜開。
還是一樣的場景。
靜靜看著天花板,過了半響呵了一聲。
「呵!」
看著天花板,她好像怪不了娘親了。
前世,她原來還說了那樣的話啊。
比起現在,前世的她是在娘親懷裡一點點死去的。
從溫熱的身體一點點轉為冰冷。
那時候,在真正死去的時候,耳邊是難以掩飾的啜泣聲。
仿佛一切都碎在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