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徵握了握手,抬眼對上傅淮之的目光。
接著便聽見傅淮之掀唇說,「你們也該敘敘舊,我出去。」
楚靖嵐沒有意見。
她找傅淮之,本就是敘敘舊,想問一問霍明徵的事。
傅淮之挺拔身姿往外走,霍明徵的臉色顯而易見的難看。
楚靖嵐盯著他看,「怎麼了?」
霍明徵收回視線,搖搖頭。
……
江晚意站在路邊打車,一輛出租剛在面前停下來,就被抵達的男人叫走了。
「我送你。」
傅淮之低沉的嗓音傳來,不容抗拒的口吻。
江晚意繃直了身體,扭頭看過去。
挺拔高冷的身影站在路燈下,暈染上暖色燈光,半張臉藏在陰影下,顯得神秘莫測。
氣質更是高貴逼人,冷峻與暖色燈光糅合,絲毫沒有違和。
江晚意梗了半天,才擠出聲音,「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傅淮之就跟沒聽見似的,「上車。」
黑色豪華車穩穩停在面前,司機下車,恭敬打開車門。
江晚意卻站著不動,她不想跟傅淮之過多接觸,不然被爸爸知道,指不定又會把心情影響成什麼樣。
「別讓我說第三遍。」傅淮之聲音冷了幾分,帶著警告。
江晚意知道,他生氣起來,什麼都做得出來。
她陷入猶豫,目光下意識往餐廳門口看,不知道在期待看見什麼。
可能是,期待看見霍明徵出來。
但門口空蕩蕩,只進不出的人影。
仿佛心思被傅淮之洞悉,眼底浮起抹凜冽的不悅,「別看了,他不會出來。」
頓了頓,又補充,「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這句話,成功讓江晚意不在猶豫,鑽入車內。
是的。
她想知道。
傅淮之眸色漆黑,藏著郁色。
上車後,吩咐司機開車。
江晚意提醒,「陳叔,走木棉路回江家別墅。」
陳叔從後視鏡小心翼翼查看傅淮之的反應,見他沒反對才應了聲好。
傅淮之修長的手指在表殼上輕敲,發出細細聲響,讓身邊的江晚意都感覺煎熬,率先打破沉寂。
「你要跟我聊什麼?」
傅淮之側過臉來,嘴角浮起玩味的弧度,「你對霍明徵還真是關心,這麼沉不住氣?」
江晚意噎住,沒接話。
不承認,也不否認。
傅淮之嗓音低沉,「你背著我喜歡霍明徵,江晚意,真以為我不會對你做出什麼來麼?」
聲音里藏著的凜冽寒意,能清晰感覺出來。
江晚意不想惹怒他。
在江城,他一個咳嗽就能讓商界動盪不安。
她眼眸水汽漣漣,低姿態的央求,「傅總,我欠你的,這輩子會努力償還。」
「除了不能履行合約里的條件,其他事只要是需要我的,我都願意做。」
合約里的條約實際就一條,那就是當傅淮之的秘密情人。
未經他允許,不得與任何男人有聯繫。
關鍵,合約並未標明什麼時候結束,而結束時間,也只能傅淮之來決定。
這是不平等條約,對江晚意來說更是枷鎖。
可她怪不得傅淮之,當初江家和父親有難,的確是傅淮之幫忙,才能走到今天。
實際上對於傅淮之,江晚意內心是感激的。
傅淮之卻嗤笑了聲,「江晚意,我不是做慈善的。」
他身上的氣息驟然降低,逼仄的車廂瀰漫著寒氣。
江晚意心跳加速,每次都會被傅淮之這個模樣震懾到,身體繃得直直的,不敢繼續說話。
半晌,臉頰被手掌覆蓋,托著逼近他面前,額頭抵著額頭,鼻尖抵著鼻尖,滾燙的呼吸落在臉上,彼此呼吸交織一起。
然而,江晚意卻能感覺到瘮人的寒氣。
「傅總……」江晚意聲音止不住的顫抖,眼眸含著水霧,在殷紅美人痣的襯托下極致的誘人。
她身上有股致命的誘惑力,令傅淮之難以控制。
他煩躁的咬牙,「一而再利用我,江晚意,我要毀了你,輕而易舉。」
江晚意眼眸無辜且柔弱,她相信這句話,「我知道,在你眼裡,我不如螻蟻。」
傅淮之面容線條繃緊,後牙槽幾乎咬碎。
半晌鬆手推開她,臉龐又恢復冷硬的線條。
傅淮之鬆了松領帶,凸起的喉結被車窗外折射進來的光線照耀,禁慾感十足。
他說:「剛才的女人叫楚靖嵐,霍明徵的前女友。」
江晚意怔愣住,同時覺得楚靖嵐這個名字有點熟悉。
而後想起來對方也是個律師。
三年前一樁國際富商與妻子的離婚財產案,成功讓楚靖嵐名動全世界。
之後接二連三打贏幾個大案子,成為律政界有名的女律師,與霍明徵持名,不分伯仲。
尤其有陣子,她為父親忙前忙後聯繫律師的時候,就曾有人建議她找楚靖嵐。
只不過那時候楚靖嵐沒在國內,重心又在國外,加上沒錢等等原因,江晚意就放棄了。
沒想到,楚靖嵐真人比照片上更美,更出彩。
江晚意莫名覺得被比了下去,尤其想起楚靖嵐剛才自信的笑容,霍明徵對她說的話。
江晚意臉色白了白,「原來如此。」
傅淮之睨著她,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楚靖嵐和霍明徵是律政界的金童玉女,兩人從大學時候開始交往,江晚意,你覺得,拿什麼跟她比?」
江晚意臉色更白了。
字字句句堪比刀子扎在心頭,她自知之明一笑,「傅總不用故意說這些話氣我,我和霍律師之間很清白。」
「是嗎?」
傅淮之唇角的笑意玩味,「最好如此,否則就是自討苦吃。」
江晚意眼眶發熱,扭頭看向窗外。
霓虹燈飛速從臉上交疊錯落,她身上散發出濃濃的失落,眼底掩蓋不去的憂傷。
接下來一段路,二人無話。
「樊醫生我聯繫上了。」
車輛即將抵達江家別墅的時候,傅淮之忽然開口,像石頭落入水中激盪起漣漪。
江晚意黯淡的眸子猛地亮起,顯而易見的激動,「他怎麼說?」
「就等我安排。」
傅淮之眼眶骨深邃立體,盯著江晚意看,顯得眼神更漆黑幽深。
江晚意心頭一鼓,警鐘大響,「傅總要我做什麼?」
「你說呢?」
傅淮之似笑非笑,看得江晚意心頭生寒。
她努力想擺脫傅淮之,可到頭來,卻只是徒勞。
傅淮之薄唇緊抿,手指在腿上有一下沒一下敲著,「儘早做決定,我給你的時間不多。」
話音落下的同時,車輛在江家別墅停穩。
江晚意低著頭,好久才開門下車。
剛走了沒兩步,車窗降落,傅淮之的聲音又在身後幽幽響起,「明天中午,給我答案。」
江晚意感覺後背一陣寒意。
等她回頭看過去,傅淮之收回視線,車輛緩緩開走。
直到車輛尾燈消失,江晚意才怔怔地收回目光,一顆心猶如飄蕩在海面孤舟,遭受狂風巨浪的侵襲。
……
江母見江晚意回來,臉色不太好看,「你爸不是說你跟霍明徵去吃飯看電影了?這麼早回來?」
看時間,也才不到九點。
江晚意不想搭理她,神色懨懨,「累了,回來休息。」
見她上樓,江母對她背影說,「你少跟霍明徵來往,別嫌棄我總念叨你,我都是為了你好。」
「你爸爸現在一時想不開,等做好手術,我會跟他聊聊。」
江母喋喋不休,言下之意還是希望她能和傅淮之繼續在一起。
江晚意身心俱疲,無心跟她多說,連應付的力氣都沒有。
上樓回房間,把門關上。
江母沒好氣,卻也拿她沒辦法。
……
洗完澡,霍明徵電話打來。
江晚意來到床邊拿起手機,手機屏幕上跳躍著備註的來電號,猶豫幾秒才遲遲接起。
「餵。」
江晚意捏緊手機,坐在床邊,長發洗了吹得半干,垂在肩側,眉眼淡淡的,心跳卻加快。
霍明徵嗓音仍舊溫和,「休息了嗎?」
「沒有。」
兩人一來一回的聊天,隔著話筒都感覺到的安靜。
霍明徵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夜色,身上穿著白襯衣黑西褲,身材板正氣質溫雅。
眼眸微微眯起,沒有流露出的晦澀,「今晚很抱歉,沒能送你回去。」
「沒關係。」
江晚意淡淡回話,想起傅淮之的話,期待他解釋點什麼。
那頭隔了會,溫聲說:「那就好,早點休息。」
江晚意急忙叫住他,「等等。」
霍明徵掛電話的動作停頓,「怎麼了?」
「聯繫上樊醫生了嗎?」江晚意滿懷期待問,把最後一絲希望放在他身上。
可是霍明徵緊接著的一句話,再次令她絕望。
「樊醫生那邊有別的事,回絕了我的人,我再聯繫看看。」
江晚意絕望閉上眼。
掛了電話,把手機隨手放在床上,腦子裡回想傅淮之所說的每句話。
顯然。
樊醫生回絕了華姐的朋友和霍明徵,是因為被傅淮之找上了,甚至為了傅淮之,推掉了所有安排。
她再次意識到傅淮之的能力,似乎如何掙扎,都掙脫不開他的掌控。
總是在無形之中就被拿捏了。
……
次日上午。
江晚意一大早來了醫院,江父沒什麼胃口,好不容易吃了幾口又吐了。
精神也明顯比前幾天差很多,臉色灰白不振,一下子像是又老了十歲。
吐完後就直接輸液,睡下了。
江晚意心疼不已,跟徐醫生出了病房,走遠了幾步才問,「醫生,我爸爸怎麼會忽然就這樣?」
徐醫生臉色凝重,「癌細胞又控制了,之前吃的藥抑制病情,總歸有副作用,再耽誤下去,藥物加量也未必管用。」
言下之意就是要儘快手術。
江晚意心一沉,「又嚴重了嗎?會提高手術難度?」
醫生的回答徹底讓江晚意無法再淡定,「這個自然,拖得越久,手術風險越大,還是得儘快安排手術。」
江晚意謝過醫生後,站在走廊,微微仰頭看著天花板。
像是無形中有巨大的壓力籠罩下來,她徹底沒了主意。
……
今天一整天,霍明徵沒有來。
直到手機新聞跳出一個詞條:「律政界才子佳人聯手,接手富商百億身家離婚案……」
江晚意鬼使神差點進去看了眼,首當其衝跳入眼帘的是兩人身穿職業裝的合影。
頓時,她心跳漏了一拍。
江晚意苦笑,她到底是太沉溺霍明徵的友好了,以至於太把自己當回事。
可是想想,憑什麼呢?
江晚意重新回到病房。
父親躺在病床前臉色蒼白消瘦,也才一個多星期,臉頰就已經明顯凹陷。
儘管眼睛閉著,也能看到上眼皮流失脂肪,撐不住的鬆弛皮肉。
「爸爸。」
江晚意坐在床邊,輕喚了句。
但是輸了液的江父沒反應,沉沉睡著,呼吸卻很弱。
江晚意紅了眼,低下頭,看到江父放在被子外的手,手背上筋骨明顯,瘦的都快剩皮包骨了。
一個個青紫的針孔,看得揪心不已。
眼淚悄無聲息滾落臉頰,江晚意咬著下唇哭了好久,好久,哭累了才抹掉眼淚,起身離開病房。
時間到了,江晚意要給傅淮之答案。
按照傅淮之的意思,抵達傅氏辦公室。
傅淮之似乎早猜到她會來,坐在辦公桌前,玩弄手中的鋼筆,神色慵懶漫不經心,挑著眼皮看著穿著素白色連衣裙走過來的江晚意。
「想好了?」
江晚意的手不由抓著裙擺,深吸口氣,「樊醫生能隨時回來,給我父親做手術?」
「看你安排。」傅淮之唇角勾起弧度,眼底的笑意曖昧又玩味。
與此同時。
霍明徵終於忙完手上的案子資料,助理對他說:「霍律師,樊醫生那邊回復了,今日會抵達國內。」
「答應見我們了?」霍明徵幽深的眸子猛地浮起亮光,不再如從前的溫和淡然。
「四點下飛機,約了六點見面。」助理回話。
「好。」
霍明徵激動掏出手機,給江晚意打過去,想找她一起去見樊醫生。
此時此刻。
江晚意內心掙扎片刻,咬牙答應,「以後我不會再忤逆你,傅總,我都聽你的。」
「是麼?」
傅淮之起身繞過辦公桌,來到她面前,手指把玩她細膩的下巴,「下次若再做我不開心的事,要如何?」
「任你處置。」江晚意放下所有的尊嚴,為了爸爸,她放棄掙扎,像是重新回答了那片沼澤地,深陷泥潭。
她咬著蜜色的唇,唇色更艷了,簡直誘人品嘗。
尤其說的話,令人浮想聯翩。
傅淮之神色滿意,忽然勾著她脖子用力,江晚意就被按在了辦公桌上。
男人放肆的動作,頓時令江晚意一驚,試圖抗拒,「傅總,這是辦公室!」
「是啊,還沒試過,你不想?」
傅淮之俯身,咬著她耳朵吐著熱氣,粗暴又兇猛。
江晚意漸漸放棄了掙扎,任由風暴肆虐。
手裡拿著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屏幕上閃爍著霍明徵的來電,傅淮之瞟了眼,也看見了。
欺負她的同時,更是笑得戲謔,「情人的電話,要接麼?讓他知道你在哪,似乎也很有意思。」
江晚意感覺刀子狠狠刺入心臟,她毫不猶豫掛了電話,閉上眼承受風暴的侵襲。
眼淚滑落,抵在桌面。
她仿佛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過去的江晚意,徹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