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攪渾它

  張父努力的為自家辯解著,看著身邊唯唯諾諾,不知所措的兒子和捂著被自己打腫臉的老婆子,越發覺得傷心起來,順勢又開始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家只有男娃兒好不容易才有依依這個女娃兒,我們疼都來不及,怎麼會殺她呢,我家大兒子峰子最喜歡的就是這個閨女了,愛屋及烏,我們當然也喜歡呀,怎麼會殺人呢?」

  「唉……也是,現在誰家沒幾個調皮搗蛋的孩子,不聽話打一頓也就打一頓了咯,這年頭誰沒挨過幾頓打,太大驚小怪了……」

  「親爺奶,哪能真殺人啊,都是自己親孫女,應該是氣急了,不小心下手重了些而已,這麼點小事兒也好叫警察來,真的閒的……」

  張父不愧是比張依依多吃了幾年鹽,短短几句話,就模糊了重點,帶偏了話題風向。

  一些不知前因的人群聽了張父的話,忍不住應和著,場面開始混亂了。

  這老登顯然是有些道行在身上的,不愧是同一個老祖宗,都深刻貫徹落實了《孫子兵法》中說的謀略:當事實對你有利,就強調事實;當規則對你有利,就強調規則;當事實和規則都對你不利,就敲桌子把事情攪渾。

  當然,我們張姐也不是吃素的,既然老登主動提起了她爸,那可就不要怪她借題發揮了,反正她也沒冤枉他倆。

  「爸爸,嗚嗚嗚嗚嗚,依依不是故意剋死你的,嗚嗚嗚嗚嗚,爺爺奶奶說的對,依依就是討債鬼,可是爸爸不是,爸爸也不是短命鬼,爸爸是依依的英雄……」

  短短一句話,信息量極大,尤其是在這嚴打之年,不僅封建迷信,還辱罵為國捐軀的國家軍人,顯然,比起站著裝模做樣哀嚎的張父,無力癱軟在地上時不時咳血的張依依說的話,更有信服力,尤其是從頭看到尾,目睹了全程的大娘大媽,絲毫不懷疑依依丫頭說話的真實性,不少圍觀的大姨大媽還沒等廠長和警察同志說上一句,就開始為依依抱不平。

  「不愧是上不得台面的老東西,張口閉口就是封建迷信,還說為國捐軀的軍人是短命鬼,這不是妥妥的辱罵我們老百姓,辱罵偉大的軍人群體,辱罵我們偉大的祖國嗎,嚴懲!必須嚴懲!」

  幾頂大帽子瘋狂扣下來,咋的張父眼冒金星,差點就要昏死過去,現眼下沒辦法只能做取捨了,小兒子從小聽話,說啥就幹啥,性格也好,不像大兒子有主見,從小叛逆,捨不得心疼了半輩子的小兒子,那就……只能犧牲沒用的老婆子了。

  本就不是脾氣好的人,心裡的怒意越急越大,張父死死盯著被丟在一旁掩面哭泣的張母,隨即走上前,響亮的又補上了幾個巴掌,儘管已經好多年沒幹農活了,但是手上的力氣一點不少,幾個下來,張母就被打的昏死過去,他似是不解氣,又對著張母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腳,當然,嘴上的話兒也一句沒落下:「死婆娘,讓你口無遮攔,平常這些話罵我一個人也就算了,我們老夫老妻,全當是情趣了,被小孩子有樣學樣,她就算跟你動手了,你也不能打那麼重,罵那麼狠啊?這下,誰也說不清了。」

  「放屁,哪個好人家教育孩子是下死手的呀,依依丫頭我們從小看著長大,小時候就乖巧懂事,長大了更是不爭不搶,說依依污衊你倆,我是打死也不信的。」

  「就是,就是,就你張婆娘那體格,剛來院兒里跟個瘦皮猴兒一樣,依依丫頭對上剛來那會兒的張婆娘,或許還有勝算,就現在這大猩猩樣兒的張婆娘,兩個大壯漢子才能幹到她吧,要說依依對她動手,真他娘的睜眼說瞎話。」

  又是熟悉的配方,張依依表示這屆觀眾不給力啊,沒有絲毫後世鍵盤俠的大俠風範。正打算親自下場點撥兩句時,吃瓜最前沿的陳家嬸子出手了,聽完陳家嬸子的話,張依依表示她說早了,其實這個頭的觀眾里也有大神,果然大隱隱於市,誠不欺人。

  「喪良心的喪氣玩意兒,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說什麼狗屁教育孩子,不就是想貪依依媽留下的紡織廠崗位嗎,依依不同意,你們這倆老東西就往死里打她,要不是依依丫頭運氣好,逃出來了,指不定被你們怎麼弄死呢。」不愧是真性情的陳嬸子,直接把別人不敢說的話全說不來了。憑藉一己之力把話題重新轉向風暴中心,此刻的張依依表示等結束了,一定要給陳家嬸子磕一個,啊~永遠的神!

  「我就說什麼事兒能讓人把依依丫頭往死里打,原來是因為崗位工作啊……」

  「那可是依依媽用命換的,這倆老東西怎麼好意思的呀?」

  「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這倆老東西都不是我們紡織廠的人,要不是依依兄妹倆年紀小,這倆人哪兒能進我們大院兒,他們不僅臉皮厚的自己來了,喲,還帶個拖油瓶兒子。」

  「那家兒子也是個奇人,臉皮厚到頂自己侄子的崗位,上次我路過看到那麼大個小伙子了,被人劈頭蓋臉的罵,連個大氣都不敢喘兒,嘖嘖嘖嘖,丟人的很。」

  在旁邊頂著群眾鄙夷目光的張家小叔聽到話題從爹娘身上轉移到了自己這兒,身子底下的腳忍不住發軟,想逃,但是爹娘沒發話,他又不敢,只能把頭耷拉的更低,如果此刻地上有個洞,他一定毫不猶豫經過爹娘同意之後鑽進去,周圍大姨大媽的眼神真的太可怕啦。

  「好了!靜一靜,你們一人一句的,我跟警察同志都說不上話了,安靜,接下來有些事情我們要跟依依丫頭確認,放心,有警察同志在,我們一定會公正處理,為依依討回公道的。」好不容易插上話的陳廠長,忙不迭的發話。

  「依依丫頭,這倆老……你爺奶是因為工作崗位的事情才這麼打你的嗎?」陳廠長在警察同志的眼神示意下,輕聲詢問起事情經過。

  張依依弱弱的點點頭,眼神里藏不住的恐懼,讓周圍的人止不住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