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和林康不說話，拖著東西往家走。

  林永想等著一會兒季老三回來了，再一起去城裡賣了這鯊魚。

  魚販頭子見林家兄弟不理自己，上前就攔住他們。

  「喂，林永，問你話呢。我真心想收這條鯊魚。」

  「這樣吧，三千塊，把你其餘的魚都一起收了，雜魚也算在裡面。」

  林康聽了這話就心動了，他和父親打魚多年，從來沒有一天出過兩千元以上的貨。

  應該說一千元都沒有過。

  「小永，要不就賣給他吧？」

  「等會兒魚死了就賣不起價了。」

  三千塊啊！再湊湊他們就有錢修房子了。

  林永看也不看魚販頭子，堅定地說道：「我自己拿去城裡賣。」

  魚販頭子 最近收不到林永的貨，以前他才不會稀罕林家打來的魚。

  哪家漁民打來的魚還不都是一樣的。

  可最近林家賣得海貨還真是不一樣，一會兒黃唇魚，一會兒狗爪螺，今天還來個鯊魚。

  他一個魚販子都多少年沒見過鯊魚了。

  要知道捕鯊魚需要去比較遠的海域，而且還不一定能碰上。

  林康見弟弟依舊如此執著，心知拗不過。

  「行吧，自己去城裡賣吧。」

  見林家兄弟這麼不給面子，魚販頭子追上去攔住林永。

  「林永，四千塊，不能再多了，你去別家哪兒都要不到這麼高的價。」

  魚販頭子揮揮手，指揮幫工上來解開鯊魚就想搬走。

  林永拿著魚叉指著其中一個人，「你敢動動我的魚試試？」

  「我說過了， 這魚我不賣。」

  魚販頭子憋得臉都紅了，這麼大一條鯊魚，拿不到多可惜！

  「你不賣難不成你要自己吃啊！」

  林永哼了一聲，這群人沒安好心。

  「對，我就自己吃，給我爹補身體怎麼了？」

  林康在一旁不好說話，他是想賣掉的。都出價四千塊了，夠了，真的夠了。

  魚販頭子拿著一桿秤，「那我幫你殺了剝皮，免得你回家親自處理。」

  說著就想給鯊魚來個一刀斃命

  林永哪裡會肯，這魚販頭子明擺著不安好心。

  自己得不到，也不許別人得到。

  「你敢動它！這是我的魚，說了不賣給你你還想咋滴？」

  林永這時看見季老三和王大鐵坐在柴油車上過來了。

  魚販頭子舉起秤砣就要往魚頭砸。

  「誒誒，你做啥呀。這鯊魚和你有仇是吧？」

  王大鐵用手輕輕一拍，魚販頭子手裡的秤砣掉在了他自己的頭上。

  立馬砸出個大血包。

  「哎喲喲喲！王大鐵殺人啦！拿秤砣殺人啦！」

  魚販頭子今天只帶了幾個人，王大鐵這一身筋骨可不是他們幾個能撂倒的。

  「狗叫個屁！滾開，這是永哥的魚。」

  王大鐵一隻手拉著板車，把鯊魚拋到季老三的車上。

  「你們怎麼才回來，姜美華接回來了吧？」

  林永笑著問道。

  「接回來了呀，醫生開了藥，以後一個月去一次就行了。永哥，你這是哪兒捕的鯊魚的，我發現你最近運氣真的好啊！」

  幾個人說說笑笑地，坐著車子離開了。

  林康回家去照顧林有為，林永讓季老三把車開到城裡的聚福樓去。

  「你倆沒往灘涂里投錢吧？」

  林永想到村里幾乎家家戶戶都砸鍋賣鐵地投資，想坐享其成，就問問自家兄弟，到底有沒有聽話。

  「投了一丁點兒……百來塊錢而已。」王大鐵在老爸的催促下，只能硬著頭皮意思意思。

  季老三這邊一分錢都沒投，因為黃天罡正在查處階段，不能貿然拿出一筆錢去投資。

  否則又鬧下話柄，就不好處理了。

  「我姐姐姐夫都沒投錢，你知道我姐夫最近不太容易。我也沒錢投。」

  林永點點頭，他也不知道這次投錢的結果究竟是好是壞了。

  今天小魚村這陣仗，幾十年都沒有過的。

  三個人到了聚福樓，上次那個經理聽說有人賣鯊魚，忙撇下客人趕緊過來看貨。

  「咋又是你？」

  林永對經理笑了笑：「對，又是我。這鯊魚，你給看看，多少錢。」

  經理上次就沒能坑到林永，知道眼前這小伙子對價格是有數的。

  「也不磨嘰了，六千五你賣不賣。」

  經理衡量了一下自己的權利，這鯊魚要是肢解了可以炒幾十盤大菜。

  要是有貴人想吃全鯊宴，起碼得一萬一桌。

  「賣，交貨！」

  林永見經理一口定了個合適的價格，也就不討價還價了。

  王大鐵和季老三抬著鯊魚扔到了餐廳的大缸子裡。

  「大鐵，我給你一千。季老三，我也給你一千。你們倆沒意見吧？」

  林永還是很講情義的，今天要不是王大鐵及時出手阻止魚販頭子戳死鯊魚，這魚也賣不了這麼高的價格。

  季老三每次開著他得小破車送魚，也算是個得力助手。

  「哥你給我這麼多啊！我就是幫著搬了一下而已，一千塊拿得兄弟我都不自在了。」

  王大鐵笑呵呵地接過錢來，他長這麼大，掙了幾個錢全是最近託了林永的福。

  「拿著，只是這錢你不准亂用。」

  林永囑咐兩個兄弟把錢拿好，「你們千萬別去投資灘涂。以後跟著我買漁船去。」

  季老三是真心實意聽林永的，點頭如搗蒜，「絕對不去投那個鬼灘涂，這錢我都留著呢。永哥你說什麼時候拿出來，我就啥時候拿出來！」

  王大鐵也一個勁兒點頭，雖然他也搞不懂，為啥林永就偏偏和那個灘涂養殖過不去。

  連村長都帶頭投了幾乎全部身家，全村就林永不投錢。

  「小虎被村長逼著投了五百塊呢，不知道有沒有多投。」

  王大鐵從張小虎那兒聽說了那五百塊的事，林永說：「五百塊也不多，不要緊的。」

  回到小魚村的時候，林永就聽到王二嫂在村口破口大罵。

  「哪個不要臉的，把豬放老娘地里偷菜葉！」

  「誰家的死豬，老娘殺來賣了！」

  季老三開著車從王二嫂身邊路過，林永看見她手裡揪著兩隻粉嫩嫩的小豬。

  莫名覺得有點眼熟……

  林永現在打算去張小虎家，再問問灘涂的情況。

  今日的盛況留下了一堆火炮渣在村口。

  張惠在家裡抱孩子和做家務，林有為則是去地里打了點紅苕尖尖給小豬餵。

  他數了數家裡的豬仔，直接 少了倆！

  「張惠！林康帶回來的豬怎麼少了？」

  張惠白天都沒怎麼去看小豬，也沒注意。

  她抱著女兒來到豬圈，看到豬圈的門是開著的。

  有幾隻小豬正圍在食槽前猛吃飼料。

  「呀，一定是我早上餵豬的時候沒關好門，爹，我現在就去找小豬。」

  張惠正打算把孩子交給林有為，自己出去找豬。

  這時候門口有個大爺喊道：「老林，老林你家豬跑去把王二嫂的菜地拱了，你趕緊去看看。」

  林有為一怔，哎呀，小豬還闖禍了不成。

  他忙跟著鄰居老大爺跑去村口，就看到自家兩隻小豬被王二嫂按在地上摩擦。

  「王老太婆，你這是幹什麼！」

  小豬細皮嫩肉的，被擦得可憐兮兮。

  王二嫂聽見林有為 這麼叫她，氣得眉毛都要飛起來。

  「老林你這什麼話！」

  「你把我家豬仔虐待死了，要賠錢的！」

  林有為上去搶小豬，王二嫂更用力的把小豬按在地上。

  「你家豬仔跑我地里拱了菜園子，你咋不去看看！」

  「我辛辛苦苦中了半年的蘿蔔全都拱壞了！還有我種的萵筍給我全啃沒了！」

  「你賠我錢！不然這小豬不能給你！」

  林有為愣在原地想了一會兒，這王二嫂成天懶得和豬一樣，家裡的活兒全都是姜美華一個人包完。

  那片菜地里種的都是好養活的大白菜，蘿蔔前段時間才收成了。

  哪裡來的蘿蔔萵筍讓小豬霍霍。

  而且這兩頭豬真吃不了多少。

  「你家哪兒來的萵筍！現在是種萵筍的季節麼！」

  林有為斷定王二嫂就是想坑自己一把，氣得吹鬍子瞪眼。

  「這是我家的豬，給我！」

  王二嫂哪裡肯鬆手，抱著小豬嚷嚷，「你賠我蘿蔔萵筍！」

  「好你個老林，仗著有兩個兒子就不講道理了是吧！」

  「老婆子我也是個講理的，大家來評評理，他的豬毀了我 家菜園子，他是不是該賠錢！」

  這一爭吵引來了好幾個閒散村民，王二嫂說得頭頭是道，旁邊的村民發出嘖嘖的輕蔑聲。

  林有為老實耿直，一時間就找不到話說了。

  鬧著鬧著，居然徑直鬧到了村長家。

  林永正在和張小虎聊灘涂。

  今天專家帶著國外的扇貝商，對著那片灘涂就是一陣猛夸，還讓小魚村再進點貨。

  說什麼這灘涂可以再養卡車扇貝種。

  林永搖了搖頭，還是覺得不對勁兒，可他又不能明說。

  「張村長！快點來呀！老林和王二嫂搶豬仔了！」

  一個村民跑進來拉著張國林就往外走。

  張國林還在抽菸，他把煙往桌上一放，就被村民拽了出去。。

  林永在裡頭聽見了父親的聲音，也跑出去看。

  林有為和王二嫂兩個爭得面紅耳赤的。

  「爹，咋了？王二嫂這豬，是我們的？」

  林有為見兒子來了，底氣頓時足了。

  「這老太婆非說我們的豬吃了她的 蘿蔔和 萵筍，你說說這季節哪兒來的這兩種菜！」

  王二嫂不甘示弱：「都吃光了你才來說？沒看見我家院子昨天多茂密的萵筍麼！」

  張村長被這兩人吵得腦殼疼，「王二嫂，你倒是拿個證據說說你家蘿蔔萵筍長出來了。」

  「老林，你也拿個證據，證明你家的小豬沒吃她的菜。」

  王二嫂一聽，眼珠子咕嚕一轉，「我看這小豬殺了，看看肚子裡有沒有菜葉子。」

  林有為既然買了小豬肯定捨不得殺呀，讓他多賠點菜錢總比殺了小豬證明清白好呀。

  算準了林有為不會同意殺小豬，王二嫂哭著鬧著：「看吧，他不敢殺，殺了這豬肚子裡全都是蘿蔔萵筍！」

  林有為也是糾結得不行，這不殺吧，自己就只能認栽了。

  這殺了吧，若是小豬沒吃到蘿蔔萵筍王二嫂肯定沒錢賠他兩頭豬；若是真的吃了，那他豈不是虧慘了，又要賠償菜錢又折了兩頭豬。

  「行了行了，別吵了，把姜美華叫過來問問先。」林永有的是辦法制服王二嫂。

  聽到林永提姜美華，王二嫂臉都青了。

  前幾天她把姜美華趕了出去，連孫女她都扔給王大鐵家了。

  王大鐵趕忙跑回家，把姜美華給叫了過來。

  王二嫂看到姜美華就心虛得不行，前幾天自己還給這媳婦說了，兒子死了，媳婦她也不要了。

  讓姜美華淨身出戶 ，衣服都不准她帶走。

  林永把事情和姜美華講了一遍，問道：

  「美華妹子，你家的菜地，你應該清楚。到底有多少蘿蔔和萵筍？」

  「你實話實話即可。」

  姜美華羞怯地抿著唇，她這幾天氣色好多了，雖然還沒完全好，可人的精神比之前卻好了不少。

  「媽她沒種萵筍，蘿蔔前段時間已經收了，地上只剩了蘿蔔葉。」

  姜美華怯怯地說著，這可把王二嫂急壞了。

  「你個吃裡扒外的賤人！你幫誰說話！」

  王二嫂伸手就往姜美華臉上扇，卻被王大鐵截胡。

  王大鐵捏著她的手腕，「你平時打她打得還不夠多麼？她現在生病了你知道不？不想出錢就算了，還打人。」

  這話可把王二嫂的臉給掃沒了，村里暫時還沒多少人知道林永拿錢給姜美華看病的事兒。

  「就是這個賤人和王家的敗家子搞破鞋！合起來冤枉老太婆我，我真是造孽啊！讓兒子娶了這麼個黑心的賤人。」

  村民們圍在村長院子裡，氣氛越來越尷尬。

  「王二嫂說的是真的麼？」

  「可能是吧，王大鐵送姜美華去醫院墮胎了不是。」

  「姜美華的女兒也住王大鐵家了吧，我看那女孩兒和老王頭的老婆長得哈挺像。」

  「這麼早就出軌了，娃都是別人的啊……」

  議論聲是越來越離譜，林永簡直聽不下去了。

  沒想到自己好心幫姜美華一把，還讓兄弟的清譽受損。

  他抓過一隻小豬，對眾人說道：

  「這樣吧，我殺一隻小豬，若是這豬沒吃到蘿蔔萵筍，那就是王二嫂胡說。王二嫂賠償我家一隻小豬，再賠償我爹的精神損失費一百元。」

  「若是小豬吃了蘿蔔萵筍，我賠王二嫂100斤蘿蔔和萵筍。」

  這麼好的條件，心裡沒鬼肯定得答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