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子當時就瞪大眼睛。
她在電話這頭嘴唇顫抖著，菟絲花哪裡受得了自己兒子突然用這樣的語調跟她說話。
她就是那種去菜市場買菜，被菜市場大媽多說兩句都得紅眼睛的人，此刻夏衍話音一落，她就紅了眼眶，開始吸鼻子。
「衍衍，你是不是怪媽媽？我知道……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沒用……」秦霜子語氣哽咽，明顯已經哭上了。
夏衍身心疲憊，他深吸了一大口氣。
喉嚨里有千言萬語想要吐槽，想跟秦霜子說，求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不要再道德綁架你兒子。
真的不要再給他以愛為名的負擔了。
但夏衍說不出來。
夏衍覺得手指都在顫抖，他抬手用力敲了敲頭，最終……繳械投降，「我換一首歌行嗎？換一首……更好的。」
秦霜子立刻搖頭，「不要了，不要了，衍衍，媽媽捨不得你受委屈的，你不要委屈自己。」
夏衍不知道要說什麼。
那邊還在柔柔弱弱地說話，問他最近好不好，什麼時候回家看看。
夏衍臉色慘白，他坐在凳子上，泄氣，「我會把寫好的歌給夏熏的經紀人，沒事我掛了，你自己在家好好玩，不要有什麼負擔。」
秦霜子怔愣住，「衍衍……」
「我還要上班，掛了。」夏衍掛斷電話，他用力踢了一腳凳子，臉上全是戾氣。
他真的……有千言萬語的埋怨想要說。
可是不能夠。
他媽媽雖然是菟絲花，但對他是真的好，至少菟絲花小時候也曾為他反抗過，雖然反抗的結果跟沒反抗一樣。
但他也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勇氣。
什麼時候，夏家才能真正完蛋啊。
夏衍抬頭看著天花板，抬手覆蓋在自己的眼睛上，唇邊扯出一抹苦笑。
尹芊芊在樓下等了一會兒才看到夏衍下來。
她朝夏衍打招呼，夏衍扔給了她一瓶水，「走吧。」
尹芊芊看了他一眼，怎麼就感覺夏衍的態度有些不對呢？眼睛稍微紅了點。
「你剛剛在上面幹嘛了？」尹芊芊問。
夏衍瞥向她，「問這麼多幹嘛，我在上面上廁所也要跟你報備？」
「那可不，萬一你掉進廁所了。」尹芊芊立馬接話。
又開始皮。
夏衍瞪向她，「好好說話，你是要當偶像明星的。」
尹芊芊怔愣，有點驚呆了，「怎麼了？偶像明星都不用上廁所了？那恐怕要死。」
夏衍冷笑了聲，「仙女是喝露水的。」
尹芊芊拱手，「厲害了。」
夏衍看她那一副皮翻天的樣子，真是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臉上卻不自覺地染上一絲笑意。
尹芊芊，真的挺好的。
開心果。
「夏哥，話說你有沒有興趣投資啊？我那個公司前途很好的，你只是技術入股太虧了，你投資點錢，後期分紅拿到手軟啊。」尹芊芊湊上來就跟他開始說話。
夏衍聽到她這一番話，嘴角扯了扯，什麼開心果這會兒全都煙消雲散，這他媽就是個吸血鬼啊。
而且還是傳銷頭子那一類的。
「技術入股還不夠，你還想讓我砸鍋賣鐵支持你？」夏衍嘲諷她。
尹芊芊只當沒聽懂他的嘲諷，瞬間亮起眼眸，一副驚喜的模樣，「夏哥，夏哥，你要是願意砸鍋賣鐵支持我，那我真的對你感激不盡！你什麼時候開始賣鐵？需要我幫著賣嗎？」
「滿嘴跑火車沒完了啊。」夏衍額頭上跳起青筋瞪她。
尹芊芊嘿嘿兩聲，「我逗你開心啊。」
夏衍心底被戳了下，整個人瞬間嘆了口氣。
嘆出的是陰鬱之氣，是無法吐露的那些沉重複雜。
剛剛在秦霜子那裡受到的委屈，突然就像是被觸動了下，夏衍突然將臉別開，不再看向尹芊芊，他擔心自己對上尹芊芊那雙清澈的杏眼，會想哭。
非常想。
想找個安慰。
「行了，別貧了，傅老師該等急了，咱們走吧。」夏衍清了清嗓子，以一副清冷腔調開口，如果仔細聽，其實能聽到他嗓音里的顫抖。
但那顫抖裹在風裡，也不知道有沒有傳進旁聽者的耳朵里。
反正旁聽者只當聽眾，非常貼心地聽自己能聽的東西，完全忽略自己不能聽的東西。
尹芊芊就點頭說好，「走吧。」
夏衍又咳了一聲，「我去開車，你在這裡等我。」
尹芊芊點頭，乖乖在這裡等著。
夏衍走到停車場，坐到車裡先揉了揉眼睛，這才開車過去接尹芊芊。
尹芊芊也不知道從哪裡買了一包糖，接到尹芊芊之後，她就扔給了他兩顆糖。
「很好吃的，我弟超喜歡。」尹芊芊扔完之後加了一句。
夏衍斜睨她，「占我便宜，還想我當你弟弟啊。」
「這個便宜不敢占，占了每年都得給你壓歲錢了。」尹芊芊說完朝夏衍擠了擠眼睛，「當我弟的待遇特好，但我這個當姐姐的特別費錢，所以我就不認弟弟了，你還是好好當我師傅吧。」
夏衍真被她逗樂了。
一瞬間，搖頭失笑。
夏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糖，撕開糖紙，放在嘴裡。
嘖……
「尹芊芊，太甜了。」
甜的有點上頭。
尹芊芊哈哈兩聲，「我知道啊，所以我沒吃。」
那樣子，真的欠打。
夏衍一牙齒將糖咬碎了，生生地咬出了一種咬牙切齒的調調，但尹芊芊絲毫不在意。
尹芊芊就坐在副駕駛上，乍一看沒心沒肺。
但仔細看，柔軟的不像話。
夏衍吃完了那顆糖，還將另一顆好好地放在自己的衣服袋子裡。
他將車開到外景拍攝地。
外面沒多少人，就傅成跟兩個助理，還有個男生帶著兩個助理。
這人夏衍知道，傅成之前就跟他打過招呼，說是尹芊芊這個MV里缺少一個男性角色，所以就去找了個。
夏衍也不關心MV的事，他的專業領域是音樂，MV交給傅成這個國家隊的，他是一點意見都沒有。
所以當他看到站在傅成旁邊正在看鏡頭的那張男明星的臉的時候，夏衍驚呆了。
「夏哥，你是想我死？」尹芊芊在旁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