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時清還有點迷迷糊糊的精神瞬間清醒,她瞪大眼睛:「怎麼回事兒?」
難不成老頭自殺了?畢竟自己的妻子成了所謂的聖女,還把自己以及孩子都獻祭了出去。
但這個念頭剛剛冒出,桑時清機就覺得不對。老水頭的事業破產,家庭破裂至今也有四五年了,最悲傷的時候都已經過去了,他甚至還當乞丐走遍了所有有「大王」的城市。
徐國強是所有「大王」里過得還算好但現在也被逼著去死的「大王」,徐國強還利用跳樓這個噱頭來讓自己得到了警方的庇護。
在這種有望見到「勝利曙光」的情況下,他怎麼可能去自殺?
周二狗的臉色都有點蒼白:「昨天早上我們出工,我都是跟著老水頭在一塊兒的,我們昨天運氣不錯,找到了一個冤……好人。他給了我們一包麵包。」
「據說是什麼紅豆味兒的洋麵包。洋麵包確實好吃,味道香香軟軟的,一咬還冒油呢。」周二狗不改其吃貨本質,一說到好吃的,話題就跟著拐走了。
「說重點!」桑時清嘴裡說著,腦海里卻已經在琢磨著今天下班拐彎去一趟蛋糕店。她也有很久沒有吃紅豆麵包了呢。
「哦哦哦哦。」被桑時清這麼一提醒,周二狗也覺得自己跑偏了。
「昨晚上我們回去以後,我和他約定今天還要再一起去上工,但是今天早晨我去找他,怎麼叫他他都不答應,我就推門進去。他躺在床上動也不動,我走進去想要把他拉起來,然後才發現他身子都僵硬了。」周二狗說到這裡,沉默了下去。
他想到了他爹媽,那倆老人也是忽然有一天睡覺就再也起不來了。他們一死,他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對於周二狗把去乞討說成去上工,桑時清是非常無語的,她皺了皺眉,問:「然後呢?」
「然後我就來找你了。」周二狗能有啥辦法?他渾身上下就那天幫桑時清訛人後剩下的三十塊。
這三十塊錢看起來不多,實際上也不多,這個地界兒又是城裡,把老水頭背到城外去埋了也是需要很大力氣的。
作為一個在村子裡出了名的懶蟲,周二狗不想費那麼大的力氣。再說了,他們非親非故的,他幹啥要去安葬老水頭?
但是就看那麼一個人死了臭在那裡也不行,周二狗的良心也過不去,思來想去,他還是覺得來告訴一下桑時清。
至於結果怎麼樣,周二狗也不強求。反正他也是為老水頭努力過的了。要是桑時清不樂意幫老水頭,老水頭那也是老水頭的命,他也沒辦法。
不過那個他住了小半年的地兒肯定是不能再繼續住的了。他還得重新找個能夠避風寒的地方,還挺難找。周二狗想到這個心情又不好了。 桑時清皺了皺眉:「昨天給你們吃紅豆包的人長啥樣?」
桑時清一說到這個,周二狗就來精神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女的,穿著一身連衣裙兒,長得可漂亮。提著一個黑色的包包,路過我們邊上,就把那個紅豆包給我們了。」
好不誇張的說,在紅豆包丟到他們的破盆里的那那一刻,周二狗覺得自己看見了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
桑時清覺得更加不對勁兒了:「她是進站,還是出站?」
周二狗看著桑時清,一臉茫然:「沒注意啊。在她把紅豆包丟我們盆里之前,我都閉著眼睛在睡覺的。後面我的注意力都在紅豆包身上,就更加沒有注意到她了。」
周二狗覺得桑時清對他的了解還沒有那麼深,在食物面前他能分心干別的事兒?
那是對食物的多大不尊重!!!!
桑時清:……也行吧。
「你跟我去報案吧,咱們跟老水頭非親非故的,幫他處理後事也不現實,讓警察頭疼去。」桑時清覺得自己腦袋有點疼。
以桑時庭的腦袋瓜子,她這每次都能給他整一些「關鍵」送過去,桑時庭早晚得察覺不對勁。
桑時清決定不去想那麼多,等事到臨頭了再想辦法也不著急。
對於桑時清的提議,周二狗是非常贊同的。要是把老水頭給挪走,他也沒必要再另外找地方居住了。
要知道火車站還是很有人性的,在知道趕不走他們以後,怕他們凍死,到了冬天還會把他們接到火車站後面的倉庫房裡去,還發棉被。
要是天氣實在是太冷,不僅管飯,還給他們生爐子。
這樣好的地方到什麼地方找去?不到萬不得已周二狗甚至想在火車站干一輩子。
桑時清帶著他往公安局去,周二狗還是有點慌的,要知道當初他偷東西不僅被打,還被送到公安局裡吃了幾天的牢飯。
雖然在裡面也很舒服,但他還是不太想進去的。
然而被桑時清拽著,周二狗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男人,還比桑時清這個小姑娘大那麼多,那必然是不能慫。於是他同手同腳卻昂首挺胸的跟著走進去了。
因為涉及到永生門,桑時清直接帶著他去找了桑時庭。
桑時庭接了警,並不太在意,在這個年月,死個把流浪漢真的太正常了。他們作為警察,能做的也只是幫流浪漢收收屍,不至於讓他們暴屍荒野罷了。
他這兩天都比較煩惱,徐國強口口聲聲說他們被永生門的人控制,永生門內部是什麼情況他們也說了。
但一問他誰是永生門的人,他就開始顧左右而其他,一句正經話不講。
他把這個消息上報到局裡,局裡原本沒有當回事兒,但今天一早他來上班,卻被通知要全力查詢這個叫做永生門的教會。
就這一兩個小時的時間裡,桑時庭都已經把徐國強的關係網給梳理一遍,正準備帶著組員去一個個訪查呢。
桑時清把桑時庭拽到角落,用極小的聲音問:「二哥,你知道永生門不?」
話音落,桑時庭的眼神便如利劍一樣的射向桑時清。
桑時清是一點不虛:「我師父不是跟我說當記者的就要善於發現生活中的小事情嗎?所以我就叫周二狗幫我留意了一下最近的新鮮事兒。」
「前天晚上他跟我說那個死了的老水頭特愛吹牛逼,他說他是八十年代代的電器大王呢。我當個新鮮事兒去聽了,他還跟我說了好多。」桑時清翻包,把前天晚上做的採訪記錄給桑時庭。
「哥我上班要遲到了,我先走了啊。」桑時清說完沒等桑時庭開腔便腳底抹油般溜走了。
路過周二狗邊上,桑時清道:「等會兒我哥問你啥你說啥就行,別怕他。」
桑時庭看著桑時清的背影,在看看自己手上的採訪筆錄,若有所思。
他妹妹最近身上發生的事兒有點多了。
***
桑時清腳底抹油,一直跑到了公安局外面才慢下腳步,一看時間,距離上班時間只剩下半個小時了。
封城報社新聞部的時間是自由的,但那都是對正式記者來說的。像桑時清這種實習生,她是需要每天在上班前就去報到的。
桑時清一路飛奔,進辦公室時還有十分鐘才到上班時間。
許曉已經來了,桑時清從兜里掏了一瓶牛奶給她,這是林淑霞女士專門給家裡人定的。
一周送三次,今天正好是送牛奶的時間,桑時清在飯桌上的時候就被她塞了一瓶。
桑時清最不愛喝牛奶,正好許曉喜歡,於是就跟昨天桑時清喝她的豆漿一樣,她接過去得很自然。
「清兒,你看今天的日報沒有?咱們第二版頭條給了你師父寫的文,你的名字也被放上去了,是第二作者。」
許曉對桑時清的稱呼就沒有統一過,在小桑和清兒之間來回切換。
她此刻看著桑時清的眼神羨慕極了,她也跟著她師父一個來月了,她師父寫的文章不少,但第二作者的署名是不會給她的。
不僅如此,她在實習期間寫的文章,文章的第一作者只能是她的師父,她的名字只能出現在第二作者那一行。
這是當今整個記者行業的行規,至於為什麼會是這樣,誰也說得不是特別清楚。
許曉之前對此也沒有過任何怨言的,但現在彭德良在自己的文章里給桑時清署名。整個報社的實習生就沒有不羨慕的。
然而羨慕歸羨慕,她也知道,像是彭德良這樣的師父是可遇不可求的。
只能說她的運氣不是很好, 她入職的時候沒有被分到彭德良的名下。
「我今天一早起來就忙得很,還沒來得及看呢。」桑時清說著,站起來朝著辦公室的正前方走去。
那裡有一排書刊架,每天早上都會有專門的人員把當天各個報社的報紙放上去,供大家查查閱。
桑時清拿了封城日報今天的報紙。第一版大多都是轉載的華夏報的文章。
這些文章一般都是中央下發的一些重要決策,以及解讀這些政策的文章。
第二版才是封城本地的頭條,彭德良的《聚焦山村畸戀所牽出的奉市十五口滅門懸案》
文章很長,在山村畸戀以及奉市十五口滅門懸案這幾個字被放大標紅,一下子便抓住了人們的眼球。
標題的下方標註著:本報社記者彭德良、實習記者桑時清報導。
桑時清不在乎這些虛名,但當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封城官方紙媒的第二版頭條上時,她還是開心的。
她也能夠想到自己的父母看到會有多開心。
桑時清直接拿了一份到辦公桌前坐下,許曉在邊上的桌子上喝牛奶。
還沒到上班時間,也沒有人說她。兩人湊在一起說著悄悄話。放眼整個辦公室,向他們一樣的人不在少數。
當上班的時鐘響起,整個辦公室的人就跟是特別訓練過的一樣,蹭地一下便站起來各自歸位。
新聞部錢主任錢豐順端著他標誌性的大茶缸子從外面走進來。見到缺了好幾個記者的空位也沒說什麼,哼著歌就去了辦公室。
彭德良還沒有來上班,桑時清便將今天的報紙都看了看,而後又看了今日的華夏日報。
作為官方日報,上面的文章都是集齊了全國各地的大新聞而報導的,把這些報紙從頭看到尾,不僅理解了當下出台的政策、國家領導人的行程動向,還知道了各地發生的重要事件。
其中奉市十五口滅門案也在其中占據了一個小小的版面,上面寫著此案已偵破,更多信息,請期待警方批露。
兩份報紙看完,時間已經走到八點半,來電鈴聲忽然響起,驚醒了全身心沉浸在閱讀里的桑時清。
桑時清順著發出響聲的電話看去,是彭德良桌子上的,她站起來接起,還沒出聲,對面便噼里啪啦一頓輸出。
桑時清聽著也知道這是彭德良的朋友打來的了。他們的語氣是溫和的,在說完自己對他今發表的文章的看法後,要請他吃飯。
桑時清沒有打斷她,等他停頓下來,才開始講自己不是彭德良。那邊的人在聽完這句話以後,立馬掛斷了電話。
桑時清也沒在意,放下聽筒坐回位置上,然而這個電話像是開啟了什麼開關一樣, 辦公室的電話鈴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整個辦公室瞬間就變得忙碌了起來,那些電話有讀者打來的,也有同行打來的。
一直到中午下班,桑時清都沒有時間停下來喝一口水。
中午回到家,桑時清總算可以歇一歇,一個午覺睡醒,桑時庭院子的走廊下坐著假寐。
今天沒有什麼風,這個年代也沒有什麼工業污染,天空藍得不像話,白雲也長得格外規整,像極了上一世桑時清在動漫里看到的那樣。
桑時清躡手躡腳地放輕腳步準備離開,左腳剛剛跨出大門門口,身後就傳來了桑時庭的聲音。
「桑時清。」桑時庭的聲音十分低沉,要是在現代,就這把子聲音,咋也能迷死一片聲控小妹妹。
然而在這個年代,二十三四的人了,天天心裡眼裡就只有工作,連女同志的手都沒有牽過。
事到臨頭,桑時清反倒是不慌了,她轉過身,裝出十分驚訝的樣子:「二哥,你咋在家呢?不忙啦?」
她那虛假做作的樣子讓桑時庭十分嫌棄,他招手,讓桑時清走過去,在桑時清坐在他邊上的椅子上時,桑時庭才用只有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道:
「清兒,我不管你現在是什麼情況,為什麼會忽然捲入到那些事情裡面。但你得立馬抽身出去。」桑時庭的臉上是桑時清從未見到過的嚴肅。
「這回我們遇到的,是實打實的邪//教組織。那些所謂的教徒遍布廣闊。他們甚至還有專門實施殺人的部門。」
「就在兩個小時之前,咱們市里那個開娛樂場所的馮新章死了。從他的胃裡,提取出了和那個乞丐同樣的食物殘渣。」
「食物殘渣的化驗出來了,是一種無色無味的劇毒。只要吃上,就能死得很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