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白稚覺得自己真的太丟人了。

  像是突然發癔症了一樣,「唰」的一下就哭出來了,哭也就算了,還直抽抽,簡直難看得要死。

  但是季月一點都沒有嫌棄她……還幫她擦眼淚。

  她覺得季月越來越像一隻貓了。

  ——只是這個擦眼淚的方式可以改改,她有點承受不住。

  白稚吸吸鼻子,難為情地推開季月:「哎……我們,我們繼續找人吧。」

  她不敢提剛才的事情,怕自己再陷入到那種糟糕的情緒裡面,更怕自己又控制不住哭出來。

  她一個單殺羅剎的女強人,怎麼能這麼軟弱呢?

  哭哭啼啼還撒嬌,像個受氣包一樣,這要是被別人看到了,她還活不活啦。

  季月默默看著白稚臉上的表情不停變幻,只覺一陣好笑。

  再看看她的眼圈還是通紅的,像只小兔子一樣,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

  白稚覺得自己被嘲笑了。

  季月笑得很不客氣:「阿稚,你這個樣子,好像我們養的肥兔子。」

  ……日。

  說她像兔子也就罷了,肥兔子是什麼意思?

  難道她很肥嗎?

  白稚立刻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頓時氣成河豚:「我哪裡肥了,你見過什麼叫肥嗎?」

  季月用手比劃了一下:「這裡,還挺肥的。」

  他比劃的地方,剛好是白稚的胸部。

  白稚:「……」

  小姑娘的表情頓時又變了,她緊抿著嘴,一副雖然憋著氣,但是又很想偷笑的樣子。

  「現在這裡也有點肥了。」

  季月又戳了戳白稚鼓鼓的臉頰。

  「要你管!」

  白稚一扭頭,徑直向前走去。

  看在他說的是胸部的份上,她就當做是誇獎了。

  季月挑了挑眉,跟上她的腳步。

  直到他們漸漸走遠後,一個修長的人影才從一棵參天古樹的後面默默走了出來。

  黑色勁裝,眉目疏冷。

  是姜霰雪。

  他只是在找人的過程中,突然聽到前面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哭聲。

  他以為是有村民躲在這裡哭泣,又想起來這個村子裡的人似乎都對邪祟與鬼怪深信不疑。

  難道真的有什麼邪祟之物隱藏在這片樹林裡?

  姜霰雪是不信這些的,他只相信自己和師父。

  但既然這個村子有古怪,那他還是謹慎一點為好。

  於是他徹底收斂了自己的氣息,悄無聲息地慢慢靠近過去。

  然後他就看到了白稚站在月光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臉無助地喊著季月的名字,而季月無聲地俯身吻她,動作自然又親昵。

  這種事情,他們一定做過很多次了吧。

  姜霰雪的心裡無法抑制地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白稚還在小聲地嗚咽著,她沒有伸手抱住季月,也沒有推開他。

  姜霰雪隔著層層疊疊的樹葉,就這麼看著季月親吻白稚的眼睛,鼻子,舌尖輕輕撬開她的雙唇。

  他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很激烈卻又很沉重。

  他忍不住去想,白稚為什麼會哭呢?

  他見過白稚哭泣的樣子,在鹿元山上的那個傍晚。

  當時她聽聞自己父母身死的消息,睫毛一眨,眼淚就落了下來。

  餘暉籠罩在她的身上,將她的眼淚映照成一顆剔透的琥珀。

  那個時候,姜霰雪就隱隱產生了一種想要保護她的衝動。

  可在那之後,白稚就再也沒有露出過無助的樣子了。

  她表現得太過堅韌,即使被羅剎掐住了脖子,生死一線,也沒有露出驚恐害怕的神色。

  姜霰雪還以為,白稚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已經隨著她的父母一同消逝了,從此都不會再露出軟弱的一面。

  現在他才明白。

  原來白稚不是不會軟弱,是只會在季月的面前軟弱。

  白稚和季月一起在草叢裡走了很久。

  這裡的植物很多,看起來長得大多相似卻又好像不太相同,這可愁壞了白稚。

  她作為對草藥一竅不通的小羅剎,根本就無法從這些植物里辨別出香蝕草。

  再加上原書中對香蝕草的描述也不多,只用一句「看起來和其他藥草沒什麼區別」就輕描淡寫地帶過了。

  「沒什麼區別」個屁啊!這樣還讓她怎麼找,用嘴嘗嗎?

  !

  雖然對蘇木瑤他們說的是出來找魏離,但白稚的真正目的可不是魏離啊。

  魏離反正有蘇木瑤等著呢,她現在只想快點找到香蝕草,看看這個倒霉玩意究竟是不是對自己也有效。

  原書中香蝕草對季月是無效的,那她喝了季月的血,應該也會對她無效的吧……?

  白稚在一大片望不到頭的草叢裡聞來聞去,季月好奇地看著她像只小倉鼠似的嗅來嗅去,卻也不問她要做什麼。

  反正阿稚做的事情都很有趣,就算阿稚什麼都不做也是可愛的。

  藥草的樣子長得都差不多,味道卻是千奇百怪。

  白稚在聞了不知道多少種味道後,終於覺得自己快要味覺失靈了。

  「臥槽那什麼香蝕草到底在不在這裡啊,不會壓根沒有吧?」

  白稚氣得拔了一大把草。

  季月好奇道:「什麼草?」

  白稚扔掉手裡的雜草,認真地解釋給季月聽:「香蝕草,就是專克羅……」

  「你找香蝕草幹什麼?」

  一個微微涼薄的聲音忽然在一旁響起。

  白稚立刻循著聲音望去,看到不遠處,一個陰陰沉沉的青年正獨自站在草叢中。

  他的面容清秀,肌膚蒼白,整個人都沒什麼生氣,看起來像個沒有生命的人偶。

  他的眼角也很尖銳,眼尾微微上挑,像狐狸的眼睛一樣,看起來很不好接近。

  白稚一下子就猜到他是誰了——這副自閉的樣子,肯定就是製毒小天才魏離。

  她想起自己剛才還揪了一把人家的藥草,頓時心虛地將手背到身後,訕訕地笑了笑:「沒什麼,就是聽人提起過,想看看這種草長什麼樣。」

  魏離慢慢走近,面色不善:「你是聽何人提起的香蝕草?

  我從沒有對別人說過。」

  白稚尷尬地挑了下眉,不確定地說:「小時候……聽爹娘提起過?」

  魏離一怔。

  「你還有爹娘?」

  季月湊到白稚耳邊小聲問道。

  白稚也以同樣小的聲音回道:「當然了,我又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季月聳了聳肩,不以為然。

  魏離還在審視他們,顯然不相信白稚胡亂扯的說辭。

  他又上前一步,眸色沉沉:「你們不是村子裡的人,找到這裡來,究竟想幹什麼?」

  哇這個魏離的警惕心還真是很強啊,怎麼和她記憶中的不太一樣?

  白稚明明記得他對蘇木瑤還是很客氣的,蘇木瑤在樹林裡迷路了,他還帶著蘇木瑤一起出來呢。

  「要不要我殺了他?」

  季月聲音輕輕,眼神卻是躍躍欲試的。

  白稚聞言嚇了一跳:「不要!」

  雖然站在羅剎的角度,的確殺了魏離比較好,但她從沒有把自己和其他羅剎看作是同一陣營的,所以也沒有必要為了他們殺掉魏離。

  更何況,她曾經還是堅定的魏離股股民呢。

  「魏離,等一下!」

  魏離的身後突然傳來蘇木瑤的聲音,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後,蘇木瑤也從近人高的草叢裡鑽了出來。

  「他們和我是一起的,不是什麼壞人。」

  蘇木瑤急急過來對魏離解釋。

  白稚頓時鬆了一口氣。

  看來她沒有出錯,蘇木瑤果然還是遇到魏離了。

  而且這才多長時間,名字都叫上了,看來兩人相處得很融洽。

  那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只要讓蘇木瑤加快攻略進度,就可以拿到應對香蝕草的解藥了。

  「……原來是這樣。」

  魏離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他扭頭看向蘇木瑤,「你也知道香蝕草嗎?」

  蘇木瑤一臉懵逼:「啊?

  什麼香蝕草?」

  白稚:「……」

  你,你就不能裝一裝嗎!這麼耿直幹嘛!

  魏離的目光又狐疑起來。

  「啊我是聽姜大哥說的!」

  白稚連忙打哈哈,阻止魏離繼續問下去,「姜大哥不是知道這個村子的事情嗎,我之前就是聽他說過有種專克羅剎的藥草叫香蝕草……」

  姜大哥,不好意思,借你用一下!

  「什麼?」

  蘇木瑤不滿地撇下嘴角,「這麼重要的情報,姜兄怎麼沒有告訴我!」

  「我也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白稚居然記住了。」

  說曹操曹操到,下一秒,姜霰雪的聲音就在白稚的身後響起。

  白稚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了。

  這個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她怎麼一點都沒感覺到?

  更重要的是……他為什麼要配合自己撒謊啊?

  姜霰雪仿佛沒有看見目瞪口呆的白稚一樣,直直地從她身旁穿過,目光冷淡地投到魏離的身上。

  季月微微訝異地瞥了姜霰雪一眼。

  不僅是白稚,連他剛才也沒有察覺到姜霰雪的氣息。

  他是用什麼特殊的方法將自己的氣息隱藏起來了嗎?

  「抱歉,請問村子裡那個掛著風鈴的木屋是你的嗎?」

  姜霰雪直截了當地問道。

  「是我的。」

  魏離掀了掀眼皮,聲音沒什麼起伏,「有什麼事?」

  「我們是傍晚剛剛抵達這裡的外來人,外面夜深露重,所以想在這裡求宿一晚。」

  姜霰雪誠懇地說,「村裡的其他人都不歡迎我們,無奈之下,我們只能來找你試一試了。」

  「對,我們可以給你銀子,也可以幫你幹活,拜託你就收留我們吧!」

  蘇木瑤比姜霰雪還要誠懇,就差把錢袋拿出來直接塞給魏離了。

  魏離垂眸沉默了一會兒,道:「我不要銀子,也不要你們幹活。

  我只有一個要求。」

  蘇木瑤:「什麼?」

  「你們明日就走。」

  「這……」蘇木瑤猶豫起來。

  「沒問題沒問題,我們絕對不會賴著不走的!」

  不等蘇木瑤做出決定,白稚便滿口答應下來。

  開玩笑,明天都不用我們開口,你自己就不想讓蘇木瑤走了!

  魏離聞言,微微點了點頭。

  「那你們跟我來吧。」

  白稚四人跟著魏離一起回到了木屋。

  唐映正立在門前走來走去,神色焦躁,看起來急得不輕。

  「公子!」

  他聽到腳步聲,立馬轉過身激動地叫了出來。

  「他也是和我們一夥的。」

  蘇木瑤尷尬地解釋道。

  魏離點點頭,沒有吱聲。

  唐映看到多了一個人,頓時心知肚明。

  他跟到蘇木瑤的身後,幾人一起進入了木屋。

  屋內的空間不小,只是擺滿了各種草藥,聞起來有一種淡淡的中藥味。

  「我這裡沒有多餘的房間,你們自便。」

  魏離丟下這句話便又去研究他的藥爐了,只餘下白稚幾人面對著面大眼瞪小眼。

  的確是沒有多餘的房間,除了魏離自己的臥房,只有兩間房,其中一間還被魏離堆放了不少瓶瓶罐罐。

  白稚猜測,這兩間房應該是魏離的父母和妹妹生前住的。

  季月倒是不客氣,第一個找了張椅子坐了下去,還要伸手將白稚也拉過去。

  白稚和蘇木瑤正在看著這匱乏的房間發愁,姜霰雪突然一聲不吭地走了出去。

  他今晚看起來有點反常。

  白稚的腦海中划過這個念頭,抬腳也要跟上去。

  「阿稚,你去哪裡?」

  季月在她身後問道。

  白稚扭頭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又拍拍他的手,留下一句「我很快就回來,你在這裡等我」便出去了。

  季月:「?」

  不會又去找那個什麼草了吧?

  雖然很想跟過去,但白稚說了在這裡等她。

  季月伸了個懶腰,托著下巴闔上眼瞼。

  那就等她一會兒吧。

  白稚跟著姜霰雪一直走到一處無人的地方。

  這裡樹影憧憧,距離村民們的房屋也較遠,很是僻靜隱蔽。

  「你還要跟多久?」

  走在前面的姜霰雪突然停了下來,低聲道。

  白稚也停了下來,與他相隔半米的距離。

  「我有問題想問你。」

  姜霰雪轉過身來,冷淡地看著她:「我也有問題要問你。」

  白稚笑了一下:「那看來我們的問題是同一個了?」

  姜霰雪目光疏冷,看不出情緒。

  「那不如我先問吧。」

  白稚向前一步,用只有她和姜霰雪的聲音低低問道,「剛才,你為什麼要配合我撒謊?

  你明明就沒有和我說過有關香蝕草的事情。」

  「因為那個人在懷疑你。」

  姜霰雪毫不猶豫地答道,而後也上前一步,微微低頭俯視白稚。

  「該我問你了。」

  白稚忍不住在心裡捏了一把汗。

  她很清楚姜霰雪想問的問題是什麼,重點是她該怎麼解釋自己知道香蝕草這件事。

  她緊張地咽了下口水,抬頭對上姜霰雪的目光。

  「你問吧。」

  「好。」

  姜霰雪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清冷的眸光映著無邊夜色。

  「你和季月,在樹林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