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不能同生，那我願與你共死！
冷寂幽冥，無悔忘川。
可嘆！世間很多人，都在為自己幻想的，但其實並不存在的幸福而等待。東方歡，便是其中之一。
永不飲，忘川之水。東方歡的固執，幾乎沒有人可以改變。
冥尊的話，並未完全讓其醒悟，但是她以冥尊傳人的身份，留在了幽冥。因為，很多事，需要機會，更需要力量。
黑色的大澤外，有一座灰色的孤山，名曰「悟魂」。
東方歡，一襲藍裙，便在那孤山上，修行了三千載。思悟前生，期待來世，修行冥術，漸漸覺醒。
冥體，是三界特殊體質，頗為神奇的一種。
東方歡，眉心處的那枚六芒星，已然完全化成了一顆暗色的星辰。這讓東方歡，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三千年來，白色孤島上的那黑衣冥尊，從未轉過身，也從未離開過那孤島半步。不過，他精心地指點東方歡。
冥體，冥尊傳人。東方歡的境界，自然進益神速，一日千里。散魂入劫，真仙玄仙。一切，都極為順利。
三千年裡，東方歡在悟魂山上，常常眺望鬼城酆都。鬼城內，魂氣繚繞，冥仙諸多。不過，她並不了解那個世界。
可是，她看見了，諸多三界的遊魂。因為，除非你是原仙大能，否則死後輪迴，都先要墜入幽冥。
東方歡，看見了太荒一脈的七大星君，也看見了海荒上無數的修士死魂。甚至，東方歡看見了，殺死她的那張絕世容顏。
只不過，那是一個黑衣人，而不是蕭落的白衣。那個人，曾經跪拜在黑色大澤上。也許，任何人，跪拜在冥尊面前，都不會顯得卑微。
但是，東方歡，並不知道他和冥尊說了什麼。那一日，東方歡，只看見了，無盡的鎧甲黑衣，踏著滾滾黑霧，隨著那黑衣人而去而去。
上古七大星辰，也都盡數離去。後來，東方歡知道，那個黑衣絕美的男子，叫慕容荒。日後，醉魔羅的大掌柜。
東方歡，想要多問，可是冥尊並不回答。
三千年裡，東方歡，還遇到過一個人，準確地說，該是一道不甘的遊魂。
那是一個，青澀的少年。那是一個曾讓東方歡，深深動容的少年。
那青澀的少年，擁有頗為溫暖的笑容。他的魂，日日夜夜，在黑色大澤外，徘徊遊蕩。因為，他的執念，竟然讓他不如輪迴。
「執念便可讓其不入輪迴嗎？」東方歡迷惑不解，曾問冥尊。
「還因為，他姓慕！」冥尊的回答，很是含糊。很多年後，東方歡才明白，姓慕以為著什麼。
那個少年，的確姓慕，他叫慕冷塵。
他說，他在等他最心愛的女人。慕冷塵走過的所有地方，都會開滿一種紅色的花朵。那種花，叫血夢茶花。
當它們盛開在黑色大澤周圍，紅與黑，構成一個詭異的世界。
「冷塵朝鳳浮夢涼，伴卿纏綿血茶香。」那是那個少年，唱唱吟誦的詩句。日後，朝鳳谷內，東方歡才知道，那詩文的後兩句。
「只願與君……雙飛翼，不問……今生……來世長！」那白木環顫抖的聲音，曾經讓東方歡隨之落淚。
黑紗女多麼羨慕白木環。白木環的恨，是因為有人愛，而她的恨，則是無人愛。同樣的恨，不一樣的根。演繹的故事，自然不同。
慕冷塵的存在，讓東方歡，似乎心中更有恨。因為，那麼痴情的男子，卻不是她的所遇之人。
「慕冷塵，你日日夜夜徘徊，等待。可是，她會來嗎？」
「當然！我相信，她一定回來！」慕冷塵青澀的容顏，異常地堅定。
「你等了多久！值得嗎？」
「七萬年！愛，便值得！」
「為什麼，你不去輪迴！」
「因為，我怕輪迴了，她找不到我！我要讓她一來到這個世界，第一眼，便看見我的存在！」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東方歡的心，一痛。那個青澀的少年，擁有怎樣的愛？為什麼，阿木不能這樣對他？
於是，終於有一日。東方歡，跪在白色的孤島外。
「師尊，請賜我回海荒！」
「為什麼？你的修為，還遠遠不夠！」黑衣男子，背後的長髮，輕輕地揚起。他的語氣，依舊地溫和。
「我要去見他！三千年，我已不能等待！弟子，心生波瀾，無心修煉！無論，怎樣，該有一個了斷！」東方歡的語氣決然。
黑衣男子，一陣沉默，半晌方道。
「也好！不經火煉，不見真金！不見棺材，不會落淚！」黑衣男子的話，似乎蘊含深意，然後長長地嘆息，「可是，你若要見的那歌人，已不在海荒，而在修羅！」
「哦？」東方歡一愣，旋即道，「無論海荒，還是修羅，弟子只求和他一見！」
「好！既然一切是孽，總得償還！」
黑衣男子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單手一揮。黑芒中，直接散出一個銀色的錦囊。同時，黑衣男子脖頸上的那串灰珠，亦直接飛起。
「幽冥如意囊，其中法寶無數，供你所用。這幽冥輪迴珠，乃是尊者神兵。關鍵時刻，你可召喚幽冥一百零八尊鬼將，助你！一切小心！」
黑衣男子說話間，兩件至寶，已然落在了東方歡手中。
「徒兒，拜謝師尊！」東方歡雙膝跪倒，扣頭。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不由落下眼淚。
「轉世修羅，你便不在是東方歡！」黑衣男子道。
「徒兒知曉！」東方歡點點頭，「初見之時，他若有心，自然會認出我！」
「此去修羅，我日後定然有事託付於你！」
「師父所命，弟子定然遵從！」東方歡道。
「但願！」黑衣男子似乎笑了笑，然後略微低沉聲音，「切記，不要因情，誤我大事！否則，為師三界之內，定然收回所有！」
「弟子明白！」東方歡，身子微微一震。三千年，那是冥尊唯一一次那樣的語氣。
「好！去吧！重生修羅，你將是一名黑紗女！你會被醉魔羅束縛，直到摘落面紗的一刻。你的很多記憶，才會甦醒。修羅界內，沒有人會知道你的過往。」
黑衣男子，長發飛起，然後一揮手，便是六道彩芒，六道輪迴。然後，東方歡，直接縱入六道輪迴中。
那一身藍色衣裙，則瞬間變成黑裙。東方歡的容貌本來極美，可是六道輪迴光中，則變得更加美艷，更加得妖媚。
那一刻，東方歡，已不再是東方歡，而是黑紗女。她從六道而走，走過蒼梧之淵，採摘了黑夢茶花。
「可憐人！為何放不下！唉——」黑色大澤，白色孤島上。那黑衣男子，一聲長嘆。而在數百丈為，鬼將三十三，摘下面具，看著東方歡，漸漸消失。
他明白，很多事，都是東方一族的宿命！
………………………
藍光似海，禁圖如天。
血北虛空，青衣阿木，手掐印訣，雙目微蹙。其對面的黑紗女，立在虛空。她的腳下，有禁圖之光。她的頭上，藍花飄蕩。
黑紗飛舞，如夢似幻。可是，那絕美的容顏，雙目茫然。
夢回前生！
對於東方歡來說，那是遙遠的前世，久遠的光陰，一個長長的夢。可是，對於其他人來說，那只是術法的一瞬。
「東方……歡……」
幻花之魅，已讓黑紗女，心神完全失守。阿木，可以直窺黑紗女本心。黑紗女的過往，瞬間閃過。
不過，想起東方歡，對於阿木來說，真的不易。沒有人，會對生命的過客，銘記於心，而且，那已是千百年的光陰中。
東方歡，對於阿木來說，真的只是過往雲煙。不過，阿木還記得自己的一個承諾——饒你一次不死。
所以，阿木沒有出手。
………………………
生命里，有期待，就會有絕望。東方歡，期待的，來世的第一次相遇，並不動人。曙光城，醉魔羅。
當黑紗女摘落面紗的一刻，她已然知道眼前人，便是阿木。
那一刻，她只願為一人而舞。可是，那個人，卻視其如同無物。修羅三千年，東方歡，幻想過無數次，淚眼相見。
可是，絕對沒有那樣一種情形。
阿木，對於她，完全沒有絲毫的共鳴，甚至直接送給了白無恨。對於女人，沒有比這更絕望的時刻。
你的愛，把你轉手送人。那樣的愛，豈有尊嚴？
問君還記，當年輕舞時？問君還記，前世多少事？
那一刻，黑紗女，舞步凌波，由愛生恨！
阿木，不能愛，那麼便恨。我要你死在我的劍下，或者生生世世的糾纏！
………………………
其實，雖然沒有愛，但是阿木，從想過踐踏一個女人的尊嚴。可是，偏執的黑紗女，豈會信？
就在這時，驟然間，黑紗女眉心處的六芒星印，突然出現。
六芒之星，寓意六道。
幻花之魅，打破黑紗的心神。可是，這一刻，那初見之痛，驟然刺心。六芒黑星閃亮，黑紗女茫然的雙目，瞬間清澈。
「散！」黑紗女，暴喝一聲。
幽冥輪迴珠，被其召回，瞬間大放光華，漫天藍芒盡散。
黑紗女，俏然而立，一頭黑髮，輕舞飛揚。
「阿木，你窺視了我的心？」黑紗女的語氣冰冷悽然。那一刻，她似乎感覺，自己失去了最後的一絲尊嚴。
「久違了，東方歡！」阿木的語氣很是平靜。
「咯咯咯——哈哈哈——」
黑紗女，長發飛揚，仰天大笑。那是一種癲狂的狀態，亦如無恨谷內白木環最後的時刻。
「阿木，不能同生，那我願與你共死！」
再見，黑紗女，眉心處，六芒星內，緩緩伸出一道仙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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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