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守望著，來世的第一次相遇
黑衣一襲，長髮披肩。
黑色的大澤，白色的孤島。那個盤膝而坐的黑色背影，如山一般，凝然不動。但，那個人的存在，便是幽冥世界的天。
鬼將三十三，腳踏黑霧，帶著東方歡，懸浮在大澤的虛空。相距白色孤島約百丈時，鬼將三十三，知道自己不能再前行了。
「屬下三十三，叩拜冥尊！」
再見他，單膝跪倒。同時，他也示意東方歡，一樣叩拜。既然，哥哥都已經跪拜，那麼東方歡，便沒有絲毫的猶豫。
白色孤島上的黑衣人，自然聽見了鬼將三十三的話，但是並沒有轉身，而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冥體，你終於來了！」那黑衣人的話，很顯然是對東方歡說的。
他的聲音，充滿了磁性，似有無盡的魔力。那是一種極為平和，甚至讓人在這冰冷的幽冥世界，能感覺到無限溫暖的聲音。
「死魂東方歡，叩拜冥尊！」東方歡的語氣，有些悽然。那一刻，倒似有幾絲受了委屈，然後終於找到人申訴的味道。
「死魂？」黑衣人似乎笑了笑，「小姑娘，何必如此幽怨？三界之內，唯有冥體，才是死而後生。你若不死，怎得冥身？」
「可是已死，得了冥身又如何用？」東方歡苦笑道。
「呵呵！」黑衣人又是輕笑了兩聲，「生與死，只不過在我一念之間！你若想生，我直接可以賜你萬世不滅之身！」
「嗯？」東方歡，眉頭一皺，似有不信，不由看向東方木秀。
鬼將三十三，微微點頭，示意冥尊所言非虛。
黑衣人，不必回頭，可是一切盡在他的眼中，只見其輕輕地一招手。一道奇異的仙力，瞬間便罩住東方歡的肉身。
再見，東方歡身上，散出道道奇異的藍芒。原本，東方歡已是死魂之身，虛無縹緲，隨風可散。
可是，此時盡然漸漸凝實。
肉身重生！
東方歡，完全木然。要知道，如今的東方歡，只是散魂修士。視野、見識、心境，遠不是日後黑紗女的水準。
冥尊的手段，遠遠超出她的認知。在東方歡看來，一切如同夢幻一般，根本不可能。可是，一切又都是真的。
不過，雖然東方歡，有了肉身，但是並沒有恢復修為。
「你的那點修為，不恢復也罷」黑衣人的語氣，極為淡然，「若是可以，日後，我可以賜你海荒無敵的修為！」
「哦？」東方歡一愣，然後卻道，「冥尊，我不求修為，只求你送我回海荒世界！」
「哦？」黑衣人似乎略微一愣，「小姑娘，你如此執著於生，莫不是心中有什麼痴願與不甘？可否，說來聽聽！」
黑衣人的語氣，很是柔和，給人無盡的信任感。
「嗯！」東方歡輕咬了咬下唇，「我要回海荒，看他一眼！」
「呵呵！」黑衣人突然笑了，而且貌似笑得很是歡暢，像是聽見了小孩子可笑的故事。
「看他一眼，他是誰？」
「他是魔修，他叫王寒，或者阿木！」東方歡沒有對冥尊隱瞞什麼。因為，這一刻，東方歡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若能回海荒，便能見阿木。肉體重生，那麼再回海荒，應該不是問題。
「魔修？阿木？」黑衣人的語氣，似乎有些茫然。但是，只見那黑衣人緩緩帶起雙臂在虛空中一划。
瞬間，一道黑白光鏡，現在虛空。此鏡，乃是冥尊秘術。可望，陰陽兩界，更勝冷玉的水鏡。
黑白光華，幻生幻滅。那一刻，不知多少生靈，瞬間閃過。幾次動搖，黑白之鏡上，終於鎖定了海荒東嶺。
東方歡，再一次看見了，自己死亡的一瞬間。那絕美妖異的男子，只一劍，便洞穿了自己。
可是，這對於東方歡來說，這已然不重要了。
因為，那黑白之鏡的鏡像，瞬間便切換到了梵天寺前。
「阿木——」
黑衣佛芒，阿木佛沐魔衣。東方歡，終於看見了她翻越千山，想要見的那個人。
可是，此時的阿木，正抱著一名紫衣女子。那紫衣女子，一頭如雪白髮。風華絕代，傾城傾國。
沈煙的美，自然無可言說。東方歡，甚至必須承認，那紫衣女子的美，遠勝於她。此時，東方歡所見，正是梵天大戰，沈煙耗盡壽元，生命的最後時刻。
「王寒，你……記得……我了？」
「記得，一直記得！」
「你不騙我？」
「沈煙，你我有緣，還會再見！今日情誼，莫失莫忘！」那是阿木為了證明自己記得沈煙，而重複荒魂秘境的話。
「八苦封印，我是你的那一苦？」
「王寒，我要走了！」
「王寒，忘記我！」
「不！沈煙，你不會死！」
冥尊水鏡內，居然清晰地再現一切，而且傳出了沈煙與阿木的所有對話。那是梵天大戰，最為纏綿的一幕。
當年，便是佛女雲散，也要慨嘆。她自己不如沈煙。
看著一切的東方歡，眼中欲淚，神色黯然。
「那就是鬼尊傳人，仙鬼宗宗主嗎？」東方歡心中暗道。仙鬼宗聖女大典的事，她是聽過的。
鏡像內，沈煙，生機漸無。阿木，頭頂飄出黑白二氣，如同狼煙。
「那是，捨生救死訣！」此時，盤膝的冥尊，似也在微然的嘆息，「為了那個紫衣女子，他是可以去死的！」
這句話，像重拳一樣，擊在東方歡的心頭。為了自己，他會嗎？東方歡知道，答案一定是不會。
「王寒，來世，我在魔洲等你。」
「沈煙！」
「沈煙——」阿木的每一聲嘶吼，都在洞穿東方歡的心。那一刻，阿木的話，如同蕭落的劍。
「若有來生，永不負卿！」當阿木聲音顫抖，淚水滾落時，東方歡咬著下唇，亦是流下兩行清流
「太荒，你這一世活得太久，作惡太多！殺我魔仆者，必死魔下！沈煙死了，我要斬斷你生生世世的輪迴。所有太荒血脈，一個不剩！」
「沈煙，你是我的剎那與永恆！這一式禁圖，因你而生。」
無盡的燦爛禁圖，太荒之帝灰飛煙滅。
可是，這一切，對於東方歡來說，都不重要。剎那與永恆之禁，或許把東方歡最後的愛，也禁錮在了，蕭落出劍殺死她的瞬間。
剎那與永恆，斬斷的，不僅僅是太荒的輪迴，還有東方歡的痴念。
而為了沈煙，欲滅太荒！那麼，三千多年後，黑紗女豈能讓阿木如願？
水鏡消散！因為，那需要穿透兩界的力量。如今的冥尊，維持不了太久。
黑衣人，竟然微微咳了數聲。
可惜，這個細節，被心神早亂的東方歡，完全忽視了。直到多少年後，即使她聽過了魔主的咳聲，也沒有回憶起這個瞬間。
「你痴心掛念的人，未必愛你！」黑衣人止住咳聲，緩緩道出了一個三界至理。
東方歡，卻是沉默不語。
不過，此時，她還在掙扎，還在努力的需找著，阿木給她留下的點點滴滴。儘管那少得可憐，但是東方歡心中，還有一絲希冀。
比如，阿木沒來青原，其實是太忙。還有，阿木曾說，會饒她一次不死。在東方歡看來，這都是甜蜜的回憶。
愛，有時，就是那麼可笑。總給自己安慰和藉口。
「三十三！」黑衣人，輕聲喚道
「屬下在！」鬼將三十三，忙應道。
「帶你妹子，去喝那忘川水吧！然後，忘掉那個人，對她有好處！」黑衣人的語氣，依舊平和。
那不似命令，而像是一種勸慰。
鬼將三十三，微微一皺眉，然後看向東方歡。東方歡的性子，他最了解，方才在路上，說過不喝，那麼如今估計也不會改變。
果然，此時東方歡的下唇，已然被自己咬出血痕，但還是固執地搖搖頭。
愛與恨，也許會變，但是都不該被遺忘！這是東方歡的話，也許她在維護自己的愛的尊嚴。
「唉！」黑衣人長長嘆息，「我的傳人，你不忘記他！來世，他卻未必會記得你！」
「不！他會記得我！」東方歡固執地道，但是聲音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呵呵！」黑衣人苦笑，搖了搖頭，他的黑髮輕輕地盪起，「傻孩子，記得又如何？他不會向對紫衣女子那樣對你！很多人，都是彼此生命的過客！很多容顏，都會凋零！」
東方歡，默然無語，半晌，才緩緩開口。
「冥尊，來世，我定然不再是我。但，若是有愛，無論我容顏如何。他初見我時，定然該是歡心！」
若有心，該共鳴！東方歡，突然笑了。
因為，她守望著，來世的第一次相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