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到達

  除了兩、三個她看中的護衛不想離鄉留在了真定繼續在西竇當護院外,段公義、陳曉風等都跟著來了,不僅如此,還從真定帶了七、八個身材高壯的大小伙子,舉手投足間矯健有力,一看就是練家子。

  段公義笑著解釋道:「幾個後輩,是親戚朋友介紹過來的,看著還行,就帶來給您掌掌眼。」

  接下來竇昭要和東竇盤點早就歸在自己名下的西竇的一半產業,用人的地方多著呢。

  「既然是段師傅看中的,那就全都收下!」她笑著吩咐素心,「今天給陳先生、段師傅接風,派人把筆墨鋪子的范掌柜和崔掌柜、田掌柜都請了過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大家一起聚一聚。」[

  素心應聲而去。

  竇昭問起祖母來:「……上次來信,說今年的茄瓜長得好,家裡吃不完,分了很多給左鄰右舍。她老人家的身體還好吧?」

  「硬朗著呢!」陳曲水笑著從懷裡掏出了封信,「崔姨奶奶讓我給您捎過來的。」

  竇昭接過信,望了望滴水檐的垂花門,壓制住看信的急迫,笑道:「你們剛到,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們歇息的地方都已經安排好了,等你們安頓下來了,我們再細談。」

  陳曲水笑著稱「是」。

  竇昭就喊了武夷。

  武夷正睜大了眼睛望著陳曲水,像見了鬼似的。

  陳曲水不由微微地笑,朝著武夷點了點頭。

  要不是這幾年跟著陳核訓練有素,武夷早就跳起來了。

  他嘟呶著:「陳先生請跟我來!」領著陳曲水和段公義等人去了早已打掃一新的西邊群房。

  段公義望著粉刷一新的小院子和廂房,不由對陳先生道:「到底是英國公府,瞧這宅子,雖然樸素大方。可也顯得氣派。「

  陳曲水笑而不語。

  這是竇昭和宋墨早就商量好的。

  陳曲水和段公義這樣的,每人分一個三間帶個倒座、一個退步的小院子;那些沒成家的、後來的,一人一間廂房。

  進了屋,一般的家具都置齊了。

  段公義和陳曉東等人不由嘖嘖咂舌。

  陳曲水卻摸著糊了高麗紙的欞幾不可見地頷了頷首。

  看樣子世子爺對夫人還是很敬重的,把西邊的跨院讓了出來不說,還讓人花心思布置了一番。

  他們應該很快就能融入到頤志堂里去吧![

  陳曲水把宅子分了分。

  就有人問:「陳先生,能帶老婆孩子住進來嗎?」

  「這個得先和夫人商量商量。」陳曲水笑道,吩咐一幫好奇地四處打量的糙老爺們,「抓緊時間梳洗梳洗,等會還要坐席。」

  大家嘻嘻哈哈地各自回了屋。

  陳曲水一轉身。看到了武夷。

  他正眼也不眨盯著陳曲水呢!

  畢竟服侍了自己大半年。

  陳曲水想了想,朝武夷走去。

  武夷卻打了一個寒顫醒過神來,忙道:「陳先生。夫人說,丫鬟小廝之類的,等您們住進來了再說。您現在若是有什麼事,可以吩咐小九,他以後就跟在您身邊服侍。」說著。將身邊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眉目清秀的小廝了出來,自己一溜煙地跑了。

  陳大哥說過:有些事,知道也要裝作不知道;有些事,卻是不知道也要裝作知道。

  這件事,他得裝作不知道。

  武夷思忖著。跑得更快了。

  中午,宋墨親自做東,給從真定來的人接風洗塵。嚴先生、夏璉幾個一起作陪。

  這讓陳先生等人意外之餘,頗添了幾分感激。

  而被臨時拉來的田富貴卻激動得直哆嗦,手抖個不停,酒盅里的酒都差點灑了出來,嘴裡更是喃喃地道:「值了。值了!能喝到英國公世子爺的酒,我這輩子值了!」

  崔十三不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聲提醒道:「你給我坐直了,別丟夫人的臉。」

  「我知道,我知道。」田富貴喃喃地應著,可手腳發虛,手還是抖個不停。

  好容易酒過幾巡,酒席散了,他和崔十三卻跟陳先生、段護衛一起,被叫到書房裡去喝茶。

  他混混沌沌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的房很大,書很多;他坐的是把雞翅木的雕花椅,十六兩銀子一把;喝的是今春的西湖龍井,五兩銀子一包;奉茶的小丫鬟不過十二、三歲,卻長端莊標緻,或在耳垂上戴著小小的赤金耳環,或在頭上插著從江南新傳過來的銀簪,顯得既體面又貴氣。

  小丫鬟哪有資格穿金戴銀,想必都是府里的賞的。

  要是家裡的那些侄兒侄女能進英國公府當差,那可真是掉進了福窩子裡了,該有多好啊!

  他正在那裡胡思亂想著,突然聽到宋墨問他:「你是什麼時候跟的夫人?」[

  世子爺這是在跟他說話嗎?

  田富貴張大了嘴巴,見宋墨朝著他微微地笑,這才敢肯定剛才聽到的聲音不是幻覺。

  他忙吞了吞口水,急急地道:「是夫人及笄禮的那天。大家都給夫人道賀,我尋思著怎麼也得弄點不一樣的皇上大壽的時候那些官老爺不都要獻上祥瑞嗎?我就想也給夫人弄個祥瑞來。後來打聽來打聽去,說是保定府那邊有人養了對錦雞,我連夜趕往保定府……」他慌慌張張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把自己怎麼連哄帶騙地買了那對錦雞,又怎麼躲在竇府花廳旁的假山後面等著竇昭路過……竹子倒豆子的,全都說了出來。

  崔十三恨不得把田富貴生吞了。

  宋墨等人卻哈哈大笑了起來。

  田富貴這才驚覺自己說話了錯。

  他惶恐地望著宋墨,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

  「不錯,不錯。」宋墨卻笑容和藹地道,「以後就要這樣用心地服侍夫人。」

  「多謝世子爺!」田富貴回過神來,想起身行禮,可兩腿軟綿綿的。試了兩回都沒能站起身來,正急著,宋墨的目光已落在了崔十三的身上:「你是崔家的人吧?」

  崔十三站起身來,恭敬地行禮,答「是」。

  禮數周到,不卑不亢。

  宋墨暗暗點頭,笑道:「既然是崔家的人,和夫人也是骨肉至親,以後沒什麼事,常來府里走動走動。和夫人說說話。」

  崔十三這幾年在京都和達官貴人打交道,早已非昔日吳下阿蒙,只把這些當成客氣話。笑著應「是」。

  日久見人心,宋墨沒有多說,想著有了陳先生等人的加入,竇昭身邊有了自己的護衛護衛,再也不會發生像英國公府走水這樣的事了。他頓時覺得心情大好,笑吟吟地和陳曲水等人聊了會天,話里話外透露著「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合則兩利,分則有害,要和睦相處」的意思。嚴朝卿更是順著宋墨的說起當初竇家眾人對世子爺的幫助。神色間全是感謝,一副你們都是我的恩人的模樣。

  陳曲水知道這是宋墨在安他們的心,謙虛了一番後。表達了「他們都曾受過竇昭的恩典,竇昭在哪裡他們就跟到哪裡,自會唯竇昭的馬首是瞻」的意思。

  廖碧峰聽了對竇昭大為佩服。

  能指使得動這些人,能讓這些人在世子面前說出這樣的話,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厲害啊!

  他低聲地和嚴朝卿耳語:「等會散了。我們再單獨請陳先生喝兩盅吧?」

  嚴朝卿也覺得有這個必要,笑著點了點頭。

  宋墨站了起來。笑著對陳曲水等人道:「諸位一路辛苦了,這幾天先好好地休息休息,想必夫人也有很多話要問你們,我就不耽擱大家休息了。」

  眾人齊齊起身送宋墨。

  宋墨徑直回了正房,問正坐在臨大炕上做針線的竇昭:「我今天表現得還不錯吧?」

  竇昭不由笑了起來,放下了針線,道:「你怎麼越來越像個孩子?」

  「我本來就比你小嘛!」宋墨不以為然地道,拉了她的針線活看,「這是在做什麼呢?」

  「給你做件冬衣,」竇昭笑著,「馬上就要春節了。」

  宋墨盯著竇昭笑,陪著坐了一會,有些依依不捨地道:「我等會兒要去探望顧玉,你也好和陳先生說說話。」

  竇昭還真有事要和陳先生商量。

  她笑盈盈地應「好」,送宋墨出了門。

  ※※※※※

  此時,遠在靈壽縣譚家莊東南角一處偏僻的三進小院裡,英氣勃發的譚舉人恭謹地站在鬚髮全白的譚老太爺面前,正低聲地說著話:「消息是從滄州傳來的,絕不會有錯。不僅滄州大亂,就是京都、太原、大同、天津等處也都亂象四起。有為了前程兄弟鬩牆的,還有為了銀子朋友反目、父子相殘的。英國公世子爺好手段,幾千兩銀子就攪得江湖風波不止,還好當初我們二話沒說就把那孩子接在了手裡,否則,等著我們的還不知道是什麼個情景呢!」說著,他面露擔憂,「當時他要我們對付竇家四小姐,我們是拒絕了的,也不知道他還記得不記得?」

  譚老太爺沒有說話,細細地捻著齊胸的鬍子,半晌才道:「段公義如今在竇家如何?」

  「應該混得不錯。」譚舉人道,「竇四小姐讓他跟著一起去京都。據說一時半會兒不回來。他託了人幫著看顧宅院,還準備過些日子就帶著老母親一起去京都。」

  譚老太爺聽著笑了起來,道:「竇家四小姐出嫁,我們好像還沒有送賀禮吧?」

  譚舉人眼睛一亮。

  宋墨手段毒辣,他們又隱居於此,近之唯恐被宋墨牽連,遠之唯恐被宋墨所憎。竇四小姐高風亮節,卻是個可交之人。

  「我這就去辦!」他的聲音不由洪亮了幾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