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阿衡艷福不淺

  第156章 阿衡艷福不淺

  「晏氏家主,晏泯。」藍青答道。

  「晏泯?」蕭牧意外皺眉。

  「是。」藍青將當年之事言明:「五年前正是此人暗中來了北地,與晉王殿下達成了合作,替殿下出資收攏兵馬糧草……只是後來殿下事敗,此人卻因未曾暴露過身份而安然脫身,至今無人知曉他暗地裡曾參與過此事。」

  蕭牧一時說不出心中是怎樣的感受:「彼時他不過十五六歲而已——」

  原來早在那時,他便已將心中所想付諸行動了。

  五年前選了晉王做刀, 五年後,則選中了「蕭牧」。

  他從未停下過謀劃亂世的腳步。

  「是,此人年紀雖輕,卻心機深沉,野心頗大,絕不可小覷。」藍青道:「據聞這晏氏商號的生意近年來越做越大,若日後有所交集,郎君也要小心提防此人。」

  蕭牧卻問:「當年他與辰令談及合作之事,你不曾見過他嗎?」

  藍青一時沒能聽懂,下意識地搖頭:「未曾見過真容,此人出入皆隱蔽,且多以冪籬遮面,我向來身在暗處,只是聽晉王殿下提起過而已——」

  「你若見了,必會覺得眼熟。」蕭牧斂眸道:「晏泯即是逢安。」

  「……幼時在公府中長大的逢安郎君?!」藍青大驚。

  蕭牧點頭。

  「可……」藍青反應了片刻,緊緊皺眉:「難怪晉王殿下初次與之相見,便如此信重此人了……」

  逢安郎君是被郎君救回來的,幼時養在公府,雖因體弱甚少出現在人前, 但與郎君交好的晉王殿下幾人且還是見過的。

  彼時晉王殿下一直想著替時家平反, 若晏泯即是逢安郎君, 單在此層面之上,二人也算有著相同的立場和目的, 難怪當初會如此之快便達成了共識……

  藍青後知後覺之下,一時心情複雜至極。

  「雲朝之死,未必是他所為。」蕭牧道:「他如今雖行事不擇手段, 但云朝與他也算有舊——」

  「當年也只是猜測……畢竟此人的動機最大,起兵之事,是其一手促成,最不希望看到晉王殿下動搖的,無疑就是他了。」藍青回過神,道:「若郎君與之尚有往來,日後或可當面探問。」

  蕭牧點了頭。

  雲朝絕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此事是必然要查問清楚的。

  「彼時姜家郎君忽然中毒身亡,晉王殿下固然驚怒,然而卻也不得不戰,為軍心而慮,只能將姜家郎君之死的矛頭指向『蕭將軍拒絕退兵』……彼時殿下亦不知蕭將軍即是郎君,倒叫郎君就此擔下了此事,一擔便是這麼多年。」

  藍青說到此處,頓了頓,才道:「聽聞姜大人待定北侯多有不滿,屢次上書彈劾……如此百般針對,想必與此事也脫不了干係。」

  蕭牧不置可否:「諸多舊事之真相究竟如何,此番進京,應當便能有分曉了。」

  聖人也好, 姜正輔也罷,或是晏泯——

  一切與當年之事有關的舊人,都在京師等著了。

  「此番赴京……郎君是何打算?」藍青目露憂色。

  無論是對定北侯還是郎君而言,京師之內,皆是危機四伏。

  「入京之後諸事已有安排,最終如何做,還需視情形而定。」蕭牧未細言太多,看著藍青道:「半個時辰後便要繼續趕路,到時我會讓人放你離開。」

  他要問的已經問罷了,至於更多的,也非是藍青所能夠知曉的了。

  藍青一愣之後,忽然又跪了下去:「屬下的命本就是郎君給的,當年追隨晉王殿下,亦是遵從郎君安排!如今既知郎君尚在人世,屬下豈有獨自離去的道理?藍青哪兒也不去,只願繼續追隨郎君左右!」

  說著,將頭重重叩在地上,聲音哽咽卻堅定:「郎君既在,藍青不走!」

  「我早已不再是時敬之了。」

  「不,郎君就是郎君!」

  「此行艱險——」

  「屬下不懼死!京師之地,屬下再熟悉不過,多少能出一份力!屬下這些年來無一日不是渾噩煎熬,如今終窺見一絲活著的用處,還請郎君成全!」

  藍青說著,微微一頓,再開口時聲音愈發堅決:「縱郎君不允,屬下也會暗中跟隨!若被當作刺客亂箭射殺,也算死得其所!」

  蕭牧聽得笑了一聲。

  片刻後,道:「先吃飯吧。」

  藍青聽得一喜,抬起頭來道:「多謝郎君成全!」

  他也顧不得飯菜早已冷掉,抓起那發硬的饢餅就往嘴裡塞。

  眼睛是紅的,面上卻傻樂著。

  蕭牧道:「非是讓伱吃這些,我讓人送些熱飯過來。」

  「這就很好了!趕路不便,能省則省!」藍青身份適應得極快,已開始精打細算起來。

  他一邊大口吃著餅,一邊看向蕭牧,口中有些含糊不清地道:「對了郎君,昨日您身邊那位小娘子……是您什麼人啊?」

  他瞧著關係頗有些不尋常呢!

  「……昨日你身為刺客,竟還有心思留意這些?」蕭牧有些困惑地看著他。

  藍青「嘿」地笑了一聲:「實在很是招眼嘛……」

  「且吃你的飯吧。」蕭牧轉身就要離去:「你的事,稍後會有人前來安排。」

  「……郎君還沒回答屬下呢!」

  蕭牧腳下微頓。

  吉衡玉是他什麼人?

  藍青單只是看著自家郎君的背影,都品出了一股子認真思索的氣息來。

  片刻後,才聽那背影很認真地回答道:「暫時是恩人——」

  藍青眨巴了一下眼睛。

  恩人?

  暫時?

  看著那離去的袍角和落下的厚重帳簾,藍青不禁露出「我悟了」的神情。

  「談完了?」

  不遠處,見蕭牧走了過來,衡玉隨口問。

  「嗯,談完了。」

  二人迎著朝陽走了一會兒,衡玉未有多問什麼,行至無人處,卻聽他主動說道:「當年雲朝之死,另有蹊蹺,是被人暗中毒殺——」

  衡玉聽得一怔:「姜家公子?」

  蕭牧點頭,繼而將藍青的猜測,及當年晏泯慫恿晉王起兵造反之事大致說與她聽。

  衡玉頗為震驚。

  原來晏泯的這局棋,竟下得這麼早……

  「雲朝之事究竟是不是他的手筆,還有待印證。」蕭牧最後說道。

  衡玉點頭。

  她明白,他有此不確定,非是護短,而是基於理智的謹慎分析。

  「若不是晏泯的話……」她心底有一絲寒意隱現:「那是否便說明,另有一隻大手隱藏在暗處,是你我尚不曾察覺的?」

  殺姜家公子,將晉王造反之舉推至無可挽回的地步——

  單看此舉,此人便絕非善類,且極有手段,身份必定非同尋常。

  若此人當真存在,那麼「它」當真只在晉王造反一事中出現過嗎?

  還是說,另有她和蕭牧不曾意識到之處,也有著此人的參與?

  衡玉控制不住地往下深想著。

  蕭牧道:「極有可能。」

  衡玉有些不安:「那入京之後的局面,恐怕更加難測了……」

  「或是好事。」蕭牧道:「此時得知此種可能,總能多一份提防。況且新的發現,同時也是機會。」

  衡玉輕嘆了口氣,片刻後,卻是道:「我倒也希望果真有這麼一個人……不然總覺得這一路查到姜正輔身上,多少有些過於水到渠成了。」

  雖說阿翁之事,她也已暗查了許多年,蕭牧追查時家之事亦耗費了諸多心思——但近日隨著靠近京師,她心中總莫名有些不真實之感。

  蕭牧看她一眼:「我亦有此感,所以說,有此發現或是好事。」

  衡玉思索著點頭:「那便且走且看,時刻提防著吧。」

  說著,抬頭看向蕭牧:「侯爺說要信息互通,當真也是毫無隱瞞——」

  他方才極自然地就同她說起姜雲朝、晉王之事,她恍惚間有種,二人之間好似並無秘密的感覺。

  此時再一細思——好像的確如此,他們之間,好像當真沒有秘密可言了。

  「說了便要做到,怎麼,莫非你待我尚有隱瞞不成?」蕭牧往前走著,語氣有些發難的意味。

  衡玉作勢認真思索:「這我倒要好好想想……」

  蕭牧忽然停下腳步,認真發問:「這也要細想,莫不是本侯的床睡起來不夠舒服,睡了一整夜,酒還未能醒透?」

  衡玉忽然一噎。

  什麼叫他的床睡起來舒服不舒服?

  「……正要同侯爺道謝來著,昨夜占了侯爺的窩。」衡玉輕咳一聲,道:「一夜無夢,睡得倒也頗香。」

  「你要謝的可不止是占了本侯的窩。」蕭牧重新提步往前走著,拿背影對她說道:「昨夜是我抱你回去的,且還由你在我膝上躺了半晌。」

  「!」衡玉面色一窘——此人怎如今什麼都說?

  偏那人在前頭頗認真地問:「這些不值得再道一句謝麼?」

  「甚是值得……」衡玉勉強笑道:「是該多謝侯爺。」

  「怎聲音有氣無力的?」蕭牧故作疑惑地問了句,旋即道:「隨我一同去吃早食吧。」

  衡玉還來不及應聲,便聽對方建議道:「多吃些——昨夜抱來,只覺上手頗輕,對敵時豈不吃虧?」

  衡玉立時道:「……我力氣可不小的,肉且結實著呢,渾身無一處虛肉。」

  蕭牧略略回頭看向她:「是嗎?」

  見他看著自己,目光雖無半分掃視與凝視,然衡玉還是莫名生出不自在的心情來——莫非這便是做賊心虛,不清者自是不清嗎?

  她快走幾步越過他:「的確也是餓了……」

  蕭牧提步跟上,眼尾溢出一絲笑意。

  ……

  接下來的路程,稱得上順坦,途中並未出現值得一提的變故。

  而這份平靜之下,隱藏著的除了觀望之外,只怕另有殺機在無聲醞釀,於京師內靜候。

  這一日午後,衡玉等人暫歇在驛館之內,未急著趕路——算一算路程,至多再有兩日便可抵京。

  臨近傍晚之際,裴無雙也與其母竇氏趕到了驛館外。

  裴無雙這廂剛下馬車,餘光一掃前方自馬車裡走下來的一道少年身影,只覺被晃了眼睛。

  那少年身形頎長清瘦,系一件靛藍披風,墨發整潔束於頭頂,面容生得俊逸至極,通身氣質潔淨無暇,似一塊毫無瑕疵的美玉,讓人一見便移不開眼睛。

  裴無雙看呆了去,她身邊的女使也呆了呆。

  竇氏見了本想嗔一句「成何體統」,然而待細瞧了兩眼,也看得呆住了。

  那少年顯然身份不凡,不單衣著華貴,身邊跟著的小廝與隨從也透著幾分不同尋常。

  其中一名小廝來到驛館門前,朝小吏亮出了一塊令牌。

  那兩名小吏立時行禮,上前迎了迎,朝那少年行禮。

  少年眉眼間平和謙遜,微一頷首,往驛館內走去。

  「永陽長公主府的令牌,那這位是……」少年一走,那兩名小吏便低聲交談起來。

  「看這年紀樣貌氣度,定就是那位韶言郎君無疑了!」

  「所以,這是……尋吉家姑娘來了?」

  裴無雙隱約聽得這兩句,不禁驚得瞪大了雙眼。

  老天,這,這便是……阿衡的那位童養夫?!

  阿衡艷福不淺!

  不,何止不淺,簡直是比東海還深!

  不行,她要去找阿衡確認一二!

  ——她說的是確認婚期!

  家有如此貌美童養婿,不趕緊娶回去說得過去?

  裴無雙莫名激動,帶著女使快步跟了進去。

  ……

  「什麼?韶言郎君來了?!」

  驛館內,聽得女使快跑著送回的消息,蕭夫人驚得手中的蜜餞都掉了。

  「是,婢子親眼所見,那位郎君他……他生得極好看,貌美不似凡人!」女使如實稟道。

  蕭夫人「噌」地一下站起身,下意識地擼起衣袖:「走,隨我前去會一會此人!」

  ……

  另一邊,衡玉正與蕭牧於後堂中下棋,聽得有人來此處尋自己,只當是裴無雙跟上來了。

  蕭牧亦如此認為,便隨口道:「請進來便是。」

  傳話的近隨多看一眼自家將軍,遂應了聲「是」。

  片刻後,一道少年悅耳含笑的聲音傳了進來:「阿衡,總算見到你了。」

  正盯著棋盤的衡玉聞聲一怔,意外地抬起頭來。

  蕭牧也看過去。

  「韶言,你怎來了?」衡玉站起身來,久別突然重逢,多少有些驚喜神態。

  蕭牧眉心一跳:「?」

  晚了晚了_(:з」∠)_會儘快恢復陽間時間更新。

  遲到的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