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朝廷命官,是不可赦之大罪。
秦風就算再憤怒,也遠沒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就算把孫俸打的媽媽都不認識,只要還有口氣,他撐死了也只是毆打朝廷命官。
若真殺了孫俸,那這事兒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聽到門外又傳來龍虎軍的罵戰。
秦風放下茶杯,背著手,溜溜達達地上了圍牆,懶洋洋地趴在牆頭,只露出腦袋,居高臨下地看著龍虎軍大統領趙離,咧嘴一笑:「大統領,您沒罵累,我都聽累了。要我說,乾脆讓兄弟們在外守著,你進來,咱們寥寥新軍從參的事。」
「令郎,趙玉龍,可還在京都閒著?」
趙離氣勢洶洶,他才不管這裡面的利害關係,既然秦風犯禁,他職責所在,只管將秦風抓回去受審便是。
但是聽到從參二字,趙離的心情立刻發生天翻地覆的轉變,乾咳了兩聲,掩蓋心中窘迫:「你今日犯下重罪,小命尚且不保,何談從參一事?這天機營統領,恐怕是要易主了。」
聞言,秦風也不辯解,只是聳了聳肩:「既然大統領沒興趣,那就算了。」
秦風扭頭看向西營將領:「將軍,你回去問下西營統領,願不願意把貴公子派來天機營,擔任從參。」
還沒等西營將領回話,趙離已經大喝出來:「秦風!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且等我進去,咱們再談!」
說著話,趙離連忙就翻身下馬,沖西營將領一揮手:「你們回了吧,這裡沒你們的事了。」
見趙離真要進天機營,副將連忙阻攔:「大統領,您三思!這恐怕是秦風的計策,若您有個閃失……」
趙離急不可耐,哪裡有耐心聽副將囉嗦,一把甩開副將的手,沒好氣道:「你懂什麼!圍困天機營,也就是走個過場,若真要對秦風開刀,聖人的諭旨早就下來了。」
「北溪縣擊退北狄陳斯大軍,守住城池,這天大的功勞,聖人會看不見?至於京都縱兵抓人,雖說是大罪,但也得看看對方是誰,區區一個從七品工部主事而已。
「再說,那廝截殺傳令兵,本就是死罪一條,他前腳離開天機營,後腳就會被大理寺捉去,橫豎都是一死。
「參將的名額,已經被寧虎和徐墨占去了。就剩兩個從參,我得為我兒謀條好路,你再阻礙大事,小心我揍你。」
殊不知,秦風此時心在滴血。
那兩個從參名額,秦風緊緊攥在手裡,當做壓箱底的寶貝。
這京中武將,皆死盯著這倆名額,巴不得把自家子弟,塞進天機營。
畢竟……
國戰當前,兩軍尚處於試探、情報和消耗階段,等大戰打起來,還指不定要猴年馬月。
眼看著天機營依靠北溪縣為支點,屢立奇功,京都武將,怎能不眼氣?
退一萬步說。
戰爭規模越大,責任也就越大。
若是國戰開打,任何一個指揮失誤都關係著國運,皆可引來殺身之禍。
相比之下,北溪縣這種局部衝突,反倒是為仕途鍍金最好的選擇。
從參名額,千金不換!
這次讓給龍虎軍一個名額,也是迫於無奈。
畢竟天機營都被圍了,又遲遲不見聖諭,分明是梁帝那老狐狸藉機敲打自己。
秦風還真擔心……龍虎軍會直接攻進來。
一千重裝騎兵,可不是鬧著玩的,隨便衝撞兩下,都能踩死不少人。
趙離順著門縫,閃身進入天機營,開門見山:「那從參名額,有我兒一個!如若不然,我便讓龍虎軍踏碎天機營。你那三百天機營衛士,縱使再神勇,面對龍湖鐵蹄,也不過是一灘肉泥。」
這話說得!
……沒毛病。
秦風再狂,也不敢讓三百衛士,與一千重騎兵野戰,這簡直和送死沒什麼區別。
不過話說回來……
這龍虎軍富得流油,眼前的重騎兵,看的秦風直流哈喇子,並且暗暗下定決心,也要培養一支重裝騎兵。
秦風揉了揉鼻子,無可奈何道:「大統領看得起,小侄也不繞彎子,明兒讓貴公子來天機營報導便是。不過醜話說在前面,戰場之上刀劍無眼,若貴公子有個閃失,可別找小侄麻煩。」
趙離冷哼一聲:「若他死在戰場上,算他自己沒本事,與你何干?」
有這話就行。
秦風裝模作樣地拱手作揖:「還請大統領,將龍虎軍撤走。」
趙離把臉一橫,顯得極難說話:「那可不行,沒有聖諭,龍虎軍便一直釘在這裡。秦風,你既然自稱小侄,那我便給你提個醒,你這天機營衛士,擅長所謂的特種作戰,不可為不神勇,可惜人數太少,又是步兵。」
「老夫麾下的龍虎軍,京都駐軍東西兩營,還有殿前武士、禁軍,能夠滅你者,一隻手數不過來。」
「你母親在的時候,秦大人如虎添翼,尚且要趴臥著,你這臭小子,敢鬧京?長點心吧。」
這一點,用不著趙離提醒。
秦風心知肚明。
他之所敢縱兵抓人,就是料定了,梁帝看在北溪和輔運兩縣事情的份上,也絕不會拿他如何,最多只是象徵性地懲戒一下而已。
甚至說不定,老傢伙心情一好,還會不懲反賞。
但話又說回來,整個過程,秦風又何嘗不是在賭?
自古以來,凡入京者,皆如利劍高懸,稍有不慎,便身首異處。
秦程氏在北溪縣,秦天虎在京都,使得秦風父母分離,便也是梁帝之謀術。
說的再難聽點,這京都里的家人,皆是梁帝手中人質,所有人,都不過是老狐狸棋盤上的子罷了。
無非哪些是可用之子,哪些是棄子的區別。
地位高如三公之一的高明,按照先皇祖制,只要三公合力,便能直接威脅到梁帝統治,甚至必要之時,還可行廢立之事。
結果還不是一不留神,就被梁帝給擼了?
所謂皇家無情,天道兇險,不過如此。
就在秦風應付龍虎軍之際,大理寺卿已經親自造訪高府大宅。
高明及一眾家人,跪在地上聽旨。
大理寺卿面無表情,居高臨下念誦道:「高明徇私枉法,禍亂一方,理應當斬。念在位列三公,於大梁而言,沒有功勞,亦有苦勞。朕也非薄情之人,革你太尉之職,發往禮部,補充員外郎之缺,望你自省。」
從位極人臣的太尉,直接被貶成「禮部員外郎」,從三品官職。
雖然沒有丟了性命,但已然大勢已去,且說不準哪日,便能領到一條三尺白綾……
高明臉上儘是苦澀,雙手接過聖旨:「謝聖人不殺之恩……」
【作者有話說】
多謝「老銳叔」的催更符~今天周五存一下稿子,計劃周末花時間,各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