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大殿裡頭。
兩國的文人們都緊緊盯著場中對立的兩人。
此時此刻,所有人好像都已經忘了江澄的身份背景。
現在的江澄,只是作為魏國出戰的一介文士。
要是他能在對對聯這一環上贏了鄭夫子,那麼他的成就可真是難以估量。
鄭夫子也終於收斂了輕視的態度。
他在金碧輝煌的大殿裡背著手,來回走了幾步。
然後,緩緩開了口。
「請聽我的上聯!」
「醉臥東坡,四海風雲盡掌中。」
鄭夫子琢磨了好一會兒,
認定這上聯最為貼切。
他自己住的那片竹林小屋,就在儒雅學宮的東山坡上。
周國的文人們都尊敬地稱他為「東坡隱士」。
這上聯也顯露了他的遠大抱負,
雖身在東坡,卻依然心繫天下。
這一次,沒人再急著去拍鄭夫子的馬屁。
所有人都盯著江澄,
心裡琢磨著他會怎麼接招。
對於鄭夫子的上聯,江澄絲毫不敢大意。
心中默默思考良久,才開口道:
「每臨清照,九州煙雨皆入懷!」
江澄的下聯完美對應了鄭夫子的上聯,
其中的意境深遠,不言而喻。
在場的文人們找不出半點瑕疵,
就連鄭夫子也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要知道,他曾與各國的文學大家較量過對聯,
那些人尚且在他面前難以支撐一回合,
這魏國的太監,倒還真有兩把刷子。
今天的文斗,看來是選對對手了。
鄭夫子淡淡一笑,
「對得好,請你也出個題目吧。」
輪到江澄時,他已無意再拖延。
鄭夫子的學問遠高於他,拖下去可能會有變數。
只好使出流傳千年的絕對來對抗鄭夫子。
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下,
江澄終於念出了自己的上聯:
「寂寞寒窗空守寡。」
這可是江澄前世流傳甚廣的絕世絕對,
數百年來,多少文人嘗試對出下聯,最終都未能成功。
江澄不相信鄭夫子能強過那麼多前輩文人。
果不其然,
鄭夫子聽了他的上聯,
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堪。
眼神凝重,不停地在金鑾殿內走來走去,
而且步伐越來越快。
「不妙!」
上官白文見狀,心中大吃一驚。
他知道,這是老師遇到難題時的習慣,
走得越快,說明問題越棘手。
看鄭夫子現在的狀態,顯然是被江澄的上聯難住了。
但他不能像對待岳清那樣直接拉回老師,
那樣一來,鄭夫子在周國的名聲就算是完了,
甚至會影響到林場和拒北關的名聲,
這不是小小的儒雅學宮能承擔的後果。
現在,只能指望鄭夫子能找到應對之策。
可這上聯,
上官白文自己想想都覺得頭疼。
他深得鄭夫子真傳,
對對聯的技藝僅次於鄭夫子,
但江澄的上聯實在無從下手。
不僅僅是他和鄭夫子,
在場的所有文人此刻都在絞盡腦汁考慮江澄的上聯。
沈思鶴和齊國遠這對冤家對視一眼,眼中滿是驚異。
學識淵博如他們,
也對不上江澄的對子。
見朝堂上的文人都啞口無言,
坐在龍椅上的魏皇終於露出了微笑,
身體也慢慢放鬆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有些文人已經放棄了對出下聯的嘗試,
有的則依舊深陷上聯的困擾中無法自拔。
再看鄭夫子,
眉頭擰成了一團,
不知道是因為過度思考還是踱步疲勞,
蒼老的臉上汗水淋漓。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他邊走邊小聲嘀咕著這句話。
江澄倒不急,
靜靜地站在鄭夫子對面看著他。
終於,一個時辰過去,
鄭夫子停下了腳步,
目光緊緊鎖在江澄身上。
上官白文和周國太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鄭夫子,
他們都明白,接下來鄭夫子的話將決定文斗的勝負。
皇后和懿貴妃此刻也神色凝重地看著江澄,
各自心中有各自的盤算。
不管今日文斗結果如何,
江澄的名字都將響徹魏國大地。
「這個狗奴才!」
懿貴妃恨得咬牙切齒。
如果不是自己一時聰明反被聰明誤,
江澄現在還是她的棋子,
哪會讓皇后出風頭!
大概是感受到懿貴妃那恨不得殺人的目光,
皇后微微低下頭,瞥見對方的表情後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賤人!」
「走著瞧,本宮定要把小澄子奪回來!」
懿貴妃心中已有妙計,
回給皇后一個淡淡的笑後扭頭離開。
她們的小動作並未引起他人注意,
此時包括魏皇在內,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鄭夫子身上。
「唉!」
鄭夫子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一聲嘆息如同晴天霹靂,震碎了周國太子和文人們心中的僥倖。
難道,鄭夫子他……?
他們不敢繼續想下去。
鄭夫子可是周國文人的門面,
他不能輸,也不能輸。
然而,不論他們內心多麼不願承認,
結局已定,無可更改。
鄭夫子嘆完氣後說:「老夫,敗了!」
轟隆……
隨著「認輸」二字從鄭夫子口中吐出,
整個金鑾殿瞬時沸騰起來,
魏國的文人們臉紅脖子粗,紛紛從座椅上站起,高聲歡呼,
哪裡還有文人的斯文模樣。
這也不怪他們,
魏國文人被周國壓制多年,
特別是鄭夫子橫空出世後,
魏國文壇更是一度陷入低谷,
連被譽為魏國文人魁首的御史大夫都是鄭夫子的門徒。
魏國文人們的激動之情也就不足為奇了。
與魏國文人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周國的文人們,
他們在咆哮,但那是絕望的、痛苦的吼叫,
他們絕對無法接受鄭夫子的失敗。
特別是周國太子,
雙目赤紅,
若非上官白文攔著,
他差點就要衝上前質問鄭夫子這是何意。
自從來到魏國,
太子一直遵循鄭夫子的建議,
就連比拼人選和方式都尊重鄭夫子和上官白文的意見。
但這結果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眼看金鑾殿裡一片混亂,
魏皇臉色一沉,大聲喝道:「安靜!」
這一聲怒喝壓過了所有的嘈雜,
幾乎要掀翻金鑾殿的屋頂。
眾人這才回過神,
一個個面紅耳赤地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