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點點地亮了起來。
當第一抹晨光點亮寒水關的城門時,守城的士兵猛然發現,一個滿身塵土的人正從負沖江方向緩緩走來。
那人穿著已無法辨認顏色的衣物,步伐虛浮地朝寒水關走來。
咻——
城牆上,一支箭矢破空而出,正好落在那人的腳邊。
「來者何人!」
士兵的呼喝聲從高高的城牆上響起。
良久,城牆下才傳來回答。
「在下魏國江澄!」
城下之人話音剛落,城牆上的士兵們全愣住了。
這幾日,少司馬頻繁提及這個名字。
城內的士兵都知道江澄進了拒北關,私下裡都傳言他已被周軍俘虜,遭受酷刑。
然而此刻,他竟站在了城樓下。
士兵們立刻反應過來,向後方大喊:「快去告訴少司馬,江夫子回來了!」
「江夫子回來了!」
轉瞬之間,這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寒水關。
無數官府宅邸因此震動。
剛躺下不久的齊丞相聞訊,來不及梳理髮髻,披上袍子便匆匆走出丞相府。
少司馬與大司馬已連續幾夜未眠,策劃再次攻打拒北關的計策。
得知江澄歸來,他們同樣激動不已。
扔下尚未布置完的地圖,飛奔而出。
江澄拖著疲憊的步伐前行,許久後終於抵達寒水關城門下。
仰望高高的城牆,江澄鼻尖一酸。
吱嘎——
沉重的城門緩緩開啟,齊丞相衣衫不整地衝出來。
見到城門處的江澄,他不禁老淚縱橫,快步走到江澄身旁。
他不顧自己昂貴的袍子,親自為江澄拍去身上的塵埃。
這時,江澄忽然笑了。
「老師,弟子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齊丞相連連點頭,拉著他的手往寒水關內走。
「我們回家!」
城門內,大司馬與眾官員見江澄滿身塵土,都不禁淚目。
這是發自肺腑的敬重。
捫心自問,若他們落入拒北關,絕無可能生還。
因此,每個人心中都對他充滿敬意。
很快,齊丞相拉著江澄步入寒水關。
這時,有士兵抬來轎子,讓江澄坐進去,向丞相府行去。
望著熟悉的街道和建築,江澄不由開懷大笑。
他終於不必再擔驚受怕,東躲西藏。
回到丞相府,齊丞立即命四名侍女服侍江澄洗漱。
經過一夜的奔波,江澄早已精疲力竭。
只能任由四名侍女擺布。
泡在溫暖的水中,江澄忍不住舒適地呻吟了一聲。
隨後,他沉沉睡去。
再次睜開眼時,天色已暗。
他穿著柔軟的睡袍,躺在自己的房間內。
「老子真的回來了。」
江澄伸手掐了自己一把,確認不是夢境。
或許聽到了他的動靜,門外傳來侍女溫柔的聲音。
「江夫子,您醒了嗎?」
「嗯,醒了。」
江澄應了一聲,從床上爬起。
在戈壁中消耗的體力此刻已恢復。
「奴婢要進來了。」
侍女話音剛落,便推門而入。
她手裡拿著乾淨的衣物和江澄的文士玉牌。
即便在拒北關那樣艱苦的環境中,江澄也將文士玉牌貼身藏著,未曾遺失。
「你,你要做什麼!」
江澄不由往後退了退。
「對不起,奴婢只想幫您更衣。」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謝謝。」
江澄有些結巴地說。
他已多日未近女色。
如今面對這樣一個溫婉的女子,他怕自己難以自持。
儘管他萬眾矚目,一旦假太監的身份暴露,仍難逃一死。
侍女輕咬嘴唇,半晌才怯生生地說:「江夫子是不是嫌棄奴婢。」
「沒有,你別多想,我只是個粗人,習慣自己穿衣,不習慣被人伺候。」
江澄這話並不真實,他在宮中時,晴兒和小玉兒常幫他更衣。
但那都是坦誠相對,難免肢體接觸,自然不能與他人相比。
一番安慰後,侍女才收斂了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離開。
臨走前,她又對江澄說:「齊丞相說您醒來後直接去正廳,他和大司馬、少司馬在那裡等您!」
「什麼?!」
江澄一驚,連忙脫下睡袍換衣服。
他是什麼身份,怎能讓丞相和大司馬等待。
匆忙間,他的衣服略顯凌亂。
侍女又走過來幫他整理衣服:「夫子騙人,您自己穿得一點也不整齊,還是讓奴婢來吧!」
說著,她幫江澄拉平了衣服上的褶皺。
過程中,她的小手不經意觸碰著江澄的頸項和手腕。
這讓江澄心猿意馬,恨不得立即將她擁入懷中疼愛一番。
但理智最終控制了他的衝動。
整理好衣物,江澄禮貌地對侍女說:「謝謝,我們走吧!」
「奴婢聽江夫子的。」
二人一同走出房間。
江澄身著深藍文士袍,腰間掛著潔白的文士玉牌。
長發隨意披散,盡顯文人風度。
快步來到正廳,江澄一眼看見齊丞相正與大司馬興奮地飲酒談笑。
這兩位冤家能如此和諧共飲,實屬罕見。
見江澄到來,齊丞相連忙招呼他進去。
「江澄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是,老師。」
江澄在門外恭敬地向齊丞相行禮,然後步入正廳。
一旁的少司馬起身,向江澄抱拳道:「江夫子,晚輩佩服!」
「少司馬過譽了。」
江澄笑著回禮。
「哈哈哈,小子,你太謙虛了,獨闖拒北關還能全身而退的,除了皇上就只有你了!」
大司馬舉杯豪邁地說。
「這……」
江澄額頭瞬間冒汗。
幸虧齊丞相及時反應,笑罵道:「老傢伙喝多了,胡言亂語,江澄怎能與陛下相提並論。」
大司馬也意識到自己失言。
笑呵呵地說:「是是是,年紀大了,容易胡說,我自罰三杯!」
他連飲三杯,此事便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