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卞離開後,那些士兵對老百姓可沒那麼友善了。
只要有人敢偷懶或者磨洋工,鐵定得挨上一棍子。
城門依舊留著一道窄縫,
但誰也不敢再動念頭往外溜了。
「嘿,兄弟,你這活兒幹得挺麻利啊!」
一個瘦得皮包骨的年輕人悄悄蹭到江澄旁邊,壓低聲音說。
他手裡也握著一把鎬頭,裝模作樣地在地上胡亂刨著。
江澄斜眼瞅了他一下,
接著低下頭繼續幹活,嘴裡嘟囔著:「還能咋辦?不干就得挨揍。」
「嘿嘿,看你也是個機靈的,兄弟這兒有個好差事,想跟你合計合計。」
年輕人賊溜溜地環視一圈,見沒人注意,這才鬆了口氣。
這話倒是勾起了江澄的一點興趣。
於是他開口問:「啥好差事?說來聽聽。」
「兄弟我知道怎麼出城,就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跟我一塊兒。」
「出城?」
江澄沒想到他想的是這招,
一時有些驚訝地看著對方:「你不是逗我吧?剛才那幾個人的下場你也瞧見了,我可不想玩命。」
「嘖,我又沒說從大門出去。」
年輕人偷偷塞給江澄一張小紙條,小聲說:「只要你晚上到這地方來,兄弟自有辦法讓你出去,不過得收點跑腿費。」
江澄沒急著打開紙條,順手揣進了懷裡。
「多少?」
「十兩銀子。」
「十兩?你還不如直接搶呢。」
江澄身上別說十兩,連十文錢都掏不出來。
「兄弟,眼下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十兩真不多。我聽說這兩天還有士兵往城裡調,到時候你想掏錢我也沒轍了。」
「兄弟你好好考慮考慮。」
年輕人說完就要走。
這時江澄忽然問:「你叫啥名字?」
「兄弟你就叫我白毛鼠好了。」
說完,他故作姿態地離開了江澄身旁。
江澄眼見他又找了個掃地的老百姓,低聲套近乎:「兄弟兄弟……」
見此情景,江澄慢慢搖了搖頭。
果然,啥時候都有人發戰爭財。
今晚他倒要看看,這白毛鼠打算怎麼帶他出城。
這麼想著,他又埋頭苦幹起來。
從早上一直干到天色擦黑,士兵才把他們趕下了城牆。
忙活了一整天,所有人都累得直不起腰。
江澄也隨著人群緩緩往城牆下挪。
這時,一個老百姓走到士兵面前央求:「軍爺,我們都累一天了,給口吃的吧!」
他這一開頭,其他老百姓也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紛紛向士兵討要食物。
「哼,一群賤民,我們豁出命來保護你們,讓你們干點活,還想管飯吃不成?」
「快滾,再不滾別怪老子刀子不長眼。」
士兵惡狠狠地舉起大刀。
老百姓嚇得一激靈,
連忙像逃命一樣下了城牆。
那些士兵看著慌忙逃跑的老百姓,非但沒有半點同情,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江澄趁他們起衝突前就下了城牆。
這時,他猛地注意到白毛鼠。
這傢伙也鬼鬼祟祟地從城牆上下來,
而且他身邊還跟著幾個神色緊張的男人。
他們時不時交換著眼神。
江澄立刻明白了,這些人應該是白毛鼠拉的客戶。
不過人數有點多,
光是他注意到的就有四個,
說不定人群里還有他的客戶。
這麼大的目標,白毛鼠究竟打算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們運出城?
出於好奇,江澄悄悄跟在他們後面。
他跟蹤時很有一套,
完全沒讓那幾個人察覺。
進了平民區後,他們就分頭行動了。
江澄沒去找其他人,只跟在白毛鼠後面。
白毛鼠還真對得起他的外號,
他在貧民區錯綜複雜的小巷裡飛快穿梭,
若不是江澄有功夫底子,還真跟不上他。
不久,江澄看見白毛鼠來到一戶極其普通的民居前。
他先鬼鬼祟祟地回頭望了幾眼,
確認無人跟蹤後,才推門進去。
門一關上,江澄才從街角的暗處走出來。
他走到那戶人家門前,看了一眼,隨即輕巧地翻上了牆頭。
如今他對天嘯拳有了更深的領悟,
整個動作幾乎無聲無息。
這戶人家的布局和江澄住的地方沒什麼兩樣。
緊閉的屋內透出微弱的光線,
還有兩個人壓低聲音交談。
江澄輕輕跳進院子,
然後迅速來到門口窗戶下躲藏。
從這裡能很清楚地聽見屋裡的對話。
「大哥,魚已經上鉤了。」
這是白毛鼠的聲音。
他話音剛落,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意料之中,城裡人心惶惶,想出去的魚自然多,釣了多少條?」
「嘿嘿,至少五條。」
「嗯,幹得不錯,今晚大豐收。」
「大哥說得對,那我出城的事……」
「放心,跟著我不會虧待你,等我賺夠一千兩就洗手不干,到時候咱倆一人五百兩,到外面當個有錢人。」
「嘿嘿,還是大哥想得周全。」
「那今晚這些魚……」
「褚大人最近不是正抓姦細嗎?你猜我把這些想出城的人全交上去會怎樣?」
「哈哈哈哈……」
「大哥果然高明。」
「換班時間快到了,你先穩住那些魚,我去換崗,到時候咱們配合,升官發財。」
「好,這事大哥就交給我了,絕對沒問題。」
兩人說完,屋裡的燈就熄了。
沒過多久,白毛鼠先從屋裡出來,
他打開門往外瞅了瞅,見四下無人,便朝屋裡低聲喊:「大哥,安全!」
「好!」
隨著一聲「好」,一個胖得流油的大塊頭從屋裡踱步而出,
他穿著周國士兵的服裝,
走路一顛一顛的。
「大哥慢走。」
白毛鼠畢恭畢敬地把他送到門外,自己隨後鎖上門離開。
他卻不知道,一條尾巴已悄然跟在了他的身後。
江澄如同夜色中的幽靈,在暗影中穿梭。
他想到了出城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