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悄悄地來到了。
寒水關內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肖千秋給江澄送來了晚餐,
因為江澄腿腳不便,
肖千秋特意把桌子移到了他的床邊,
自己坐到了桌旁。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靜靜地吃起飯來。
「狄英不在,感覺少了點樂子。」
江澄邊吃邊說。
肖千秋應和著:「是啊,早知道今天就不該答應陪他瞎轉悠了。」
「你不覺得奇怪嗎?!」
江澄的語氣突然尖銳起來,
眼睛直直地看著肖千秋。
「江先生說的奇怪是什麼意思?」
肖千秋放下筷子,
燭光下,他的臉顯得特別平和。
江澄繼續夾菜,邊吃邊講:
「我們剛進城那會兒,街上全是士兵,
老百姓和那些富貴人家都躲在家中,頂多偷偷摸摸往外看,誰敢上街?
可今天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怎麼還會有菜農出現?
而且,按照你的描述,菜農還不止一個兩個。」
肖千秋聽了江澄的話,一時語塞,
眉頭緊鎖,
片刻後,他試著解釋:「可能是生活所迫,不得不出來賣菜吧。」
江澄輕輕一笑,
沒有再接這個話題,
「但願如此。」
隨後,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肖千秋似乎有心事,
大部分飯菜都被江澄吃了個精光。
吃飽後,江澄滿意地打了個嗝,
接著捂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呵……」
「有點困了,我先睡了。」
「你也早點……」
話沒說完,他已經困得睜不開眼,
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
「先生好好休息吧。」
「我也該休息了。」
肖千秋望著床上的江澄,眼神平靜無波,
然後,他慢慢地關上了房門。
夜色越來越深,
肖千秋一直坐在自己的床上,
直到再也聽不到外面巡邏的聲音,
他起身,
嗖的一聲,
來到狄英的床邊,從枕頭下抽出一把匕首,
接著,握著匕首走向江澄的床,
此時,江澄依然睡得很沉,
呼吸均勻,像是沉浸在美夢之中。
「江先生,別怪我,只能怪你自己運氣不好。」
肖千秋眼裡閃過狠厲,
手中的刀刃劃破黑暗,
猛地刺向江澄的喉嚨。
就在他認為江澄必死無疑之際,
江澄忽然翻了個身,
刀尖擦著他的脖子,深深扎進了硬邦邦的床板,
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肖千秋皺眉,
狐疑地打量著江澄,
他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巧合,
但江澄熟睡的樣子,又讓他不得不信。
拔出刀,
肖千秋再次朝江澄下手,
這一次,他用盡全力,
目標是江澄的心口,
他不信江澄還能躲開。
事實如他所料,
心口那麼大,江澄怎麼躲也躲不了。
然而,在即將刺中的那一刻,
江澄猛然睜開了眼,
在黑暗中,他的眸子閃閃發亮。
肖千秋被嚇得一驚,
手一抖,
江澄趁機翻身上來,
一掌拍落肖千秋手中的刀,
反過來將他按在床上。
「你……你怎麼沒事……」
肖千秋慌張地問,
他的臉緊緊貼著硬邦邦的床板,
但仍拼命掙扎。
「哼,就憑你下藥的這點本事,還想迷暈我?!」
「你還嫩了點。」
江澄早就發現肖千秋的不對勁,
從他說沒留住狄英時就開始起疑,
晚上送飯回來時,他神色緊張,飯菜都已經有些涼了。
因此,江澄吃飯時一直留意著肖千秋的舉動,
他吃什麼,江澄就跟吃什麼,
直到找到被下藥的那道菜,
江澄裝作吃飯,實際上都扔到了地上,
只是房間裡的燭光太暗,肖千秋沒察覺到。
「放開我,不然我喊人了。」
肖千秋慌亂掙扎,
臉上已無半點鎮定。
但不管他怎麼掙扎,都無法擺脫江澄的手。
「我不放,你儘管叫,最好把丞相和皇帝都叫來看看你幹的好事。」
「那時候,你還能安然無恙地離開這裡嗎?」
「你……」
肖千秋面紅耳赤地說了一句,
隨後,像泄了氣一樣,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這樣做?」
江澄雖然早覺察肖千秋有問題,
但他實在想不通,
據狄英說,肖千秋家境還不錯,
在魏國算得上是中上人家。
他不明白,這樣的人為何要謀害同學。
肖千秋冷笑道:
「為什麼會做這種事?」
「還不都是因為你。」
「因為我?」
這下江澄更困惑了,
肖千秋接著說:
「反正我也跑不了了,乾脆告訴你吧。」
「其實我根本不是魏國人,而是周國的死士。」
「怎麼可能?」
江澄驚訝道。
若肖千秋說的是真的,他早該被發現了,
但他不僅考取了文士身份,還成了丞相的弟子。
肖千秋可能看出了江澄的疑惑,
冷笑一聲:「你太低估我們周國的能力了。」
「我六歲就被秘密送到魏國,忍耐到十六歲才參加科考。」
「這十年,我從未和周國有過聯繫,」
「直到這次來到寒水關,我才接到上頭的指令。」
「除掉你!」
肖千秋的話冷得讓人發顫,
江澄聽後心中一陣寒意。
一個從六歲就開始隱忍的敵人,
這是多麼可怕。
更可怕的是,魏國內部可能還藏有多少肖千秋這樣的死士,
或許他們正潛伏在魏國權貴身旁,
只要上頭一聲令下,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
哪怕是犧牲自己,
就像此刻的肖千秋。
「狄英入獄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吧。」
江澄沉聲問道。
「沒錯,他衝動易怒,稍加挑撥就會落入我的圈套。」
「至於齊國遠那老頭,最在乎自己的名聲,狄英犯下如此大錯,他定不會再容他,肯定會解決掉狄英。」
「正好,這樣一來,我和你就能獨處了。」
一個恐怖的計劃,
江澄心想。
這個計劃充滿了變數,任何一個環節出差錯,肖千秋都會全盤皆輸。
然而,他成功了,
甚至差點要了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