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輝哥,一路走好

  我牽著馬走在前面,心裡想的都是這幾個月與林然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我喜歡上了她,我愛上了她,而我卻不能給她一個未來,那個和我同一天出生的女孩、那個讓我變得自信、變得堅強的女孩、那個和我同住一個屋檐下幾個月的女孩、那個即將離開的女孩,我要送你什麼作為分別的禮物?

  忽然想起一句歌詞,「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林然就是在我生命中靜靜盛開的花朵,情不自禁地哼唱起朴樹的《那些花兒》沙啞的嗓音,略帶微微的傷感,讓這一首歌,成為我們永遠的記憶吧。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160;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160;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她身旁&160;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160;她們都老了吧她們在哪裡呀&160;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160;那些心情在歲月中已經難辨真假&160;如今這裡荒草叢生沒有了鮮花&160;好在曾經擁有你們的春秋和冬夏&160;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yiya&160;啦啦啦啦啦啦啦啦&160;……」

  我固執地一路走,一路唱,唱到後來,我的眼裡滿是淚水,模糊了我眼前的路。多年以後,陪著林然來爬山的又會是誰呢?多年以後,牽著林然手的會是誰呢?多年以後,照顧林然的又是誰呢?多年以後,我又在什麼地方呢?是不是還有人心甘情願地為丫頭牽著一匹老馬,走在這樣的山路上呢?我捨不得就這樣告別,而我卻沒有任何能力去改變這樣的現實……不敢回頭,我怕林然看到我的眼淚,但是我沙啞的嗓音已經出賣了我。

  走過一處拐角的山路,我瞥見林然滿臉都是淚水。

  從西山回來,我就再也沒有看到林然笑過,長假結束後,接到學校的通知,準備拿畢業證,掛科的該補考就去補考,實在沒辦法的,私下和老師好好聚聚,聯絡一下感情,混了三年,誰都想拿個畢業證,忙起來就忘記了時間,一個多星期,轉眼就過了。

  班長打電話通知,該照畢業合影了。看看手機,才發現這個月過的好快,又到了二十多號了,至此,我翹班已經兩周了。

  拍畢業照那天,我意外地看到了輝哥,他比以前瘦了不少。操場上,輝哥看到我笑著走過來,我激動地上前一把抱住輝哥,輝哥拍拍我的後背。我問沒事了?

  輝哥笑著他去自首了,這次拍畢業照是申請了,才能過來的。我說錢……

  輝哥急忙衝著我使眼色,我才意識到輝哥可能身上有什麼監控設備,直接說道:錢偉(我們同學的名字)他們都來了,一會咱們一起喝一杯。

  三年內,教過我們的老師都來了,大家聚在一起挺不易的,對著相機,光圈閃動的瞬間,我們笑了,過後,我們都哭了。

  教室內,班長站在前面,幾次想開口都沒有說下去。三十幾個人,難得聚在一起,後來,下面開始傳來斷斷續續的哭泣。畢業了,我們要留給彼此些什麼呢?

  就連一直被我認為是狐狸精的月姐,居然也會哭紅眼睛。不知道是誰的提議,大家挨個上台,說最後一次話。

  66平時很能侃,可是到這個時候,卻什麼都沒有了,站在台上,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走下台。我的眼淚又來了。

  班長很倔強地說道:「我要送你們每一個人上火車。我希望我們十年後,還能來到這裡,一個不少地來到這裡……」

  不知不覺輪到我了,此刻我也不知道如何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惆悵,以前總是想畢業的這一天早點來,現在來了,卻希望再遲到幾天,我們都是矛盾的。

  「我……我想向大家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三年前,我也是站在這個位置做的自我介紹,三年後,我仍舊站在這裡,只是心情卻完全不同了,我叫宇寒,來自內蒙古呼倫貝爾,雖然出生在呼倫貝爾,卻從來沒有去過草原,很高興認識大家……我的QQ是181333188,無論以後我的電話如何換,這個QQ永遠是我的。沒事的時候常聯繫。」說完,我也學著66,深深地彎下腰。

  月姐用一首簡單的歌告別了自己的大學生涯。我們都不懂得表達,卻又不想將內心的傷痛隱藏。將最後的情愫,寄託於手中的酒。或許醉了,就可以忘卻離別的痛楚。

  晚上,我們將一家自助飯廳包了下來,過了今晚,有可能這一生都不會再聚得這麼全。忽然感覺我們之間有太多太多的話沒有說,還有太多太多的事沒有做。

  我們曾一起漫無目的地在塑膠跑道上散步。我們曾一起坐在餐廳吃著很難吃的午飯。我們曾千方百計的讓班長幫寫請假條,我們曾過的很閒,卻不感覺寂寞……而如今,我們卻一起等待明日的分別。

  我受不了這種氣氛,找66要了一根煙走向外面,輝哥和66也一起走了出來。我蹲在馬路邊,一句話也不想說。

  看得出來,大家都很難受。

  66開口問輝哥,「幾年?」

  輝哥搖搖頭,「還不知道呢。看表現吧。希望能早點出來。」

  66:「有空我會去看你的。在裡面需要什麼通知一聲,能送到的我們會盡力的。」

  輝哥笑了笑,站起來說道:「憋死我了,撒尿去。」

  66:「你撒尿也別在路燈下面啊。往那邊走走。」

  輝哥叼著走向那邊黑暗處。

  66:「希望輝哥少判幾年吧,到時候咱哥幾個再好好聚聚。我把游泳池的工作辭了,我想去報社混混,當個攝影記者也行啊。大學的專業總不能白費吧。」

  「走一步算一步吧……」正說著,一輛白色的麵包車從我面前一閃而過,我目光本能地隨著車走了。突然,那輛車停在不遠處,正是輝哥的背後。上面衝出幾個人。「出事了!去叫人。」

  我丟掉手中的煙,雖然喝了不少酒,但此刻我卻感覺無比的清醒。66轉身跑向飯店裡面。

  我們還是晚了一步,當我跑過去的時候,輝哥已經倒在地上,那輛白色的車子沒開出多遠,就被幾輛車子攔下來,街道突然出現了好多人,後來我才知道,這些都是便衣警察。放輝哥出來和我們聚會,原來也是一個圈套。

  我扶著輝哥的背,手上沾滿了鮮血,輝哥睜開眼睛笑道:「小宇……我……我快不行了……我……我爸來幫我收屍的時候……幫我告訴他……一定要讓弟弟繼續讀書……」

  我死死地抓著輝哥的手,眼淚噼里啪啦地掉下來,66帶著人跑過來,我高聲哭喊道:「快叫救護車……快點……」

  輝哥咳嗽了一下,嘴裡開始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直到染紅了衣服。眼睛一直看著我,那是充滿信任和感激的眼神,我用抽噎的聲音說道:「輝哥你什麼都別說,我懂的。我知道的。我會告訴伯伯……會有錢讓弟弟們上學的……你也會好起來的。」

  「其實……我是個誘餌,我今天出來的消息……早就被警察的臥底在下面傳出去了……」輝哥說得斷斷續續,但是我聽明白了。

  警察放輝哥出來參加畢業聚會,背地裡卻讓臥底把輝哥的行蹤透露出去,還說輝哥供出來很多人,引誘那些販毒分子殺人滅口,說白了,輝哥就是個魚餌,釣更大的魚出來。

  救護車來的時候,我知道已經沒有用了,輝哥身上還殘留著一把沒有來得及拔掉的匕首,第二天我們接到輝哥死去的消息,雞婆帶著我們要求看一眼輝哥的屍體,卻被拒之門外。

  第二天,警察局領導發表電視講話,又抓獲了大批販毒分子,為春城禁毒工作寫下絢麗的一筆。報紙上,最大的那副插圖就是幾個警察將殺害輝哥的那幾個人抓獲。「絢麗」的文字組成「壯觀」的句子,拼湊成一篇歌頌警察們如何英勇破獲這一起大案的「華美」文章。對於輝哥的離開,卻隻字未提。

  誰也不會想到,我們多年後的同學聚會,這麼快就被宣布,必須有缺席的人了。

  輝哥的父親第二天到了昆明,老人臉上的皺紋以及手上的老繭,讓我清楚地想到那是一種怎樣的生活。同來的還有輝哥的弟弟,兩人長得很像,只是小孩多了一份稚氣。趁著同學們都沒有離去,班長組織了一次捐款,這也是我們對輝哥的最後一點心意。

  我打了個電話找韓綺夢,韓綺夢和我約定了見面地點,問我有什麼事麼?我直接了當地說要錢。

  韓綺夢說我的劇本都沒寫完了,合同上寫的是全部結束才給錢,我說急用錢,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韓綺夢說工作室的帳目都是清晰透明的,無法提前給我,我就差點罵娘了,轉身就要走,韓綺夢叫住我,說我急用錢,她可以從私人帳戶裡面把稿費給我。我感恩戴地謝過韓綺夢,帶著兩萬多塊錢回到學校,交給了雞婆。

  輝哥葬禮結束後,我把提前訂好的機票給了老人,我知道他自己是不會捨得花錢再飛回去的。機場外,全班同學再次聚在一起,把輝哥的父親送到安檢口,老人忽然轉過身,跪在地上,這一刻,又有多少人落淚了?

  飛機緩緩離去,沒有約定,卻都選擇悄然離開,我知道,我們再也承受不起任何分別了。

  所有人都走了,最後只剩下了我和66,66遞給我一根煙,「小宇,我也要走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問道:「什麼時候?」

  66:「馬上,留在這裡的每一分鐘,我都會想起來輝哥,我也沒有勇氣去送其他的同學上飛機嗎,就讓我再自私最後一次吧。」

  「好,我送你上飛機。」說完,我死死地抱著66,眼淚好不爭氣地又流了下來。

  66哭著說道:「你真他媽的沒出息,大男人的哭什麼!」話還沒說完,66也跟著掉下眼淚。抽了幾根煙,66買了當天回家的機票,寢室的所有東西都丟掉不要了,66說反正也不值錢,說帶走了徒增傷感,偌大個城市,人都走了。

  回到家,我看到林然已經把行李收拾好了。我想我此刻一定很頹廢,幾乎三天沒怎麼合眼,臉沒洗過,衣服都沒換過。

  林然看到我回來,從鋼琴前站起來,走到門口摸著我的臉,心疼地問道:「累了吧?」

  我點點頭,看了看那兩個皮箱,問道:「你也要走了嗎?」

  林然沒有回到的問題,說道:「進來吧,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給你做可樂雞翅。

  疲憊的身軀躺在久違的床上,卻難以入睡。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黑了。林然輕輕推開門,看到我沒有睡,坐在床邊,問我怎麼了,是不是還在想輝哥?

  我搖搖頭,這丫頭怎麼會知道,我捨不得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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