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r/>當即搖鈴,叫聽差快點送飯來。

  宣懷風在一旁慢悠悠地把腳放下躺椅,想去穿鞋,白雪嵐說:「別動,等我來。」

  過來把他抱到了小圓桌旁的椅子上放下。

  不一會,聽差送了飯菜過來。

  公館裡請的那個四川廚子還在,今天剛巧做的又是那道香辣蝦蟹,一端上桌,揭開鍋蓋,辣香四溢,直往人的鼻孔里鑽。

  宣懷風立即打了兩個噴嚏,拿手帕醒醒鼻子。

  胃口卻立即被那股激烈到極點的香味吊起來了。

  白雪嵐更是喜歡,他一早出門,肚子早就叫喚了,裝了一大海碗白飯,在飯面上勺了香辣熱油,再加幾大塊燉得爛爛的五花肉,飯菜用筷子一混,淅瀝嘩啦幾大口就先墊了肚子。

  他人長得帥氣俊逸,這樣粗魯的吃飯動作,由他做來,卻是一種令人爽快舒服,充滿豪氣的好看。

  宣懷風瞅著他,不禁微笑。

  白雪嵐察覺到他在笑,抬頭問:「你怎麼不吃?對不住,我真餓了,自己先吃上了。」

  宣懷風從熱鍋里夾了一隻香辣大蝦到碗裡,悠悠閒閒地剝著,一邊說:「看你吃飯,就能瞧出你是北方漢子了,風捲殘雲,好痛快。」

  白雪嵐朝他打個探視,說:「我風捲殘雲,不僅在飯桌上呢。在別的地方,更是風捲殘雲。等一會讓你知道。」

  宣懷風接觸到他邪氣的眼神,立即把眼睛別開了,很正經地說:「吃飯時少胡說八道,小心以後胃痛。」

  心底默默浮起幾分羞愧。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和白雪嵐混久了,他竟開始……有點享受白雪嵐這些狗嘴裡長不出象牙的瘋話了。

  白雪嵐問:「你怎麼只吃蝦?不吃螃蟹?」

  宣懷風說:「我想吃的,只是這硬東西不太好弄。」

  白雪嵐朝他一笑,就從鍋里撈了幾塊大螃蟹,自己在碟子裡剔。

  都說高大的人動作不敏捷,白雪嵐卻絕非如此,身體每一塊肌肉都靈活有力,對著令人頭疼的螃蟹,十指翻快,庖丁解牛般,一會就剔了滿勺子淨蟹肉,挑了一點熱熱的香辣汁在上頭,遞給宣懷風。

  宣懷風道一聲,「謝謝。」

  接過來,便覺得心裡很甜,很甜。

  把勺子放在碗裡,拿筷子一點一點挑到嘴裡,很珍惜地咀嚼,品嘗蟹肉的鮮美。

  白雪嵐問:「好吃嗎?」

  宣懷風說:「好吃。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

  白雪嵐說:「原諒你也有見識淺的時候。這七八月的螃蟹,不足一提。等十月後,螃蟹肥了,我叫人送陽澄湖的螃蟹過來,滿勺子的蟹黃,蘸著醋吃,那才又香又鮮。」

  宣懷風烏黑的眸子深深瞅他一眼,半晌,問白雪嵐,「你還記得從前吃這個,我們討論的那一番話嗎?」

  白雪嵐說:「我當然記得,而且是字字都記得。不過沒想到,你也記得。你說說,我當時和你說了些什麼?」

  宣懷風奇怪,「這是什麼意思?對我做考察嗎?」

  白雪嵐說:「不過就是看看你,到底有多看重我的意思。」

  宣懷風問:「我要是不記得你說過的話,那就表示不看重你了?那你就要對我發火了吧。」

  白雪嵐說:「我絕不會發火。你就算一個字也不記得,最多也只能表示你那個時候並不看重我,所以也沒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

  他頓了一頓,忽然又彎了彎唇角,目光溫暖地看著宣懷風,低聲說:「不過,我猜你多少也會記得部分的。我猜你那個時候,心裡已經有我這個人了。」

  宣懷風一怔。

  無聲處,心動之感氤氳朦朧,自己對著白雪嵐,竟如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一樣不知所措。

  白雪嵐笑著哄他,「說給我聽聽,你記得多少。說對了,我再剝一勺子好蟹肉餵你,外加兩隻大蝦仁。來,這個就當定錢。」

  把剛剛剔好半勺子的蟹肉,遞過去,手腕一翻,倒在宣懷風碗裡。

  宣懷風說:「受了這定錢,看來不受考察是不行的了。」

  白雪嵐說:「那當然。」

  宣懷風淺淺一笑,說:「好罷。」

  濃密的睫毛往下輕輕一扇,思忖片刻,緩緩地說:「那天,你說,你就是這道香辣蝦蟹。缺點是辣,優點也是辣。」

  白雪嵐點頭道:「是的。」

  神情很是欣慰。

  宣懷風繼續回憶,說:「你還說,如果你保持原味,唯恐被喜歡吃清淡的人嫌棄。可如果少一點辣味,那就不夠香,不夠地道,失了精髓。」

  白雪嵐又點頭,說:「不錯。這是我當時說的。後面呢?」

  宣懷風裝作愕然,「還有後面嗎?」

  白雪嵐說:「當然有,後面那一句,才最要緊。」

  那一天,白雪嵐還對宣懷風說了一句——你有勇氣吃這道菜,又能說出前面一番道理,我這心裡,實在是說不出的欣慰。

  宣懷風心裡十分明白他要聽的是這句,但今時今日,此情此景,要他光天化日下對著白雪嵐重複出來,想著這些話裡頭藏著的意味,簡直比叫他在白雪嵐面前自動脫光了還露骨羞澀。

  怎麼受得住?

  宣懷風耳根發熱,嘴硬道:「後面的,我不記得了。」

  白雪嵐對他這嫩臉皮的羞澀又愛又恨,不甘心地拍桌子,問他,「還說我耍賴,現在誰耍賴?你收了我的定錢,給的貨卻不地道。」

  宣懷風說:「大不了我剝回一勺子蟹肉給你。」

  白雪嵐說:「不行,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嗎?我不接受。」

  宣懷風說:「呵,現在你倒教訓起小孩子過家家了?你孩子氣的時候,比我多著呢。」

  夾了一塊螃蟹在碗裡。

  他手指雖然靈巧,但對剝螃蟹這行當不熟,低頭仔細地搗鼓了好一會,才剔了小半勺子肉出來,遞給白雪嵐。

  白雪嵐對他瞥著眼,沒動彈。

  宣懷風說:「你吃不吃?不吃我自己吃了。」

  作勢要縮回手。

  白雪嵐像一頭被人在嘴裡搶食的老虎,立即不客氣地把手上那勺子奪了,一口倒進嘴裡。

  一邊狠嚼,一邊表達不滿似地盯著宣懷風。

  但大概是那小半勺蟹肉實在太鮮美,太甜,嚼著嚼著,英氣勃勃的臉上忍不住一處疑笑,那笑意竟壓抑不住,迅速散發開去,竟成了一張樂滋滋的笑臉。

  宣懷風也忍不住莞爾。

  兩人相視而笑,像極了一對鬥了氣,頃刻又和好的孩子。

  白雪嵐說:「你儘管嘴硬,我知道你記得的。」

  宣懷風說:「隨你怎麼猜。」

  兩人一邊說,一邊繼續慢慢剔著香香辣辣的螃蟹,剔好一些,就不自覺地遞給對面,都覺得這頓飯吃得很舒服,很有意思。

  宣懷風問:「對了,我從城外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子,你藏哪去了?」

  白雪嵐說:「誰?我知道了,是不是那個什么小白菜?」

  宣懷風被逗笑了,說:「你不要亂拿人家的名字作踐,她叫小飛燕,不叫小白菜。人呢?」

  白雪嵐問:「問她幹什麼?宋壬說,就是她身上的香氣有問題,是很厲害的迷香,差點把你們給迷倒了。」

  宣懷風說:「人家一個小姑娘,只會唱曲子,哪知道什麼迷香。估計是展露昭他們布置的,和她無關。你難道還想對她嚴刑拷打?你對懷抿下的手夠毒的了,要是對一個弱女子也下這種毒手,白雪嵐,我可看不起你。」

  白雪嵐漫不經心地說:「我還不至於剁小姑娘的指頭。你放心,人就關在後院。你這麼關心她,我把她放出來,給你當小丫頭使喚,成不成?」

  宣懷風說:「我用不著丫頭使喚,只是想看看她是否平安。只要你別草菅了她那條小命,我就代她謝謝你了。」

  白雪嵐說:「不和你扯這些,咱們辦正事。」

  宣懷風問:「什么正事?」

  話音剛落,白雪嵐已經站起來,拿白毛巾幫他擦了嘴,擦了手,然後把毛巾往桌子一扔,兩手一伸,一起。

  宣懷風頓時屁股離了椅子。

  幾個呼吸,人已經到了軟綿綿的床墊上。

  白雪嵐脫了外套,扯松領帶,踢了鞋,上床和他身貼著身,熱氣噴在他臉上。

  宣懷風說:「剛剛才吃過飯……」

  白雪嵐說:「知道,也沒說現在就做,至少讓你先停停食。我看唱戲的台柱子出場,常常先在幕後來一段門帘搭架子,很有趣。今天我們也這樣玩玩?」

  宣懷風說:「什麼門帘子搭架子?得意忘形,竟說聽不懂的俏皮話。」

  白雪嵐笑道:「寶貝,你就沒聽過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翻過身,往床邊的柜子里找了一陣,拿著一樣找到的東西翻過身來。

  宣懷風看見他手上拿著黑布條,吃了一驚,問他,「你拿這個幹什麼?」

  白雪嵐溫柔地說:「乖,把眼鏡閉上。」

  宣懷風知道他是要不干好事了。

  若在別的時候,宣懷風是絕不會配合的。

  可是,這男人是他打算跟一輩子的那個人。

  可是,這男人笑得這麼溫柔,迷人,讓他目眩神迷,足以奮不顧身。

  可是,他們吵了這麼多天的架,這一刻,又要重新在一塊了,就算面上裝著不在意,實際上身上每一個地方,都在叫著白雪嵐、白雪嵐、白雪嵐……

  所以宣懷風,老老實實地閉上他漂亮的眼睛。

  讓那黑布條覆在眼上,不松不緊地在後腦勺打了一個結,遮蔽視線。

  周圍變成一片黑。

  看不見任何東西,其他的感覺反而靈敏了。

  白雪嵐指尖解開他的襯衫紐扣,在鎖骨上輕輕一觸,宣懷風就倒吸了一口氣,「嗯……」

  白雪嵐輕聲說:「別喘,別喘。你一喘,我們這門帘就唱不成了。」

  可他自己也在喘著,在被宣懷風的壓抑的喘息誘惑著。

  低下頭,舌頭在軟滑肌膚上探著。

  宣懷風又是一聲低呼。

  脖子上痒痒的,像被熱水打濕的蛇在上面顫抖著爬,心驚膽跳,卻沒有一點惡意。從項頸往下,爬過肩,留下彎彎曲曲的濕熱痕跡。

  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