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多少人了?
十個總有的吧?
沒有功夫去記數目,但他打出去的子彈,八九不落空的。可宣懷風並不滿意,因為並不是一打一個準,開始還打得不錯,準頭後面漸漸不行了,想打腦袋,子彈卻常常歪射到肩膀,迷藥讓他的手不穩了。
他從前以為殺人是很可怕的事,現在卻沒功夫想著人命的珍貴了,也許他父親那屬於軍閥的冷酷也存在於他的血液里。
現在他只希望白朗寧的彈夾永遠是滿滿的。
因為,他不想落在這群人手裡。
可是,他的腳疼極了,也幸虧那樣疼,他才能依然是清醒的,至少沒有在狂跑時撞上前頭的樹。
視野里什麼都搖搖晃晃。
宣懷風覺得自己的頭沉得不像話,詭異的倦意總是侵擾過來,一停下來,也許就一屁股坐下再也跑不動了。
不能停。
昏沉沉的腦子裡浮起白雪嵐的臉。
換了是白雪嵐……
白雪嵐一定會撐到底的。
白雪嵐,就算被一支軍隊圍著,也一定不會放棄。
那個男人,從不服輸的。
宣懷風用力咬著下唇,逼出最後一點力氣,把腳步加快了一些。
這林子真是太大了。
也不禁懷疑,東邊那條河,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呢?還是自己來的時候記錯了?還是走錯了方向?
他滿腦子凌亂著,像機器一樣驅使著自己的雙腿,念咒似的對自己說,是你死活要自由,要人權,現在自由倒是自由了,卻惹了大亂子。如果真被人活抓了,叫白雪嵐怎麼瞧你?
被白雪嵐瞧不起,那可難看得很。
他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一邊亂糟糟但又非常毅然地想著那些實在不該在此時去想的小事。
忽然間,一個清新的聲音傳進耳里。
宣懷風只一秒就聽清楚了。
是水聲!
他大喜若狂,加了十二分的力氣往前跑。
只要解了迷藥,只要他兩把白朗寧還有子彈,那他就什麼都不怕了。他們能有多少人,大不了還有十個八個。他腦袋清醒著,有槍在手,來一個打一個,來一雙打一雙。
他的槍法,可是白雪嵐親自教的。
水聲越來越清晰了,繞過了幾顆大樹,視野驟然開闊,一條小河像享受艷陽照耀的淑女,從林邊蜿蜒文靜地流淌經過。
水面舞動黃金般的粼粼波光。
宣懷風左右看了看,沒發現人影,貓著腰在林邊蹭出去。他不敢太露身形,把身子蹲在一塊巨大的圓石下。
這種時候,也無暇顧及會弄濕鞋襪。
他雙腳踩到不及膝蓋的淺水裡,把兩把救了他性命的白朗寧放到手邊露出水面的石頭上,低頭掬水往臉上撲,不想臉上才感到一點涼意,毫無預兆地一股大力從身後湧來,似乎有一隻手重重推在他背上,頓時立足不穩,重心往河心處栽。
宣懷風頭臉進了水裡,視線一陣模糊,無法呼吸,兩手亂拍著水面掙扎,背上的那隻神秘的手卻始終用力壓著,不讓他抬頭。
頭頂傳來一陣撕扯的痛。
像是誰抓住了他的頭髮,把他往水深處扯,又按著他的頭往水下灌。
宣懷風雖然生長在河流頗多的廣東,水性卻很差,被這樣一推一壓,一扯一按,骨碌骨碌喝了好幾大口水,頭暈目眩,分不清東南西北,雙手亂抓亂撓,似乎抓到行兇者的身體一下,才引得對方手勁鬆了一松。
趁著這一個機會,宣懷風拼了命把脖子伸出水面,才吸了一口氣,卻發現腳觸不到河底,下面彷佛是無底深淵,只見了一眼陽光,瞬間又沉到水下。
此時那隻神秘罪惡的手已經消失了,只余他在要命的水中掙扎沉浮。
他竭力伸長著四肢,只盼著抓到一點什麼,但四周只有無窮無盡的水。
想要空氣。
哪怕一點也好!
肺里憋著燒紅的炭,一點一點,越來越令人心悸地炮烙著他,要把他逼瘋了。
他五指抽搐似的空空抓撓,感到力氣正從身上被抽走。
快死的絕望籠罩了他。
宣懷風絕望地想起了白雪嵐。
他不想死。
一個人,如果在世上有一個極愛他,而他也極愛的人,那他就絕不會甘願死的。
他要是死了,白雪嵐摘的桑葚,拿給誰吃呢?
白雪嵐喝醉了,又找誰跳窗戶,找誰耍賴呢?
宣懷風胸膛里執著的求生的欲望衝動起來,他不顧一切地吸一口氣,湧進鼻子和氣管里的卻全是水。
但就在這要緊的時候,頭頂上方的波光猛地震動起來,有人跳進了水裡。
白雪嵐!
宣懷風在心底激烈地大叫了一聲。
那人游到宣懷風身邊,宣懷風毫不猶豫地抱住了他,即使他快暈過去了,但他還是使出所剩不多的勁兒用力地抱住了自己的愛人。
兩人在水底往上升,很快,宣懷風感到腳底觸到軟軟的河底了,大概他們已經游到了淺的地方。
宣懷風被打橫抱到岸邊。
岸邊的地也是軟軟的,依稀有淺淺的清澈的河水被風吹著,一撫一撫,宣懷風就在這淺淺的清澈的河水浸潤的岸邊仰躺著。
他略微睜了睜眼,頭頂強烈的陽光射得他立即又閉上了。
一雙手觸著他的胸腹,按壓下來。
宣懷風咳了一下,猛然翻身,哇哇吐出幾口清水。
垂著頭喘氣。
那雙手就撫著他的背,問:「好點沒有?」
一聽那聲音,宣懷風陡然僵硬了。
他一抬頭,對上展露昭含笑的視線,雙手撐在地上就往後退。
展露昭居高臨下,早占了優勢,壓上來一手挑著他的下巴,問:「怎麼掉水裡去了?虧得我趕早一步,不然,還不一定救得你。」
宣懷風把頭一甩,翻身要逃,腳踝卻驀地一緊,被人抓住了。
那隻正是受傷的左腳踝,讓展露昭這麼粗魯的一抓,疼得鑽心,宣懷風頓時發出一聲悶哼。
展露昭問:「弄疼了嗎?你真嬌嫩。」
便把五指鬆開,隔著濕漉漉的白襪在腳踝處慢慢愛撫。
宣懷風毛骨悚然,冷冷地說:「展露昭,我是政府的公務人員,出了意外,你廣東軍承擔不起。識相的,就放我走。今天的事,我不和別人說。」
展露昭一笑,說:「別說你是政府的人,就算你是天庭的人,我也不放。」
這一笑,卻笑得很令人心驚膽顫。
宣懷風喝問:「你想幹什麼?」
展露昭說:「你還是和當初那樣好看。」
說完,便兩臂一伸,把宣懷風抱住。
宣懷風用手抵著他的胸膛,狠狠往外一推,卻被勒得更緊,剛要說話,唇一張,男人陌生的氣息驀地印上來,正貼在唇上,軟中帶硬的舌頭狡猾地往裡擠。
宣懷風知道這是展露昭在強吻他了,氣得一陣發暈,下死勁咬著牙關,不肯讓他舌頭進來。
正在鬥爭,下巴卻被男人握住,兩個指頭按在上下牙關處,輕輕巧巧一掐,劇痛襲來,不由自主張開了口。
展露昭舌頭趁勢而入,肆意舔舐津液。
果然是想像中的。
那般甜美清澈,就是王母娘娘果園中新結下的蟠桃也比不過。
他琢磨著這清淡雅致又誘人至深的津液,是能延年益壽的,便更用心用力地需索起來,尋著裡面逃竄的小舌纏咬。
宣懷風發出惱火凌亂的鼻息,嗯嗯地悶哼著。
這聲音也是前所未有的惹人。
展露昭本來打算把他帶回自己車上,到了地方再說,現在卻顧不得了,宣懷風在他身上撒了一片火種,現在這些火種不問緣由地燒起來了,河水也澆不息。
渾身都是熱的,兩腿之間昂揚挺拔,隱隱作痛。
他狠親了宣懷風一陣,越發覺得不夠,把宣懷風按在地上。
嗤一下,把宣懷風白色的襯衣扯開大半。
微微起伏的白玉般的胸膛在陽光下露出來,彷佛印著一圈光暈,讓他被震撼了似的一怔,伸手去貪婪撫摸。
宣懷風像被釣上岸的魚一樣亂掙,肩膀卻被男人用力按住了,連翻身避開也做不到。
胸膛上傳來討厭的觸感。
彷佛被當成擺設撫弄的恥辱感,激起皮膚上一陣雞皮疙瘩。
宣懷風脹紅了臉,喝叫,「你住手!」
這適得其反,非但毫無作用,反而讓展露昭胯下驀地更硬了。
展露昭眼裡冒著狼一樣的精芒,要擇人而噬了,反問他,「姓白的碰你,你也叫他住手嗎?」
宣懷風一身濕衣服,在地上又爬又滾,沾塵帶泥,早已異常狼狽。可這狼狽,卻把他的五官襯得越發精緻起來。
濕漉漉的短髮貼在額頭,直直的鼻樑說不出的傲氣,英氣的黑眸像兩顆太陽縮小了藏在裡面一般。
偏生撕扯開的襯衣逸出玉脂香色,直把人往邪惡的想法上引。
展露昭一低頭,唇抵著嫩白的胸膛,便不管不顧地痛吻起來。
宣懷風這輩子沒受過如此的侮辱,即便在白雪嵐手下受過,那滋味也是很此刻不同的。他槍法了得,卻從來沒學過拳腳功夫,和展露昭近身糾纏,得不了一點便宜,搏鬥了一番,反而被壓得更死了,頸上胸上,都是男人噁心的氣息,恨不得咬碎牙齒。
正後仰著頭喘氣,忽然瞧見一雙腳走近,順著往上一看,卻是他三弟。
宣懷風大叫,「三弟!三弟!快幫我!」
翻著腰要爬起來。
宣懷抿過來過來,幫著把展露昭從他身上推開。
展露昭被人阻撓了興致,氣得跳起來,一巴掌抽得宣懷抿跌到一邊,罵著說:「喪門星!這會子來敗老子的興!」
宣懷抿捂著臉,狠狠瞪了他哥哥一眼,別過眼來瞧著展露昭,卻異常溫馴,說:「這地方不行,有人追來了。你沒聽見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