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回 你打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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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長暮睜眼,睨了金玉一眼,淡淡道:「你看著她這麼好,賞給你好不好。」

  金玉哆嗦了一下,連忙擺手道:「世子快別嚇唬我了,劉氏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不可。」

  韓長暮莞爾,笑容還凝固在臉上,便一臉正色道:「讓劉氏盯緊了她,不許她出二門,更不許出府。」

  金玉點頭:「一直盯著呢。」他眼看著韓長暮沒有要安置的意思,嘆了口氣,開始了喋喋不休的苦勸:「世子,差事是辦不完的,命是自己的,您總是這麼熬著,把自己熬垮了,聖人可不會心疼您,那些個作奸犯科的指不定還要笑話您,您可還沒娶妻呢,若是身子垮了,以後娶了妻力不從心可怎麼好。」

  前頭幾句尚且算是好話,可後頭幾句越來越不對勁兒,韓長暮陰著臉拍了金玉一下:「你看你家主子像是這麼弱不禁風的人嗎?」

  「那誰知道啊,您都快三十了,也沒個房裡人伺候,您到底行不行,那誰說得准,您看二公子三公子,孩子都能滿街跑了。」金玉的頭越低越狠,嘀嘀咕咕道。

  韓長暮哽的臉色鐵青。

  金玉趁熱打鐵繼續嘀咕:「上回您好容易去了趟平康坊,誰知道卻是去辦差的,後來您又帶著拓跋伏允去了教坊,人家倒是留下了,可您又回來了,您說您這不叫心有餘而力不足,還能叫什麼?」

  韓長暮氣得要冒火。

  現在把金玉發賣了還來得及嗎?

  他磨了磨牙:「你說什麼?」

  金玉立馬改了口:「您說您大半夜的帶了姑娘回來,合著還是來辦差的,人家姚參軍好歹是個姑娘,覺不睡夠了臉色就不好,你以後可別總是大半夜的讓人辦差了,晚上干點啥不好,非要說些個屍首啊案子啊,多煞風景,您就不能跟姑娘談談詩論論畫嗎?」

  韓長暮的汗都快下來了,姚杳連字都認不全,跟她談詩論畫,他怕被她打死。

  他睨著金玉道:「談詩,還論畫,金玉,你當初就是這樣把王妃身邊的大丫鬟給騙到手的嗎?」

  金玉笑道:「劉氏不懂這些個,她就愛吃。」

  韓長暮挑了下眉,這就對了,姚杳也不愛談詩論畫,她也就愛吃。

  他笑道:「下回姚參軍來,讓劉氏多做幾道菜,比談詩論畫管用。」

  金玉眼睛都亮了,合上韓長暮手裡的書卷,笑眯眯的推著他往外走:「那世子早點回房安置吧,養精蓄銳。」

  韓長暮轉頭蹙眉道:「什麼意思?」

  金玉道:「沒啥意思沒啥意思,就是讓世子保重身體的意思。」

  韓府新立,並沒有什麼外來的客人,客房都是空的,但每日打掃,又燃了香,並沒有什麼不好聞的陳腐氣息。

  姚杳住的還是之前的那間房,而包騁則住在隔壁。

  房間裡燈火通明,火炕溫熱,爐火上溫著一壺桂枝水,屏風後頭的黃楊木浴桶里成了滿滿的一桶浴湯,熱氣氤氳開來,隱有玫瑰香氣。

  姚杳定睛一看,那浴湯上赫然沉浮著新鮮的玫瑰花瓣。

  她詫異的挑了下眉。

  這麼隆重,這是什麼情況,上回借宿,準備的可沒這麼齊全。

  她心中警鈴大作,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翻牆頭去找李二娘同住時,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她問清楚了是誰,才拉開一道縫,倚著門邊似笑非笑:「大半夜的包公子不睡覺,跑來敲姑娘的門,你不怕被奪了監生,我還怕被浸了豬籠呢。」

  包騁嘁了一聲:「你少來。」他晃了晃手上的酒壺:「喝兩口,找一找前世逛夜店的感覺?」

  姚杳莞爾,拉開門讓了包騁進門,一股子如水夜涼也跟著涌了進來。

  包騁把酒擱在食案上,搓了搓手,環顧四圍,笑道:「這待遇就是不一樣,要說那人對你沒想法,鬼都不信。」

  姚杳不置可否的一笑,自斟自飲了一杯,晃著杯盞淡淡道:「酒不錯。」

  包騁也痛飲了一杯,面露戚色,他已經記不清楚有多久沒有開懷過了,自從莫名其妙的穿越到此,他就無時無刻不戰戰兢兢。

  他又喝了一杯,低聲問道:「你來這多久了。」

  姚杳凝神:「十五年了,哦,不,已經過年了,十六年了。」

  包騁詫異的望著姚杳:「這麼久,你怎麼熬下來的。」

  姚杳的神色晦暗了幾分,問道:「你來了多久。」

  包騁晃了晃兩根手指:「兩年,過了年就三年了。」他惆悵的嘆氣:「太難熬了,兩年多我都熬不下來,真不知道你這十五年是怎麼熬下來的。」

  他掰著手指頭碎碎念:「夏天沒空調熱死,冬天沒暖氣凍死,沒有手機沒有電腦,天一黑就睡覺,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這哪是人過的日子啊,連牲口都不如。」

  姚杳聽得臉發黑,抽了抽嘴角,別的不說,就治安基本靠狗這一條,那她這個京兆府的參軍,豈不是與狗同級。

  她咳嗽了一聲,提醒包騁她的身份。

  包騁從無休無止的自憐自艾中清醒過來,重重拍了下腦門,訕訕笑著往回找補了一句:「治安全靠京兆府。」

  姚杳無所謂的笑了笑:「你從前是哪的人?」

  包騁道:「申城。」

  姚杳灌了口酒,笑道:「難怪啊,大城市來的,難怪受不了現在的日子。」

  包騁也笑了起來,輕鬆問道:「你呢?」

  姚杳有幾分悵然:「鹿城。」

  包騁大喜,拍著食案笑道:「那離申城很近啊,你看,咱們可是實打實的老鄉了。」

  姚杳點頭:「是啊,坐高鐵也就十幾分鐘就到了。」

  包騁打開了話匣子,喋喋不休的追問姚杳一些前世的事情,當得知她在前世時已經父母雙亡,神情黯然了下來,喃喃道:「我來的之前,是出了車禍,想來在前世,我已經是個死人了,我爸媽雖然還有個兒子,但我死了,他們肯定也是傷心的。」

  姚杳抿了抿唇,抬手輕輕拍了拍包騁的肩頭,勸慰道:「但你還活著,雖然不得相見,但只要你好好活過這一世,也算不枉此生了。」

  包騁嘆了口氣:「你來了這麼久,就沒想過走?」

  「走?去哪?怎麼走?」姚杳撩著眼皮兒睨了包騁一眼,苦澀低笑:「這又不是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這是個來了就走不了的地方,我只能盡我所能活的好一些,久一些罷了。」

  包騁失魂落魄的點了下頭,始終深藏心裡的那點念頭,那點希望,終於徹底熄滅了,在這裡呆了十幾年的人尚且沒有離開的能力,更何況是他。

  他黯然了片刻,轉瞬卻又自我安慰般的笑道:「其實這裡也挺好的,吃的好穿得好,空氣好沒霧霾,更重要的是,可以光明正大的逛平康坊!!」

  姚杳一臉無語。

  呵,男人啊。

  因為有了共同的話題,姚杳和包騁邊喝邊聊,笑聲傳到窗外。

  打外頭經過的劉氏聽得這笑聲,不禁連連搖頭,手肘捅了一下金玉:「誒,好酒好菜的伺候著,怎麼反倒跟旁人親近起來了,不都說吃人嘴軟嗎?」

  金玉轉頭望了眼正房的方向,不甘心的一跺腳:「不行,我得告訴世子去。」

  「誒,」劉氏拉住金玉的衣袖:「世子房裡的燈都熄了。」

  金玉磨著後槽牙道:「那也不行,我睡不著,也得拉著世子睡不著。」

  說完,他轉身就就走,不多時,正房的燈亮了,亮了半宿,直到天邊微明,那燈才熄滅。

  次日晨起,用朝食的時候,姚杳看到韓長暮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不禁愣住了,試探的問了一句:「世子昨夜,沒睡覺?」

  不待韓長暮說話,包騁就拿手肘捅了一下姚杳,壓低了聲音道:「你傻啊,這種話也能問,他這分明是縱慾過度了好嗎,你這樣問,小心他給你穿小鞋。」

  姚杳頓時抿緊了嘴,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韓長暮雖然沒聽清楚包騁說了什麼,但看姚杳的神情,肯定說的不是什麼好話。

  他又想起金玉昨夜的回稟,看著姚杳和包騁無話不談的模樣,頓時心焦無比,剜了包騁一眼,面無表情的淡淡道:「我一會去找宋英,包公子開棺驗屍可需要準備什麼東西嗎?」

  包騁愣住了,指著自己的鼻尖道:「開棺驗屍,我?」

  韓長暮點頭:「是啊,昨夜是包公子自己說的,奇門有特殊的驗屍之術,你是奇門之人,自然是由你來驗了,難不成讓我來驗?」

  包騁聽出了韓長暮話中的敵意,他沒工夫深究,只一門心思砸在開棺驗屍上,他磕磕巴巴道:「不,不是,我說的是,請門主來驗屍。」

  韓長暮極輕微的挑了下眉,輕諷道:「驗屍而已,於包公子這個奇門的高徒而言,還不是手到擒來的小事嘛,就不必驚動袁門主了。」他話中有話,深深望住包騁:「包公子若不想被除了監生之身,還是讓門主好好休息,莫要驚動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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