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休書

  陳佑怡站著挨了幾句訓,果然,見她乖乖認錯,穆秀蓮很快沒了脾氣。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句話在穆秀蓮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對了,」陳佑怡見穆秀蓮不生氣了,又從懷裡掏出了一根簪子,遞了過去:「我看到縣城裡的女人們都帶這種簪子,老闆說最近很流行,就給您也帶了一支。」

  簪子是桃木的,不值什麼錢,不過雕工還算細緻,上面有葉子還有一個小小的蟠桃,十分有趣。

  「無緣無故買這些做什麼,就會浪費銀子。」穆秀蓮沒伸手去接,反而說了陳佑怡幾句,不過看上去並沒有真的生氣,反而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陳佑怡知道穆秀蓮是面子上過不去,對原主以前做的事情還有些介懷,不願意接受示好,所以她平時就主動一些,讓過去的冰凍融化。

  「您先試試看,看這雕刻的圖案,三千蟠桃,仙壽永恆,多好的寓意!」陳佑怡把簪子硬塞到穆秀蓮手裡,說道:「您要試過了覺得不好看,到時候再拿去扔掉好了。」

  穆秀蓮忍不住訓斥道:「花錢買的東西,說扔就扔了,讓你節儉一點,你就是說不聽!」

  陳佑怡被不痛不癢地教訓了兩句,壓根沒放在心上,不管怎麼樣,簪子是送出去了,她的心意就送到了。

  「東西都買齊了,什麼時候可以做元宵?」陳佑怡對做菜挺拿手,做元宵還是第一次,過去吃的大多是速凍的湯圓,很少會花時間去做這麼複雜費時的甜點。

  所以這次是穆秀蓮主廚,其他人打下手。

  「別人家的男人都不進廚房,就我們家這麼沒規矩。」穆秀蓮一邊做元宵,一邊對著秦家兄弟嘆了口氣:「以後見了列祖列宗,我都沒臉了。」

  之前陳佑怡做飯的時候,秦子恆也會過來幫忙,後來秦淮對她沒那麼大敵意了,也會過來幫忙洗個菜。

  一開始,陳佑怡也沒多想,她的思考方式很多時候還是留在現代,覺得男女平等,男性作為家庭的一份子,也該分擔相應的家務。

  後來想到了大陳的國情,但是看秦家兄弟做家務都很熟練,就以為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所以這裡不分男男女女,都是習慣了做家務。

  直到有一次穆秀蓮抱怨,陳佑怡才知道,大陳國的重男輕女還是很嚴重的。村子裡窮的人家也不少,但是即使再窮,再閒得沒事做,男人們寧可去村口聚在一起說閒話,也不會主動幫忙做家事。

  撂下一句『男主外女主內』,家裡大大小小所有的家務都變成了女人的任務,打理不好家務的女人會被暗中嘲笑,做丈夫的還是為此感到羞愧。

  像秦家兄弟這樣從小幫忙做家事的,其實只是少數。尤其是像秦子恆這樣成年的男性,大多是甩手掌柜。

  在這種大環境中,秦子恆還保持這種優良品質,除了本性,能堅持下來的毅力也不容易。陳佑怡情不自禁地,眼睛的餘光往秦子恆那邊瞄了一眼。

  秦子恆對穆秀蓮這種發言,早就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穆秀蓮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她自己身體又不健壯,秦子恆怎麼能讓母親一個人承擔這麼大的壓力。

  「兒子孝順母親是應該的,」秦子恆說道:「家裡的事原本就該我多操心一些,是我沒照顧你們。如今秦淮也大了,也可以幫忙,娘,以後你多休息,別再這麼累了。」

  秦淮被點到名,趕快點頭表態:「大哥說得對,我已經是大孩子了,什麼忙都能幫上,以後有事交給我辦就行!」

  「好好好,娘說不過你們。」穆秀蓮話是這麼說的,臉上卻是笑得幸福。

  這天的晚飯,就吃的元宵。

  吃過了元宵,就算是過完了元宵節,過了元宵節,這新年就算是過去了,正月十五之後,就是一年的勞作了。

  吃元宵的時候,陳佑怡一顆也像是碗裡的元宵,又燙又粘。年前說好的年後寫休書,這年後馬上就到了,但是她的心情卻早就變了一個樣。

  之前還期盼著能夠早點能到休書,開始自由的新生活。但是現在,陳佑怡一邊吃著元宵,一邊在心裡嘆氣,真是計劃跟不上變化。

  一時間陳佑怡心亂如麻,一會想著離開了也好,和秦子恆保持距離,能夠更加冷靜地思考該怎麼面對現在的紛亂局面。

  一會兒又感到心痛,剛剛對一個人有了點心動的感覺,馬上又必須遠離。又頂著原主的身份,以後能夠做朋友都需要花上不少力氣。

  腦子裡胡思亂想,陳佑怡不自覺地連吃三碗元宵,一點也沒發現秦家人都停了下來,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等到陳佑怡心煩意亂地站起身,準備去盛第四碗的時候,被人拉住了。

  「你,還吃得下嗎?」秦子恆難得的表情複雜,視線不自覺地往陳佑怡的肚子瞄了一眼:「一下子吃太多會難受,你要是喜歡,留著晚上當宵夜吃。」

  秦淮捧著碗,贊同道:「我大哥說得對,吃撐了很難受的,你都吃了三碗了!」

  就連穆秀蓮也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勸阻道:「這元宵不好消化,吃多了傷胃。」

  「啊?」陳佑怡注意力都用來想事情了,元宵什麼味道,吃了多少,她壓根就沒注意,這時候反應過來,才覺得肚子吃得鼓鼓的。

  在人前,特別是喜歡的人面前丟了臉,陳佑怡極力克制,還是鬧了個大紅臉,吶吶地放下碗筷。

  「嘻嘻。」秦淮看了看陳佑怡,小聲地笑了出來,弄得陳佑怡更加害羞了,居然出糗被一個小屁孩嘲笑了!

  秦子恆看向秦淮,秦淮馬上收斂了笑,安安分分吃起了剩下的元宵。

  「這孩子,真是。」穆秀蓮搖了搖頭,也不知是在說陳佑怡,還是在說秦淮。

  等到大家都吃完元宵,陳佑怡搶著去洗了碗,還在思考這可能是她在秦家洗的最後一次碗,等她拿到了休書,以後再進這個院子,就得找各種串門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