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浩幗和孟小蘭嚇得一哆嗦,沒有人敢說話。孟小蘭回了回神,小聲的說:「然兒啊,爹娘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
「滾啊!」宸然的情緒再次爆發,衝著他們大吼道。
他的眼睛通紅,如同暴躁的野獸。如若是以往,宸浩幗定會一巴掌打上去讓他知道知道什麼是規矩,什麼是體統。可是現在,他看著宸然這副如同瘋狗咬人的樣子只剩下了心疼。
他輕輕的碰了碰淚眼婆娑的看著自己兒子的孟小蘭,半推半牽的將她帶了出去:「兒子剛清醒,想要清靜清靜,我們就先出去吧。」
「恩……」孟小蘭一邊抽噎,一邊點頭,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屋子。
關上了門,孟小蘭再也忍不住了,又捂著臉嗚嗚嗚的哭了起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宸浩幗嘆了口氣,將她攬入懷裡,從來不抽菸的他突然想叼根煙杆。
逍遙侯府和趙墨城的梁子,徹底結下了。
他們不是躲在家裡不願意出來嗎?他明日便上奏朝廷,請大理寺卿親自出馬來解決這件事情。他兒子說,趙墨城根本就沒有雙腿殘疾,全部都是裝出來的。不僅如此,他的武功還非常的高強,自己的兒子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逍遙侯本身就是文武雙全的人,宸然的武功是他親自給過的,能耐如何他是最清楚的。放眼整個京都城的這些富貴人家,他兒子敢說第一沒人能稱第二。可是,這樣的本事在趙墨城的手裡根本毫無招架之力,被廢了三肢不說還廢掉了他渾身的修為。
就是這樣一個人,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裝了小半年的殘廢!
逍遙侯的目光藏著陰沉,他決定,次日早上向皇上說出這件事情。這欺君之罪,可當斬首!
決定後的他當日便加工到了很晚終於完成了對趙墨城的譴責書,卻沒曾想,次日上朝的時候,突然多出了一個人。
這人身材纖長,面色蒼白,看起來像是久病不愈,那雙眼眸里似乎藏了深潭,連風吹過都不起一絲蕩漾。他的模樣很好看,若是穿上女裝恐怕連女人都會自愧不如。
此時早朝還沒有開始,他端著玉圭筆直的站在那裡,目不斜視,高潔如玉蘭。每個前來上早朝的人都忍不住會多看他兩眼,有些是驚訝他的美貌,有人是驚訝他竟然來了。
逍遙侯不是搭幫結派的人,所以從未傳過趙墨城也未去他家看過他,並不知道他的模樣。所以在路過他的時候,逍遙侯的眼中更多的是迷茫。他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後沒多久,丞相也來了。
他便偷偷地湊過去,問同樣震驚的看著趙墨城的丞相:「岳父,這人你認識嗎?是新來的?」他回想了這段時間來升職的小官或者是破格提拔的人才,好像都沒有這一號。
而且看他的站位,應該是六品的文官。
逍遙侯的問話打斷了丞相腦子一閃而過的東西,如同看傻子似的看向逍遙侯,道:「你身為侯爺,每日都在做些什麼?連朝廷上有哪些官員,這些人什麼模樣你都不清楚嗎?整日在家喝茶逗鳥了嗎?」
這話聽著惱火,但對方是他的老丈人,逍遙侯也不敢發火,只能恭恭敬敬的請教:「是女婿的錯,那還請岳父賜教,這位是……」
丞相臉色難看,冷哼道:「這位便是這段時間將京城攪得一團亂麻的正六品主事,趙墨城!」
「趙墨城?!」逍遙侯震驚的看過去,臉色變得青又變得白,最後變得通紅,火氣積壓了全身卻不敢在這裡發出來。
他怎麼敢,他怎麼敢!混帳小子,竟然是猜到了自己想要做什麼,想要搶先一步占了先機!
宸浩幗心裡氣極,但是不知為何,他的心裡憑空多了一絲心虛,這種惴惴不安的感覺讓他非常的難受甚至是煎熬。而相比於自己的暴躁,趙墨城表現的則是非常的淡定,他始終一動不動的捧著玉圭站在那裡,有人搭理他了他就面帶微笑的說上兩句,沒人理他就站在那裡,也不主動和別人搭話。
「皇上駕到——」
太監尖銳的嗓子突兀的穿插進來,打斷了宸浩幗的走神。他抽回視線,垂眸捧著玉圭隨著大流緩緩的跪在地上,高呼萬歲,在皇上落座後道了平身,又隨著大流慢慢地爬了起來。
常年的默契讓他們的動作格外的整齊劃一,但是這裡面似乎多出了一個意外——在文官那邊,有一個人慢吞吞的跪下,又慢吞吞的爬起來,等做完這套/動作後已經是滿頭大汗,仿佛這簡單的一跪一起就要花費他許多的力氣。
皇上的目光成功被這個突兀的傢伙吸引,看了過來。不知是不是因為低著頭又是新上任的緣故,皇上壓根兒沒認出來這是誰,便仔細的看了幾眼,越看越眼熟,便乾脆讓他抬起頭來。
這一看,皇上沒認出來,但是皇上身邊兒的太監認出來了,湊到皇上耳邊說了兩句。
這一聽,皇上都樂了,指著趙墨城像是看到了新大陸,問:「你就是趙墨城?」
趙墨城頷首,一舉一動都和貴族的翩翩公子沒什麼兩樣。若非是皇上知道他家是世代打獵的,是傳統獵戶的孩子,差點就以為這是哪家豪門的貴公子了。
許是因為趙墨城的模樣實在是太過討喜,皇上是越看越喜歡。這一刻,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老八總是喜歡往趙墨城的府邸裡面跑。
哎,色慾薰心啊……
皇上停止自己的胡思亂想,笑著和他打招呼:「你半個月前就說你的腿快好了,到了今天終於好了?」
趙墨城白皙的臉微微泛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是臣慌張了。本以為半個月前就可以好了,沒想到一直拖到了四天前才算完全恢復,跑跳雖然還有些僵硬,但只要多運動很快就可以和常人無異。」
「哈哈,那倒是件好事。不過……」皇上打量著趙墨城說,「朕看你的身體還是沒有恢復好啊,行動遲緩不說,而且也太費力了。要不你就再休息幾日,好了再上朝。」
「多謝皇上關心,臣並無大礙。只是前日陪著內人回家的時候,路上突然遇到了刺客要奪臣的性命。臣在慌亂下制服了那刺客,當時並沒有感覺什麼,可是事後便又站不起來了,這是迫不得已又休息了幾日才總算可以正常行走。」
趙墨城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十分的無奈。被刺客刺殺,在他的臉上竟然找不到絲毫的憎恨,只有委屈與惋惜。而他向皇上訴說這些事情也並不是想要讓皇上替他做主,而是覺得自己的雙腿本來都快好了,可是現在又成了這個樣子。
這副模樣實在是有趣又可愛,皇上忍不住又問了句:「這京都城,天子腳下,怎麼還敢有人行兇?這是當朕不存在嗎!那京都縣丞可有給你消息?」
趙墨城搖頭,道:「那日臣將刺客扭送到縣丞那裡後便離開了,沒有再詢問這件事情。但是我相信,能在天子腳下為官的人品性自然是好的,定然會還我一個公道!」
他的每句話都說的那麼真摯,那麼誠懇,皇上竟然在不知不覺中開始偏袒他,覺得這孩子竟然傻到會相信只要將人扭送到了衙門對方就會幫助破案並且告訴他這件事情。如果是連他自己都不在意,他又怎麼要求別人替他在意呢?
逍遙侯在聽趙墨城說話的時候便將自己準備遞上的譴責書塞進了袖子裡,如今聽著趙墨城漏洞百出的話,忍不住冷笑著插口:「有趣,趙主事這是在把我們當成傻子戲耍嗎?真照著你說,四天前你的腿才好,昨日便能手擒刺客,呵呵,未免太誇張了些。」
趙墨城眨眨眼睛,那雙本就好看的像是乾淨的湖面的眼睛此時顯得非常無辜:「侯爺,下官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逍遙侯冷笑:「所以你現在是在裝傻嗎?」
趙墨城的目光更加迷茫了:「下官都未曾明白大人的意思,又何來裝傻一說呢?」
「呵呵,趙主事不明白本侯也不明白呢。刺客的身手高強,若是你當真遇上了刺客恐怕連逃脫都難,更何況你的腿比其他人的腿要難以控制。連自己的命都救不了,又怎麼反過來捉拿刺客的?莫非你的腿從來就沒有傷過,這麼久以來你始終在裝蒜?」
他說完,不給趙墨城解釋的機會,立刻衝著皇上抱拳道:「皇上,臣懷疑趙主事身懷高超武藝,但始終在隱藏。若非是刺客的這件事情暴露,還不知他要隱藏多久,有什麼意圖。」
皇上安靜的聽著,但是不發表任何的意見。他的目光平靜而淡然的掃過低頭站著的一群官員,聽著他們同意或者是反駁,等待著一個讓他感覺到新奇或者是滿意的答案。八王爺開始的時候和皇上一樣,站在旁邊安靜的聽,但後來,似乎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便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