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言花開三年來,三人重回故地游

  屋外站著兩人。一個焦急地在屋外四處遊走,另一個則悠閒得坐在涼亭里泡了兩碗茶。兩者之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們都在不停的看向屋內。

  站著的乃是禮部尚書祁宏祁大人的獨女,祁期自小在書香門第長大,被稱為「上京第一才女」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另一位乃是俞國大將軍祁堯的二兒子祁白。俞國以文立國,擁有數不盡的文人墨客,數十年來都未曾有過較厲害的武將。所以俞國向冀,梁兩國稱臣。祁堯當上大將軍僅短短几年就戰功顯赫,無一敗績從使得在三年前俞國與冀,梁互送了國書,冀向俞國稱臣,每年交貢,梁與俞國互稱兄弟。

  君上曾說過:我俞國文有祁宏,武有祁堯,政有謝兮俞。得此三人乃是我俞國之幸。世人皆稱這三人為「俞國三才」。

  祁白六歲則習得兵書,用兵如神。他有一劍名凌塵,據說從未有人在他的手下撐過三招。出劍未見血人死已。

  祁期加祁白二人則並稱為「文武雙傑」。而這最後一位丞相謝兮俞之子,便是屋內躺著的那位:謝言。若祁期與祁白為文武雙傑。那這個謝言則是兩人相加了。

  俞國的規矩繁多,謝兮俞乃是跟著先皇的老臣,曾輔佐先帝,先帝特賜「俞」為字。俞國有能力者居上,這是祖上留下來的規矩,每一代君王都有一段傳奇。世人都說:謝言將是下一代君王。

  「祁……祁……」還沒等謝言說完,他便昏了過去。從屋內到這還有一段距離,到那時四下寂寥,突然被這一絲聲響打破了原有的寧靜。

  聽到屋裡有聲音傳出,門外的祁期,祁白兩人便趕快衝進屋內。

  明明祁期在前祁白在後,理應祁期更快一步進門。只因祁白獨創的聲聲慢,讓祁白一晃之間便到了門口。聲聲慢,這或許也不是祁白獨創,說來也奇怪,這竟是由仙人所傳授。

  祁白七歲那年,某一夜的夢中。

  「你是誰?」年幼的祁白向一個模糊的人影詢問到,「這又是哪?」

  「這是你的夢,而我啊!乃是天界第一文官,司命。」那人影不緊不慢地回答,語氣里略帶些自豪感。

  「神仙?不像啊?」祁白上下打量著眼前這位自稱「神仙」的人影足足比祁白高了半個身子,全身白衣,透明狀,腰間還別著一卷文書。「像是個說書的。」

  「什麼啊!我是天官!注意點,算了算了,不跟你計較。你這老鳥,誰讓我打不過你啊。」這最後一句便是小聲嘀咕了,畢竟誰也不想自己貶低自己,雖然這是事實吧,這祁白乃是太陽,三足金烏犯了事兒,被罰下來的。太陽可是這世間全部的光明,而他又恰好代表光明,這司命一個小小的文官,又怎麼受得了太陽的熱量呢?這一點司命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這麼說的,你啊,原本是屬於神界,是真正的神,級別高於我,因為犯事被罰下來,作為朋友,我下來幫你的。」司命一五一十地給小祁白講著。

  「我是神仙?!」一個年僅七歲的小孩突然知道自己是神仙,難免會有所震驚。「那我還會回去嗎?我是個怎麼樣的神啊?神仙都像你一樣嗎……」而這震驚過後,便是滔滔不絕的問題,一個挨著一個來。這可把司命難為壞了。

  「停停停,打住,進入正題。這些你以後會知道的。我來幫你,教你一個東西。」司命最煩這種沒完沒了的問題。「看好了,我就示範一遍。」

  這司命示範的就是「聲聲慢」。頓時司命移動得速度快到只剩下了殘影和腳下的腳步聲,等聽到聲音時那便已經出去很遠了,所以稱之為「聲聲慢」。

  「你記住了,它叫『聲聲慢』要領就在於『光影遁形,光殘聲慢』。」說完這本就是透明影子的司命便逐漸黯淡。

  小祁白莫名其妙的「喂!為什麼要學這個啊。」

  這個悠長又敞亮的聲音傳來「一定要學會啊,以後你會知道的。再會了。」希望你可以阻止他的消亡吧。司命自己在心中想道。

  也不知道小祁白練了多久,才成如今「聲聲慢」的樣子,那夜的夢,祁白至今猶記。

  「祁白,你大爺的!我都忘了你還會這招!」祁期在後面追趕著,卻也只是徒勞而已。

  「謝言,謝言。你怎麼樣了?」祁白蹲在床邊晃動著他的身體。「明明武功那麼好,竟然是一杯倒,不就悄悄的把你的水換成了酒嘛。你這都醉了一天了。不過鳳兮閣確實是個好地方啊,酒好,人好,舞也好。那位姑娘不僅長的國色天香,一曲驚鴻跳的那真是……」沒等祁白說完,祁期就氣了。一巴掌拍到祁白的頭。

  祁期道:「好啊你,祁白。原來是你乾的。現在還想著姑娘,帶著面紗連全臉都沒見過,就國色天香了?還有心思泡茶。要是讓你爹知道……」

  祁白立馬打斷她搶著說:「唉,我連她的真容都沒見到過,真是遺憾啊。要是讓我爹知道還好呢,要是哪家公子娶了她,那真是難得的福分。對了。快把外面的茶拿過來。」原本在床上躺著的謝言微微的顫動了一下,但祁白和祁期二人卻並未發現。

  「什麼!謝言都這樣了,你還想著姑娘泡著茶喝?!」

  祁期雖然嘴上說著,但身體卻很誠實的去了。

  因為她信得過祁白,她更信得過的是祁白和謝言之間的情誼。若無謝言,則再無人懂祁白。

  「給。」祁期把茶拿回來遞給祁白,祁期十分不屑地說道。只見祁白親手給謝言餵下。

  祁期問:「你給他喝茶幹嘛?」

  祁白:「你知道這茶幹嘛的嗎,這可不是普通的茶。你不是號稱『上京第一才女』嗎,」

  祁期:「我曾經在《茶經》中看到過這泡茶的水也是有講究的『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中天水泡茶最好,但你這水是井水吧。」

  祁白解釋道:「不錯。要的就是井水的天然寒氣,再者我往這井水裡加入了火靈力。我熬了一個時辰才得到的。是難得的醒酒良藥,保證喝完就醒。」

  祁期不屑的背過去說:「雖說這有藥到病除之說。但哪有立馬就好了的。還有,你這跟醒酒湯一樣的道理吧,不就為了驅寒嗎?」

  祁白「你看著吧!五,四,三,二……」

  「祁白,祁期。」謝言果真醒了,渾身酸疼地環視著周圍的兩人。

  「藥效這麼快?」祁白也有些驚詫。

  「謝言?你醒了。你不知道啊。你都睡了一天了。」祁期趴在謝言床邊說。

  「祁期。你為什麼對謝言這麼溫柔,對我卻……」祁白不滿的問。

  「我不凶。你會聽我話嗎?」祁期說。

  祁白也爬到謝言床邊,晃著他單薄的衣袖,對謝言撒嬌說:「言哥哥,你看看她。我才不要她管呢,要管也要你來管。」

  「的確啊。小白,你也需要管教管教了。」謝言,在床上坐起來笑著說,臉上的紅暈早已褪去。

  祁白氣的直跺腳,「都說了不要叫我小白。想打架?你是覺得我的劍不夠快嗎?我怎麼會有這麼幼稚的名字,太可惡了。」

  大將軍祁堯共有三個兒子,並無女兒,夫人陳氏也早些年亡故了,他們一家四口也分在天南海北,大兒子祁陽年二十三,三年前被派去鎮守朱雀關,小兒子祁連年僅17歲便隸屬於提司院,在暗地裡乃是君上的親衛,統領金吾衛。其中老二祁白名聲最大,是個行俠仗義,逢亂必出的江湖劍客,號稱千杯不醉。

  「現在幾時了?」謝言問道。

  祁白答道:「不晚不晚,酉時了。」

  「不好。給父親,母親請安的時間到。」謝言說著穿完衣衫便去了正殿。祁期和祁白也跟了去。

  謝言表面上心平如水,實際上卻生怕遲到。謝言剛穿過碧寒潭就在長廊碰見了謝桀。謝言整理整理衣袖。

  「兄長。」隨之,便向謝桀行了一個同輩禮。「兄長不去一起用膳嗎?」等謝桀回完禮後,謝言問道。

  「不了,我要緊急前往朱雀關了,邊關有變。」祁期跟祁白也客氣地行了個禮,但卻不見回禮。見兄長急匆匆地出了遠門,謝言便繼續往正廳走去。那謝桀是提司院的通判,本是個閒職,卻負責三部(中州滄瀾,江南,嶺南)之間消息傳遞。一遇事便忙碌起來。

  此時正殿裡坐著父親謝兮俞,母親吳氏,身旁還站著洛管家。

  「二少爺。」洛管家向謝言低頭問好。

  「母親,父親。」謝言整理完衣領和衣袖向父母行長輩禮,明顯要比剛才頭低很多。

  謝家這就算開始正式吃飯了,吃著飯也順帶聊些家常。

  畢竟是家常,祁白和祁期這兩個外人也不好插嘴,方才謝言進去行禮,他二人也只是在屋外站著遠遠觀看,既然人家要吃飯外人也不便打擾,他們便結伴在這謝府中轉悠。

  「剛才那是謝言的兄長謝桀?我還是第一次見那個比謝言還要好看的人。」祁期問。謝言本就長著雙極具溫柔的桃花眼,修長的手指是雙彈琴的好料子。

  祁白答:「對啊。當今謝家雙壁的名聲無人可及。」

  「比你的名聲還大?」祁期調皮地問他。

  「那當然……沒有。我祁白是誰呢。你說是吧?」祁白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

  祁期不屑的說:「切。看謝家大哥剛才急匆匆地樣子是要去朱雀關?」

  祁白無語地回答:「不然呢,剛才你沒聽到嗎?」

  祁期念叨道:「朱雀關?朱雀關?」祁期想了半天,也沒想起朱雀關在哪。但祁白家為將門,這些什麼關口他祁白自然是爛熟於心。

  「不錯,我大哥鎮守的。在江南六州與嶺南四州的交接處。按照地理位置來說的話,應該離在徐州城比較近。」祁白解釋說道。徐州的郡望是陳家。

  「那你大哥他……」祁期不敢再多說,怕不吉利,又怕祁白擔心。

  「放心,大哥他,一定沒事,一定。」其實祁白心裡也沒把握他心裡有賭的成分在,畢竟謝桀那麼重禮數的人,怎麼可能那麼沒有禮貌的視而不見,那必定是有什麼事使他不得不先放下那些繁重的禮數。

  他二人不知不覺走到了碧寒潭,只見潭邊的一棵樹上泛著銀光。

  「吉人自有天相。他會沒事的。徐州有你母親在,會保佑他的。」祁期說。

  「是啊。」祁白點頭道。徐州陳家是祁堯夫人的本家,昔日名貫嶺南的陳家大小姐就是祁家兄弟三人的母親,但是因為生祁連的時候難產過世了,被葬回了徐州。而這徐州陳家也屬於百川九家之一。

  祁期拍了拍祁白手指著讓他看:「你快看,白言花開了。」

  祁白:「真的啊。三年了,我們等了它三年了才開花。今年它的花居然是兩層三瓣的。」

  「對啊。三年前我們初見,便以三人靈力救了這棵病怏怏的小樹。費了好大功夫才救活了它。一轉眼三年過去。我們也都長大了。它也終於開花了。」祁期感嘆道。

  「祁期,你聽。」祁白拿起了一片掉落的白言花。

  「謝言哥哥。祁白哥哥。你們聽我的詩好不好。「期樹自定期,白言花下諾。月照碧寒譚,對影成三人。」

  「撲通。」小祁白把小謝言推到了碧寒潭裡。小祁白哈哈大笑。

  「哈哈。好詩。言哥哥,你說是不是好濕啊。」

  「小白你給我站住。」小謝言頂著渾身濕透的身子爬了上來。

  小祁白見狀不妙,撒腿就跑,邊跑邊叫:「啊啊啊。救命啊!」

  祁白說:「祁期,這是當年白言花開的時候咱們在樹下做的事。沒想到這期樹上的白言花還有留聲的功能呢。當時你還叫我倆哥哥呢。」

  祁期無語地回答道:「那兒時不懂事只不過現在可不是『對影成三人』了。走,把謝言也拉過來,讓他也看看。」

  故事的開始還要從三年前的夏日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