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微波蕩漾。
我見著瑩雪,覺得格外親厚,她像是小時候的我,又怕她貪玩靠近湖面不當心落了下去,索性抱了她在懷裡。
我哼著漠北的民謠。
瑩雪聽得格外認真,眼裡也多了幾分嚮往。
她問道:「草原上,是什麼樣的?」
我正欲與她細說,正好小舟靠岸了,我便鬆開了她,握住了她的手,柔聲道:「這個,咱們下次再說。」
「你不是要摘茉莉花麼?小心一些,牽著我吧!」
「嗯!」瑩雪小心翼翼,一腳踩出小舟,踏到那泥濘,有些像沼澤的地面上的時候,顯得有些緊張。
我便握她握得愈發緊了。
她看我一眼,相視一笑,兩個人都更安心不少。
這兒茉莉花不少。
尚未靠近時,已是滿鼻子的芬芳,現在更加沁人心脾了些。
我守在瑩雪身後,注視著她認真挑選那些花兒,她的眼神格外明亮,充滿了孩童該有的真摯。
真好。
我在心裡想著,瑩雪也回頭問我,覺得那一束好。
我不太會挑,索性隨手選了幾束尚且只有一些花苞在的,就對瑩雪道:「這些吧?都還含苞待放著呢。」
「拿回去了,養一陣子才開花,也長久些。」
瑩雪頷首,深以為然,便聽我的又摘了好些,直到滿手濕漉漉的又有些泥巴了,這才依依不捨回去。
一切倒是順遂。
我抱著瑩雪回到小舟上,也安心了不少。
還好還好,並未出事。
「快些回去吧。」
我吩咐那小太監,想著先把瑩雪送回去,時辰也不早了,她出來太久,皇后或許也會擔心。
「是。」
那小太監應了,繼續撐著小舟。
緩緩的,小舟到了太液池的正中心。
遠處有風吹來,帶著花草清香,我本準備好好聞聞這香味,誰知道船身忽然震了震。
「吭。」
我仿佛聽到了什麼響聲。
瞬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生怕是小舟撞到了什麼東西。
「怎麼了?」
我四處去看,好像又只發現船身稍微晃了晃。
那小太監也四下張望,看過以後,笑著說道:「沒什麼,婕妤小主安心,可能是風給吹……」
他的話都還沒說完。
這時候,船身又震了震。
小太監險些沒站穩,手裡拿著的槳都脫手了,好在及時扶住,不然恐怕都已經摔進了水裡。
「……」
我的身子也在這個時候跟著晃了晃,撞到了一旁的木桌角上。
那桌角尖銳,我給撞得背後一疼,幾乎要眼冒金星。
「小主!」
雲珠似乎發現了我的異樣,頗有些擔心地湊了過來,問道:「你怎麼樣了?沒事吧?」
「沒事。」
我對著雲珠擺了擺手,來不及去摸一摸背上到底有沒有事,就聽見瑩雪指著那小太監的身後道:「不好了。」
「那裡,那裡有水!」
!?
有水?
我看過去,就見這小舟的船底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撞到太液池底下的什麼東西了,似乎是破了。
現在正有水一點點滲進來,速度也越來越快。
不好!
心頭咯噔一下,我匆忙抬頭,看向那小太監,吩咐道:「快,往岸上劃!」
小太監卻沒答我。
我一看,他也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而那船槳,早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漂浮在不遠處的水面上了。
「該死!」
我沒忍住罵了一聲,挪動身子就想要去拿那船槳。
然而。
這湖面微波蕩漾,船飄的地方正好遠離那裡,我伸手夠不著,還因為身子太過於往外,弄得船身都傾斜了一下。
「不行了,咱們用手!」
我也實在是沒了法子,踹那小太監一眼,他似乎也回過神來,忙不迭點頭,就伸手進了水裡,在那兒用手劃。
僅僅幾個呼吸,我就發現這是無用的。
手上力道有限,這小舟又有些重,用手幾乎是很難向前的,更何況現在這裡頭不斷進水,小舟吃水也更深了。
「小主,恐怕不行了……」
雲珠在我身側,拉了拉我的手。
而岸上,那兩個等候瑩雪回去的宮女似乎也發現了我們這邊的異樣,喊道:「公主,燕婕妤!?」
「雲珠!」
我一咬牙,心知事已至此,我首先要保全的不是自己,而是懷裡小小的瑩雪。
她若是出事……
我哪怕活著,也是無望。
「你會鳧水,是不是?」
我認真看著雲珠。
她忙不迭點頭,我心安不少,就將瑩雪塞進了雲珠的懷裡,說道:「公主,你不要怕,不會有事的。」
「雲珠會水,你待會兒就趴在她的背上,牢牢抓住她的後領子,千萬不要鬆手,知道嗎?」
瑩雪有些害怕,可她到底是嫡公主,又一向被皇后教養得很好,倒不是太慌亂,反而是問我道:「婕妤,那你呢?」
「我……」
我對瑩雪笑了笑,便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我會一些水,就是不好,沒辦法帶你。雲珠水性好,你跟著她才是安全的。」
瑩雪這才放心不少,握了握我的手,叫我一定小心,便任由我將她放到了雲珠的背上,跟著雲珠下水了。
雲珠跳進水裡之前,回頭看我。
「小主,等我!」
她咬牙,眼眶裡有淚水。
我倒算平靜,見著雲珠馱著瑩雪有條不紊,便對岸邊的兩個宮女道:「小舟進水了,你們快在岸邊接應著。」
「待會兒趕忙送公主回椒房宮,請太醫給她看!」
那倆宮女似乎聽到了,急得原地跺腳,倒也安安穩穩等在那兒。
而我在這個時候,則是看向了我眼前縮在角落裡的那個太監。
他面容平靜,一絲慌亂也無。
不僅如此,他似乎也沒有任何要逃跑的意思。
那日,吳才人曾問過我的生辰,我早知吳才人或許有問題,可今日泛舟的事情,是蕭昱讓魏公公安排的。
我心裡,其實是信任魏公公的。
而眼前這個太監……
他似乎察覺到我看他了,顯得似笑非笑。
看著他這個樣子,抿了抿唇,問道:「怎麼?打算與我一起死了?」
我說完,便見他嘴角的冷笑愈發濃了,道:「能有婕妤給奴才陪葬,也是奴才的榮幸了。」
「婕妤。這舟,要沉了呢……」
他說完,我就見他手裡有光一閃,他仿佛是拿了一個錐子,猛地朝著小舟的破口就砸了過去。
幾乎一剎,小舟整個都要解體了。
我顧不得再與他說那樣多,只回身抓住了剛剛我撞到的那個小木桌。
我不會水。
可我知道,木頭是能浮在水面上的。
現在,這已經是我最後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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