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她們背了黑鍋？
什麼黑鍋！？
我咬了咬唇，腦門上的筋都開始狂跳了起來。
是昨夜發生的事情。
而且，她們提到了太液池！
那必然，只有那件事了！
我躲在樹後，看著那兩個伺候阮清柔的丫鬟，她們是阮清柔從宮外帶進來的，並非是淑妃宮中的人。
這會兒，月色朦朧之中，我瞧見她們倆似乎穿的是這宮中平常的宮女服飾。
她們要去太液池邊上找昨晚阮清柔丟的荷包？
阮清柔昨晚偷偷跑出去，去的是太液池？
那昨晚……
剎那，許許多多的事情在我的腦海里連成一線。
不行，我得趕在她們前頭！
打定了主意，我再度翻牆離開，繞到了長信宮的外頭，走在長長的宮道之上。
前頭，便是那兩個小丫鬟。
她們提著宮燈，看起來十分普通。
只是……
這宮裡，入夜以後是不許人到處走動的，更何況兩個宮女孤零零的這樣提著燈？
心中已有一計，我憑藉著我對這宮苑的熟悉，抄了近道趕在這兩個丫鬟前頭，已經靠近了太液池那邊。
我躲在宮道一側，身子靠在牆壁上，估算著時辰，感覺那兩個小丫鬟應該也要走過來了，有些焦急。
怎麼還不來！？
我四處去看，就在視線里已經闖入她們兩個提著的燭火的時候，身後有了一陣陣堅實的腳步聲。
來了！
我用眼角的餘光一瞟，果然見宮道另一頭，一隊侍衛排列整齊，為首的幾個也提著燈，正朝著前頭走。
我與他們，在「工」字形的兩條宮道的兩頭，正常來說，如果都是往前走的話，是不會被碰到的。
阮清柔的那兩個丫鬟，自然也不會被發現。
可這並不是我想要的。
我在看見他們露頭的一剎那，便「唉喲」了一聲，然後迅速閃身翻牆進了我身後的宮殿之中。
「誰在那裡！？」
那一隊侍衛看見我的衣角，呵斥一聲。
我自然沒回答，不過阮清柔的兩個丫鬟卻是被嚇著了，她們倆做賊心虛，頓時就把手裡拿著的燈籠丟在了地上，往回跑。
夜晚十分安靜。
燈籠一丟，她倆一跑，那些侍衛們自然覺得不對勁，立即就招呼著人，往前頭追去。
我只在宮牆之下，靜靜地等候著。
急促的腳步聲從我的面前路過，他們飛馳而去，我看不見他們，他們也察覺不到我的存在。
漸漸的，人遠了。
我不曉得他們能不能抓到阮清柔的那兩個丫鬟，不過不管怎麼說，今夜應該不會有人打擾我了才對。
心下，也在這時暗暗鬆了口氣。
就在我準備用手裡的鷹爪鉤，再去鉤頭上的瓦頂，然後翻牆跑出去的時候，身側冷不丁有一個人的聲音傳來。
「燕瑰月，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這聲音，意味深長。
戲謔帶著笑，又有些幽深。
我心頭一跳，幾乎感覺到那個人是貼著我的耳朵說的，耳側痒痒酥酥麻麻，我回頭一看，蕭昱就站在我的身後。
他就這麼站著，身子略略前傾，眯著眼睛看著我，笑容十分玩味，整個人的身上都充滿了一種十分危險的味道。
我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同時小心翼翼將手裡的鷹爪鉤給收了起來。
雖然我曉得……
我現在的動作，頗有些掩耳盜鈴的意味在裡頭，可不管怎麼說，什麼都不做總歸是不行的。
「臣妾見過皇上。」
我將鷹爪鉤藏在自己的袖子裡，對著蕭昱服了服身。
他還是和剛剛一樣的表情，只是看著我，眼裡還有探究，什麼話都不說。
……
氣氛有些尷尬。
我腦子亂糟糟的，說話也不思考了，便問道：「您也是出來賞月的嗎？今夜的月光似乎還不錯呢……」
今夜是十六，追月之夜嘛。
雖然月色朦朧了些，可……
我暗暗思忖，蕭昱卻輕笑看了看天空，問道：「月亮在哪兒？」
呃！？
我也抬頭去看。
被宮牆圍住的四四方方的天空里，確實看不到月亮。
不會吧？
我心中有些發苦。
我，我就每次出門，都這麼倒霉麼？
「那個……」
我囁嚅一下，索性破罐子破摔，回答道：「心中有月亮，自然是能出來賞月的。皇上，時辰不早了，臣妾也該回宮去了。」
我說完就要轉身。
然則。
我身後，是宮牆。
我駐足不前，轉回過去後，便發現蕭昱不知何時已經往前走了兩步，他離我很近，幾乎是咫尺了。
「你打算怎麼回去？」
他用眼神瞄了一下我身後的宮牆，又一掃被我藏在袖子裡的鷹爪鉤，問道：「用那個東西，翻出去嗎？」
「那是什麼？」
……
我一時不知怎麼回答，有些窘迫。
果然，是被他看見了呀。
「那個……」
我幾乎要抓耳撓腮了。
跟一隻著急，卻毫無辦法的猴子似的，心裡發毛。
而蕭昱，似乎早打定了要看我笑話的主意，繼續問道：「燕瑰月，你跑到朕的乾元宮來，是想做什麼的？」
這裡是乾元宮！？
我有些吃驚，四下一望，還真的看見了不遠處的乾元殿。
還有邊上的浴房。
咳，我在那兒沐浴過好幾回呢。
還真是沒看黃曆。
隨便挑了個宮殿翻進來，結果就選中了蕭昱的地方。
「臣妾只是隨意走走……皇上，真巧呀。」
我對蕭昱眯了眯眼睛，稍微有那麼一點點討好的意思。
蕭昱卻不搭理我說的這些，仍是幽幽問著。
「朕要是沒記錯，你似乎是被母后禁足了，是不是？」
「……」
他這話一問完，我就不想笑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蕭昱在這方面的本事，還是挺不錯的呀。
我有些不開心。
我也聽出來了，他就是故意的，他早就什麼都知道了，現在還在這兒戲耍，問我這些有的沒的。
「嗯。」
我低了低頭，看著地面上薄薄的一層雪，又對著蕭昱服了服身，道：「是臣妾自己偷偷跑出來的。」
「皇上若是覺得不妥，要責罰臣妾，臣妾也認了。」
「只不過，在這之前，臣妾還是想說一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妾冤枉，無人幫臣妾申冤，臣妾也是想查清楚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而已。」
我十分認真地陳完了情。
該說的該做的都做了。
要是結局還不如人意，那我也實在是無法了。
沉寂了片刻。
蕭昱忽的開口，他問道：「所以，你還是不相信朕的，是不是？」
嗯？
我抬眸去看他，便發現他看我的神色愈發深了。
而這一絲深重，還帶著淡淡的不悅。
他為什麼會生氣？
我心中莫名。
這種時候，又牽扯上皇后，我和他互相難以信任，這不是應該的嗎？
「臣妾……」
我想說我沒有不信他。
可。
事實擺在眼前，他又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實在是很難對他說謊。
「嗯。」
我點點頭，正色道：「臣妾都要有性命之憂了。要是還等著旁人來想法子，豈不是坐以待斃麼？」
「皇上曉得，臣妾不是這樣的性子。」
蕭昱不答，他還是看著我。
良久，他才嘆了口氣。
今夜無月。
但又朦朧的光照在蕭昱的身上，淡淡的，顯得他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種有些淒慕的光暈之中，顯得哀傷。
我有些慌亂。
是我剛剛的回答有問題嗎？
「皇上？」
我遲疑喚他。
他這才從他的恍惚當中回過神來，他背過身去，我以為他不高興要走了。
而他在臨走之前，留下一句道：「你走吧。這件事，朕不會再插手了。只是，你……唉，先走吧。」
我覺得蕭昱很奇怪。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想了想，走了也好，他不插手，便也是默許我調查下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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