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鄭王妃這麼一問,嘴角閃過一絲譏誚的笑容,淡淡地回答道:「本宮剛從貴妃娘娘那兒過來呢。」
「用了午膳,她這會兒怕是在歇著,王妃來得不巧。」
「……」
鄭王妃蹙了蹙眉,抬眸瞧了一眼天色。
四月的晌午,太陽還是有些大的,張貴妃午睡也不知道要休息多久,她現在過去……
「如此也是沒辦法。」
她嘆息一聲,攥著手裡的孩子,又對我道:「那本王妃便先走了,昭媛自便吧。」
「嗯。」
我頷首,與她見了一個平禮,她也就走了。
很快,我與雲珠回了柔宜閣,我順勢將桂嬤嬤叫了過來,詢問起關於鄭王府里的一些情況。
「那應該是王妃的嫡子吧,也是鄭王的次子。」
桂嬤嬤想了想,道:「王府里,有一個得寵的側妃。出身雖然不高,但極好生養,為鄭王誕下兩子兩女呢。」
「便是鄭王庶長子,以及第三子。說來,她還是當初鄭王生母親自挑的,與母家有些關係,和鄭王也是親厚的。」
「而且奴婢聽人說,那庶長子十分出色,很是聰穎呢。倒是王妃自己的孩子就……稍稍愚鈍一些,背書也慢。」
「鄭王對嫡子有些微詞,但也還是盡心栽培著。」
聽桂嬤嬤這麼說完,我就想起了那個虎頭虎腦的孩子。
可愛是挺可愛的。
呃,看起來也確實是不聰明,瞧見我的時候,眼神停留在衣裳的彩雀上,便挪不開了,可見注意力也是不太集中的。
「原來如此呀。」
我頷首應了,腦子裡又浮現出一絲疑惑來。
鄭王妃帶她孩子進宮去見張貴妃做什麼呢?
又不是逢年過節的,莫不是這孩子有些貪玩,想要到行宮這邊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玩的?
倒是有這個可能。
這麼想著,我便對桂嬤嬤道:「那也罷了。宮裡常備一些小點心,若是得空見著了,也不至於手頭什麼東西都沒有。」
桂嬤嬤應了,便也去忙活著了。
這件事,我原本是沒放在心上的,後來我卻得知,這孩子,當天便留在了張貴妃的宮裡。
四月中旬。
天氣逐漸熱了,行宮裡供應上了冰塊,晌午我懶怠出門,只在院子裡面百無聊賴拿著水壺給花兒們灑水。
雲珠正好從外頭提了午膳回來,她似乎是跑回來的,臉頰紅紅的,還有些許的汗水呢。
嗯?
我將水壺放在一側,好奇地看向她,問道:「怎麼是這副樣子?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雲珠聞言,猛點頭,還有些喘氣。
我看著她這個樣子,擔心她太熱了中了暑氣,便讓桂嬤嬤快去端一杯水來,雲珠倒也不管這些,就說開了。
「娘娘可還記得,咱們那日從貴妃娘娘那兒離開的時候,正好遇上鄭王妃的事情麼?」
鄭王妃?
我自然是記得的,她帶著她的兒子,蕭昀來行宮,去給張貴妃請安。
後來那一連好幾日,他都住在了張貴妃處,當時我就覺得奇怪了,後來那邊傳出消息,說是鄭王妃拜託張貴妃幫忙給蕭昀找一個師傅啟蒙。
這倒是也合乎情理。
蕭昀天資不佳,聽說三歲多的時候話都還說不利索呢,直到五歲了,才漸漸能說清楚話,實在不算聰明。
先前他也請過先生,卻把人家先生給氣著了,現在弄得「愚笨」的名聲在京中都傳開了,先生也不好請。
鄭王妃原先是想將孩子送去御書房的,卻被鄭王拒絕了。
理由麼,也很簡單。
孩子不夠聰明,送過去也是聽天書拖後腿的,還會被人笑話,送過去做什麼!?
鄭王妃心中有怨氣,可這也是事實。
這回,鄭王妃帶孩子進宮來,明面上是想求張貴妃幫忙找一個合適的先生來啟蒙,實際上……
卻打著,將孩子送到張貴妃膝下教養的意思。
「這些年,皇上一直沒有皇子,前朝也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從宗室挑選出色的孩子過繼到皇上的膝下了。」
雲珠睜大眼睛,說道:「但皇上都拒絕了。這回,這鄭王妃的兒子送過來,聽說就是這一層的打算!」
「呃,現在行宮裡都傳開了!就是不曉得是不是真的!還是說,只是張貴妃一廂情願呢?」
聞言,我大驚。
蕭昱的態度一直都是很明確的。
他年輕力盛,將來一定還會有孩子的,如果非要過繼,那麼就在他年滿三十還沒有兒子的時候再提就是。
朝臣們見狀,也不好勉強,便也答應了。
反正蕭昱確實身子骨很好,應該不會出現「暴斃」的情況。
那張貴妃何故還非要如此呢?
我覺得,她要是沒跟蕭昱商量一聲就這麼做,事後蕭昱知道了,肯定會很生氣的,世上沒有一個男子能夠忍受這種事情的。
「小心留意這件事吧。」
我想了想,對雲珠吩咐道:「也別表露出我們對此很好奇的樣子,這件事……非同小可。」
「是。」
雲珠頷首應了,正好桂嬤嬤端過來的水來了,她大口大口喝完,又抹了抹額間的汗水,這才與我一塊兒去了膳廳。
這天傍晚,蕭昱來了柔宜閣。
彼時,我正在看話本子。
此處窗戶正好朝著西面,下午的時候太陽透過窗戶格子照進來,在書桌上和地面上落下斑駁的陽光。
這個時節,並不西曬,故而懶洋洋曬曬太陽是十分優哉游哉的事情。
就是我沒想到,蕭昱忽然來了。
「皇上?」
我一看見他,就想起白天發生的事情,不免偷偷打量蕭昱。
他板著臉,沒什麼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莫名緊張幾分,有些擔心,他是不是會被這件事影響了心情。
「嗯。」
他淡淡應了,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打量,問道:「這麼瞧著朕做什麼?」
我愈發心虛了,搖頭道:「幾日不見皇上了,今個兒皇上來,也不說一聲,差點嚇臣妾一跳呢,故而仔細看看您,是不是又想使壞了!」
這是我平常會說的俏皮話。
蕭昱一聽,失笑搖頭,道:「朕在你心裡什麼時候就成這個樣子了?朕過來,是連日疲累,想到你這裡躲個清淨罷了。」
「還沒用晚膳?正好,過來幫朕按按太陽穴。」
……
果然又是來使喚我了。
我忍住對他翻白眼的衝動,走到貴妃榻的後頭,蕭昱半靠著的地方,指腹覆蓋上他的太陽穴,柔柔的為他按著。
須臾,大概是他覺得舒服了,忽然翻了個身子,問道:「朕聽說,鄭王妃帶著蕭昀來行宮的那天,正好撞上你了?」
蕭昀!
一聽這個名字,我心底里剛剛按捺下去的緊張,再次浮現。
他……想問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