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第一件正事去拜訪了喬治·歐威爾的遺孀索尼婭·布朗內爾，在略曖昧的氛圍里，談了一個大合同，將喬治·歐威爾所有作品未來二十年的出版權，以及《動物農場》、《1984》的影視改編權收入囊中。
冼耀文開出的條件很好，但他相信能順利拿下版權，軍功章應該給臉蛋一半，索尼婭·布朗內爾不是省油的燈，喬治·歐威爾的遺澤會支撐她今後的感情生活多姿多彩。
雖然被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用眼睛奸了三五七八遍，但他的心情並沒有變差，喬治·歐威爾的作品在以前對出版社而言只是庸品，銷量只能平平，以後卻是一座金礦。
《動物農場》、《1984》非常適合當作對付蘇聯陣營意識形態的重機槍，喬治·歐威爾的作品將成為天選之子，在世界範圍的傳播會得到不求回報的好心人的幫助，大概CIA還會提供一部份拍攝《動物農場》的資金。
第二件正事是和漢密爾頓一起做的，兩人去了一間不知名的酒吧，喝了一杯啤酒，聽一幫英格蘭憤青抒發對英國社會等級森嚴、貧富不均現狀的憤怒和不滿。
然後漢密爾頓帶著，冼耀文跟隨，給憤青們發了一撥手工製作的名片，並附上想發表作品找他老漢密爾頓的話。
英格蘭憤青多是文學青年，沒有網絡論壇、微博供他們瞎逼逼，只能在報紙和文學作品裡發牢騷，他們當中很難湧現出文學巨匠，卻容易誕生暢銷作家，用後世的話說，他們是寫爽文的集體，完全可以輕鬆收穫一批擁躉。
離開酒館時，冼耀文請在場的所有憤青一輪。
路上，他突發奇想，找個槍手寫一部爽文《穿越1949》，1951年餓死在街頭的乞丐男主角穿越1949年，借著街頭巷尾聽過的小道消息，逮著他冼耀文使勁薅羊毛，先他一步買了深水埗的房子，睡了蘇麗珍，搶了岑佩佩，創建大中華製衣，壓著中華製衣打，在麗池花園啪啪打他的臉，讓他在夜總會跪著喝尿……
嗯，想了就算，他倒是不介意被調侃，但介意知名度太高，跟周若雲大婚會讓他在香港的知名度達到頂點，借著機會再結交一批人脈，然後他就要開始沉寂，幾年時間聽不到他冼耀文的名字，自然會被人遺忘。
為了加速冼耀文這個名字成為過去式，他不介意當一個無名英雄捧一捧其他有為青年，塑膠花大王莊嘉誠、金鋪大王周裕彤、海沙霸主洪英東、戲院大王丘德根、製衣大王林醒良、電影霸主袁文懷等。
香港，歸根結底還是屬於這幫大王、霸主們的，他只是螢火蟲，閃耀一刻即可，當退則退。
第三件正事，冼耀文和漢密爾頓前往劍橋，先去斯托里街拜訪了已經意識到自己時日無多，安靜度過人生最後時光的路德維希·維根斯坦，說好由名字還沒最終確定的出版社發表他還沒完成的手稿。
接著去了劍橋大學，禮貌性地拜訪了一些知名學者，如羅素，主攻一些不知名的學者，假如有劍橋大學出版社「沒法安排」印刷的大作，不妨考慮一下他們。
第四件正事，返回倫敦，去了東區不知名的一間咖啡館，按漢密爾頓的說法，那裡是仆街作家的聚集地，老闆是個文學愛好者，允許沒寫出啥名堂的窮逼准作家賒帳，據說某一個準作家已經賒了快六年帳。
漢密爾頓和准作家們聯絡感情，冼耀文找咖啡館的老闆洽談生意，經過一番交談，冼耀文將房子和咖啡館一起買了下來，他準備將咖啡館改名為Perga，佩爾加，古希臘的一座城市。
當然，這只是對外的說法，他心裡的想法其實是「仆街」。
佩爾加的經營模式會進行微調，只提供成本低廉的劣質咖啡，臨期的廉價餅乾，以及沒幹過廚子的廚子做的雞鴨鵝雜、豬牛羊雜碟頭飯，總之就是屠宰場不要的下腳料。
收費方面，有錢就給，沒錢拉倒。
冼耀文上一世看過不少書籍，卻沒有一字不漏將書默寫出來的能力，他最多只能說出梗概，換而言之，放在當下也可以說是靈感。
當下大部分想吃作家飯的仆街，文學素養是不缺的，缺的就是一個有市場的好靈感，知名作家可以跟其他出版社爭，也可以通過養蠱的方式自行培養。
第五件正事，到皇家郵政打國際長途。
第一個電話打給了簡，請她幫忙聯繫一位在報紙和雜誌上經常發表文章，已經小有名氣的撰稿人傑羅姆·塞林格，假如對方有創作長篇的打算，可以參與出版社的稿費先行計劃——對一些知名或有潛力的作家，憑靈感就可以預支一部分稿費，哪怕一個字都沒寫。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塞林格此時應該在創作或已經完成《麥田裡的守望者》。
第二個電話打給了花社的克萊·辛普森，讓他整理一份美國暢銷作家的名單，特別是年齡較大，或者有不良嗜好，酗酒、吸毒等，總之就是沒多少年活頭的這一類，他打算在版權上吃一口肥的。
第三個電話打給了沃倫·巴菲特，請他幫忙去哥大的創意寫作夜校發傳單。
哥大的創意寫作專業很牛，美國不少暢銷作家有在那裡學習的經歷，他不知道此時有沒有未來的暢銷作家在那裡學習，但有魚沒魚撒一網，沒準撈到一條大尾巴魚。
第六件正事，來到查令十字路，冼耀文兩人進了賣舊書的書店尋寶。
查令十字路的書店有不少都在賣上了年份的冷門書，作者很多都是已經死了半個世紀以上，作品沒有版權，誰想印就印。
時過境遷，一些冷門書到了今時今日可能又有了炒作的價值，挖到寶藏的概率還是挺高的。
冼耀文和漢密爾頓溝通了冷飯熱吃的想法，有計劃地重印一批冷門書加以炒作，也有想法推廣東方文學和東方哲學，比如出版老舍的合訂本，老舍在倫敦待過多年，有不錯的知名度。
合訂本的名字他已經想了一個，《Jump，湖人》。
又比如《道德經》、《易經》、《莊子》、《金瓶梅》等東方哲學書籍，以及《賈家莊園》、《三個女人和一百零五個男人的故事》、《我的奮鬥·賣草鞋到帝王》等東方文學書籍。
另外，就是二創神佛、妖魔、鬼怪類作品，如《西遊記》、《封神演義》、《鏡花緣》、《聊齋志異》，以西方人的視角去重構這些東方故事，潛移默化中讓西方人了解東方神話宇宙，等到幾十年後，好萊塢電影欲進入亞洲市場時，一個個故事、人物會成為值大錢的IP。
這就是為什麼他要搞二創，不二創很多版權沒法抓在手裡。
他可以預想到內地的一些癟犢子炒好萊塢冷飯時，一邊吃他創造的紅利，一邊裝犢子說給西方觀眾看一看什麼才是真正的東方神話宇宙。
管他呢，電影他是打算幹上幾年就收山，但影視業的肥肉並不打算鬆口，版權他會一直吃下去。
第七件正事，還是在查令十字路，冼耀文見了康奈爾斯的經紀金，他原先在倫敦的幾套房子就是通過金買的，這次買樓，他還是把單子給了對方。
很巧，他最心儀的84號房東有賣樓的想法，見了一面，敲定2.75萬英鎊的價格買下單層3200呎的四層建築。
樓是以他個人名義買的，不屬於查令十字路84號出版社的資產。
一天時間做了七件正事，跑了好幾個地方，白天的時間耗盡，晚上的時間也用了不少，等他去迪恩公司和瓦萊麗、伊芙·阿什利碰了碰，交代一些事情，再回到酒店之時，時間已是十點半。
房間裡的沙發前擺了一個畫架，周月玉一隻手捧著一個調色板，另一隻手拿著畫筆在畫紙上塗抹。
冼耀文躡腳來到她身前，往畫紙上一看，只見畫紙上是她的寫實自畫像，就是今天的模樣，與照片無異。他盯著臉看了數秒鐘，又將目光放到大衣上。
端詳了一分鐘，他驚訝地問道：「你怎麼會想到豹紋和繭型進行結合？」
「嗯？」周月玉詫異轉頭道：「你怎麼猜到我的創作靈感來自蠶繭？」
冼耀文腦子一轉，一套說辭脫口而出，「兩頭細，中間粗，包裹一個白白胖胖的小浪蹄子，不是模仿蠶繭還是什麼？」
其實說到繭型並不是他看出來，而是到了後世，繭型會是大衣的主要風格之一。
「討厭。」周月玉睨了冼耀文一眼，「把你的話變得好聽一點就是我的想法，女人的胴體非常稚嫩，到了秋冬季節需要如蠶繭一般的大衣包裹著，細心呵護。」
「想法很好，但你為什麼又要用豹紋來搭配？」
「賈寶玉說女人是水做的，軟弱，多愁善感，我想通過豹紋來表現女人強勢和性感的一面。」
「這算是你內心的吶喊嗎？」
「可能是，我覺得自己挺軟弱的，只能依附男人生活。」
「所以，你的內心折射在這個設計上，外表強勢，內心軟弱。」冼耀文抱住周月玉的腰，下巴放在她的小肩上，「繭型適合表現女性柔的一面，可以是溫柔，也可以是可愛，並不適合搭配豹紋的強勢。」
周月玉轉臉說道：「你不喜歡我的設計？」
「不，我很喜歡，但要把繭型和豹紋分開，你可以試試把豹紋和高腰風格搭配，大衣短一點，超過襠部5至10公分就可以，下身可以搭配短裙和厚長襪，也可以搭配修身的牛仔褲，你穿過牛仔褲嗎？」
周月玉搖搖頭。
「你的腿又細又長，臀部挺巧，非常適合穿牛仔褲，今天買衣服了嗎？」
「買了兩件皮草大衣，好貴的，花了一百五十多。」
「是不便宜，在英國很多人一天只能賺60便士，我剛招的秘書每個月給她65英鎊，她可以從早上八點半干到晚上九點半下班毫無怨言，因為什麼？
因為我給她的工資高，一個人的工資可以輕鬆養活一家四五口人，存上兩年能買一套像樣的公寓。」
周月玉轉過身來，一臉委屈地說道：「你是不是嫌我花得太多？」
「是。」冼耀文在周月玉的翹臀上拍了一記，「照你這個花法，我可以養兩三個電影明星。」
「那你想怎麼樣，是不是驢都不想當了？」周月玉嘟嘟嘴說道。
冼耀文嬉笑道：「不，我不僅接著給你當驢，還想給你當馬，但單憑陪睡這一點，我每天最多給你6先令當零花錢，也就是一個月15英鎊，正好是英國一個熟練技工的收入。」
「嗯～」周月玉扭著身子撒嬌道：「我不要，你再給我加點。」
「加多少？」
「加個零。」
「我可以給你加零，還可以再翻兩倍，每個月給你300英鎊當零花，但要看你表現。」
「什麼表現？」
周月玉一臉迷糊地看著冼耀文，手卻是抓住了他的皮帶扣。
冼耀文呵呵笑道：「我昨晚已經說了，今天吃素，而且，你沒聽見我剛剛說的嗎？」
周月玉的手停住，問道：「什麼？」
冼耀文將手從周月玉的背上拿開，拉著她到沙發坐下，將她摟在懷裡說道：「我準備給你安排一份工作，一開始每個月拿65英鎊的工資，我另外再給你300英鎊，這樣你一年的零花錢就有7萬港幣。
這個數字不小了，香港大多數開廠的老闆一年都賺不了這麼多，卻可以養活一家老小，在外面也很光鮮。」
「嗯，是不少。」周月玉點頭道：「我只要300英鎊就好了，那65英鎊不要了。」
「想得挺美，沒有65英鎊就沒有300英鎊。」
周月玉哼了一聲，「那你想讓我做什麼工作呀？」
「用你自己的腦子想一想。」冼耀文戳了戳周月玉的太陽穴。
事情已經明擺著了，周月玉根本不用費勁想，直接脫口而出道：「服裝設計？」
「對。」冼耀文捏了捏周月玉的臉蛋，「我想讓豹紋長在你的身上，把你培養成強勢的世界知名服裝設計師，全球女性的典範，你的照片會經常刊登在報紙雜誌上，不管你走到哪裡都有成千上萬的女性為你歡呼。」
周月玉騰一下彈起身，不敢置信地問道：「真的？」
「真的。」冼耀文頷了頷首，「我會讓你成為宋美齡那樣的女人的座上賓。」
周月玉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看了冼耀文的臉好一會，然後，歡呼一聲，身子往上一竄，吧唧吧唧，在冼耀文臉頰上肆意揮灑口水。
等親夠了，她窩回冼耀文的懷裡，興高采烈地說起囈語。
冼耀文甘當捧哏，讓她說個高興。
第二個以上床為目的招惹的女人，又被他往女強人的流水線上送。
……
又是新的一天。
一大早，冼耀文和瓦萊麗到了科文特花園市場，將果蔬、肉禽、海鮮等攤位轉了一個遍，了解了當下倫敦的食材價格。
第二站倫敦證交所，到辦理會員登記的辦公室填寫會員申請表。
倫敦證交所實行會員制，會員是自然人，而不是什麼法人，就是想獲得交易席位只能以個人名義申請，不能以公司名義，而且只有英國人才能申請。
雖說理論上是個英國人就可以過來填寫會員申請表，但最終通過的人大多是證券金融機構的職員，小概率那些也是交易非常活躍的人。
填了表，等待證交所審核，審核通過進入排期，交易廳里一個蘿蔔一個坑，根本沒有空位，得等某個倒霉鬼輸光了籌碼，占著茅坑不拉屎，證交所就會讓倒霉鬼把位子騰出來，排在第一位的過去接替，後面的人接著排。
正常獲得交易席位的過程就是如此，得慢慢等，運氣好也許會碰到證交所擴充席位，不用排期就有位子。但倫敦證交所成立一百七十多年，擴充席位的次數屈指可數。
原則上交易廳只有會員和工作人員才可入內，但冼耀文穿越自帶金手指，打出一記絕招「50英鎊」，中招的工作人員將他和瓦萊麗帶去一個房間。
房間處在閣樓層，有一扇大玻璃窗，隔著玻璃可以縱覽整個交易廳。
由於工作人員有言在先，只能在房間待一個小時，冼耀文不敢浪費時間，第一時間站到窗口，掃一遍交易席位，便將目光對向交易板。
今天的交易好像並不活躍，一個會員在交易板上寫了賣盤，半分鐘都沒有人上去畫斜線，也沒有人喊價。
要說韓戰對世界的重大影響，其中之一就是重新武裝，話說1947年遠東委員會作出決議：「東洋不得再有任何陸軍、海軍、空軍、秘密警察組織，或任何民間航空，或憲兵，但得有適當之非軍事警察。」
同年，為了永久地根除東洋軍國主義，在美國的主導下，東洋制定了和平憲法。
不久，冷戰出現並不斷升級，美國認識到根除東洋軍事力量復興的可能是不明智的，又有了「有限武裝東洋的構想」。
不過呢，東洋也不傻，明知道美國拿東洋當槍使，而且對東洋而言，首要的工作是恢復經濟，於是，為了消除其他大國對東洋軍國主義東山再起的疑慮，獲得國際社會的普遍支持，儘快締結和平條約，時任首相吉田茂多次宣稱，東洋遵守非武裝原則，放棄戰爭，一直到1949年，吉田仍堅持這個立場。
去年，吉田對「放棄戰爭」的解釋變得模糊，提出「放棄戰爭並不意味著放棄自衛的權利」的說法，他這麼說大概是因為美國施加的壓力太大，有點扛不住了，但在韓戰爆發前，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吉田茂支持東洋重新武裝。
重新武裝一事就這麼拖著一直到年底，美軍在朝鮮半島戰場接連有了長津湖戰役、漢城淪陷的失利，美國開始擔心蘇聯干涉韓戰，繼而進攻東洋，可能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對東洋的施壓力度增加了許多，並在歐洲對西德鬆綁，以及幫助盟友軍隊進行武器更新疊代。
在這樣的大背景之下，英國從戰時開始執行的配給制，在去年年初已經有了取消的苗頭，然而，韓戰的爆發和隨後的重新武裝延長了配給制的持續時間。
重新武裝的過程導致原材料嚴重短缺，各種初級產品價格大幅上漲。這些事件大大增加了進口成本，導致國際收支危機。為了控制局勢，英國繼續執行配給制，並開始削減進口。這一行動以及貿易夥伴採取的類似行動也限制了進口，抑制了經濟發展勢頭。
早上的市場之行，冼耀文聽到了不少牢騷話，有抱怨食材「又」漲價，也有抱怨食材的品質一次比一次差，且通過他的觀察，有不少買菜人表現出摳搜，顯然日子過得有點緊巴。
所見所聞濃縮成一個經濟術語就是通貨膨脹，物價漲了，英國工人的工資卻沒見漲，對英國的原材料上游企業或有囤積原材料的企業，這一段時間是難得的高利潤期，但在股市上的反應卻不是很大。
過了將近三分鐘，終於有人在剛才的賣盤上畫了一道斜線。
「瓦萊麗，這段時間股市的交易量是不是都不大？」
「老闆，從去年12月中旬開始，股市的交易量就開始減少，股價波動不大。」
「你覺得下一階段英國產業升級的重點在哪裡？」
「重工業。」
「理由。」
瓦萊麗想也不想就說道：「隨著殖民地的失去，英國的優勢輕工業會慢慢失去廉價原材料供應渠道和商品傾銷市場，英國的輕工業產品只能參與和歐洲其他國家競爭。
相比較，英國的輕工業產品喪失價格優勢，也沒有質量優勢，我不看好英國在競爭中取得勝利，產業萎縮是一定的，特別是紡織業，未來幾年紡織業規模和市場會急速萎縮，直至完全喪失國際競爭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