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正式接納汲桑

  縣衙數十胥吏都是由當地大戶人家出身的子弟擔任,他們一上任就是永久性質的,紮根深耕。

  真正把持著一縣的實權,錢糧賦稅,民事司法,訴訟官司……方方面面的命脈,可說是地頭蛇。

  而朝廷任命的縣官都是有任期的,三、五年一換,再加上還不能由當地人任命,根本不可能在地方任上紮下深根。

  縣官人浮於事,多半都被下面的胥吏架空了,有名無實。

  說白了,就是個菩薩擺設,沒有實權。

  好比佛寺里一樣,供奉著菩薩佛像,是一種象徵意義,而真正掌有實權的卻是那些和尚出家人們,什麼方丈,首座,長老,執法……

  縣有縣令,府有府尹,那些是官;

  但手下那些具體辦差的,或管錢糧,或管徭役,或管帳冊……那統統屬於胥吏。

  魏晉時期,官吏定品級,九品以上稱為「流內」,是政府的正式官員,一律由朝廷任免;

  九品以外的稱為「流外」、「未入流」。

  流內為官,流外為吏,涇渭分明。

  以舉業而入宦者,雖然飽讀詩書,但是對法律、錢糧等實務,對地方勢力格局,卻未必了解。

  因此,不得不依賴深扎於官府,既具備專業素養熟悉辦事程序,又與地方勢力關係深厚的胥吏們來替自己辦事。

  所有地方政策都是依靠胥吏們執行的,他們才是統治的真正基石,是維持國家機器運轉的基本機件。

  整個國家機器、官僚體制,一刻也離不開胥吏這個群體。

  他們介於官與民之間,既受制於官,又佐官治民,是官民連接的樞紐。

  這些胥吏社會地位雖然不高,但是手握實權,實惠很大,各方面都能做到吃拿卡要。

  因為把持利益,在地方上或部門內往往會形成胥吏世襲或同鄉把持的事實,勢力就更大更穩固了;

  況且官員都是有任期的,也有種種避嫌制度。

  而胥吏則長期在職,每每造成「鐵打的胥吏流水的官」這樣的格局。

  吏強官弱,官不能治胥吏,而胥吏能左右,甚至架空和裹挾長官。

  而在分贓上占據優勢,成為地方或部門實際上的土皇帝。

  「對付地方上勢大壟斷的胥吏,收歸我縣令的實權,這是其一。」

  石寒淡然一笑:「其二,這些匪寇可以與郡兵互相呼應,合演雙簧,瞞天過海欺詐郡國和州府,讓郡國和州府調拔錢糧來給我供養郡兵『禦寇』。」

  最後,石寒又補充道:「還有最後一點,訓練起來的匪寇正規軍和郡兵一樣,能為我增強兵力,擴充實力。」

  石寒知道等到了明年正月後,司馬冏到了鎮守的許昌地方,得知司馬倫逼迫晉惠帝退位而篡位登上皇位稱帝,就會傳檄全國,發兵洛陽討伐司馬倫。

  這隻剩下三、四個月時間了,到時候他還得響應司馬冏的號召,與成都王司馬穎聯合,一起率兵打回洛陽去。

  到那時自己也算是脅從的有功之臣,就好繼續獲得新掌權的司馬冏封賞,然後再向司馬冏申請,出朝去鎮守荊州地方上。

  最終,就可以一心一意地先經營和爭奪擴充整個荊州地盤,並且時機一到,高舉反旗自立,專門為開創自己的宏圖霸業全力以赴了。

  所以現在石寒要儘快地擴充壯大自己手裡的正規部隊,哪怕無所不用其極,不惜一切代價,總之是已經到了刻不容緩。

  「看來甯黑這支匪寇到了公子手中,可以完全拿來大有可為啊。」

  汲桑琢磨了半晌,臉上猛地一喜:「沒想到,瞬間就變廢為寶,都是可利用的好資源啊。」

  石寒抬眼定定地望向汲桑,大有深意地幽幽一聲輕嘆:「話是這樣說,但是現在唯一的問題是,萬事俱備唯欠東風啊。」

  「公子意思是……」

  石寒兩手抱拳向汲桑拱了拱:「那就是我們要加強對甯黑這支流寇的掌控,而且還是要百分之百地掌控在手,不能放任他們有任何失控!」

  「嗯,甯黑確實是一把雙刃劍,一旦失控,傷人傷己都有可能,」石勒都回過味來了,突然接話深刻地直接核心主旨道。

  「甚至於有可能得不償失,造成地方上的巨大損害,鬧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嗯,石勒、汲桑,還有姚豹和冀保,我今天召你們來,是想讓你們暫時委屈一下,要把你們安排進入甯黑的匪寇隊伍里去,為我掌控他們,並負責選練精銳。」

  石寒說完,靜靜地注視著石勒和汲桑等四人的面孔,等待他們的回答。

  「公子,這個任務對於我們來說,還是蠻具有挑戰性啊,」還是石勒先接了話。

  流寇部隊被官兵追著打,連塊安身的地盤都沒有,不是在逃亡,就是在逃亡的路上,想想就不是那麼美妙。

  「條條蛇咬人,天下就沒有輕易的事情,我希望你和汲東家他們三人一起,能為我圓滿完成這個任務。」

  石寒語重心長,心裡其實仍在無時不刻盤算著練兵所需錢糧耗費的解決問題。

  兵是可以募到,就是太耗費錢糧。

  現在還包括石超、石熙兄弟統領的民壯縣兵一、兩千人,石方統領的幾百個衙役。

  再加上自己原來的精銳嫡系一千二百人,三千郡兵……

  已經拉起來五、六千,近七千人了。

  哪裡去籌備足夠的錢糧呢?

  先姑且不說錢的事情,只說每日必不可少的糧草。

  士兵操練需要充足的營養,天天少不了還要吃夠油水和肉食。

  石勒和汲桑按他們原來歷史軌跡,也是一直在做匪寇,在北方到處劫掠的營生。

  到時候實在沒有辦法,只能讓他們去做回老本行,去洗劫周邊的郡縣和大戶,以最快速的方式直接獲取錢糧。

  旁邊的汲桑愣了半天,有些顫抖地撓著頭髮,眼神里全都是迷茫的意味:「公子,我知道你是雄才大略的真豪傑,跟著你是絕對不會有錯的,不知公子你今後是否願意完全接納我們,和世龍等其餘兄弟一樣,把我們當作親信心腹呢?」

  「這是肯定的,汲老闆,你別看我現在不過一小小縣令,其實我是齊王殿下的心腹,奉他之命來河北秣馬,為他獲取戰馬,並培養騎兵部隊的。」

  石寒哄騙道:「你只要跟著我,我以後回到齊王麾下,將你引薦給他,到那時候你還怕沒有晉身的機會嗎?」

  「啊?」

  「行了,別啊了,你跟著我就是了,我必不負你,將來不管能不能被齊王重用,你在我手下,和石勒、張方、石方……他們一樣,總有一席之地。」

  「好,公子,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願意一心一意追隨您!」

  「嗯,那就這樣說定了吧,你馬上遣人去通知約同甯黑,今晚我們雙方就在縣城外會晤,直接告訴他,我願意接納招安他。」

  石寒站起來,大手一揮,非常霸道武斷,不容汲桑再繼續置疑。

  「是,公子,我帶上姚豹和冀保馬上去安排!」

  石寒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事情發展已經到了這地步,讓他汲桑都參與到了這些不可告人的幕後機密中,汲桑還能說什麼呢?

  他知道石寒早沒把他當外人了,他原本就有豪傑的本性,自是一發應承了石寒的任命,立即帶上姚豹和冀保逕自起身離去了。

  看著他們三人瀟灑而堅定遠去的背影,石勒微微一愣,覺得自己這位年紀不大的小主子身上,仿佛有種歷盡滄桑的成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