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巡視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但在外奔忙的人可真不少。

  尤其是平日裡無所事事的士人老爺們,最近遭了老罪了,一直在外奔波,五月十九日,以考城幕府長史潘滔、司馬裴邵為首的一群人抵達汴梁以北的倉垣,面見邵勛邵勛正在巡視府兵的安置地!

  倉垣築有城池,還不小,相傳是倉頜所居之地,一千二百府兵已經到位,以三百人為一防,共四防,倉垣城為龍驤府駐地因為來得比較晚,誤了今年的農時,這群人在接手土地之後,也不急了,好好拾了一番,將選荒足有兩年的熟地重新清理,下個月再種一季短生長期的雜糧,有點收成就行。

  邵勛在一座農家小院內接見了潘滔等人。

  因為剛下過雨,地面比較泥濘,還有不少雞屎鴨糞,臭烘烘的。但一群寬袍大袖的士人踩著木屐,亂鬨鬨地涌了過來。

  見邵勛坐在雞窩前,逗著一隻大黃狗,潘滔肅然起敬,贊道:「身處污穢而泰然自若此謂君子之性。」

  扯兒把蛋!邵勛心中暗暗吐槽,我只是覺得這裡涼快罷了,畢竟頭頂有棵大樹陽仲,我知你來意。「邵勛笑道:「放心,充州牧會開府的,暫治考城,稍後移治汗梁。不過一』親兵們端來了幾張胡床、坐榻,潘滔、裴邵、何遂、王、裴邈等老資格的僚佐坐了下來,其他人站在院中.默默聆聽。

  兗州牧幕府不會太大,故有些人或入大將軍府.或入梁國,總之都有職差。」邵勛說道:「諸位為東海王彈精竭慮多年,我都看在眼裡,不會忘了的,今後還有享用不盡的富貴,勿憂。」

  眾人一聽,稍稍鬆了口氣,鎮軍大將軍幕府被罷散後,有些人走了,但大部分人留了下來,就是為了繼續跟隨陳公,保有富貴。

  今日得到親口應允,頓覺沒白等題邵勛也有些感慨。

  他為魯陽縣侯的時候.官位都塞不滿士人或不看好他的前途,或鄙視他的出身,或灰心失望不願出仕,總之沒幾個人願意幫他。

  到了現在,他居然為幕僚太多而煩惱,要玩分流下崗了。

  回想過往,真是恍如一夢。

  「兗州諸郡國,一切照舊。」邵勛又道:「今年只有三件事。其一乃府兵及其部曲安置,其二繼續力推兩年三熟制,其三為汴梁營建。做好這三件事,爾等便有功,我亦不各爵賞。」

  「遵命。「潘滔等人齊聲應道】「陽仲。「邵勛看向潘滔,溫言道:「卿當年為我出謀劃策,以有今日。今年充州幕府且為我好生打理,明年來汴梁幫我,御史大夫之職虛位以待。」

  潘溶心下狂喜,立刻回道:「謝明公。」

  御史大夫相當於司空,乃三公之一。

  但司空大部分時候是虛職,如果不錄尚書事,權力其實不大」昔年曹操的魏國、今日陳公的梁國皆設御史大夫,就不僅僅是三公的事了,而是正兒八經地重組監察系統,權力非常之大。如果相國之位空缺的話,一般而言御史大夫遞補是最順理成章的陳公沒有讓裴康、王衍、盧志等人出仕梁國官員,寧可把他們塞進朝堂或大將軍府,便可窺得其內心想法一一梁國他的封國,不願意與琅琊王氏、河東裴氏、范陽盧氏等老牌土族扯上關係。

  入梁國者,不是姻親就是舊人,又或者是新提拔、存有知遇之恩的新人。

  不過,邵勛很快告訴他想錯了一一清河崔遇為你佐貳之官,任御史中丞,六七月間就將來沐梁。「邵勛文道崔遇出身清河東武城崔氏,乃王浚夫人崔氏的從兄一平州刺史崔則為崔氏的親兄。

  聽到邵勛這麼說,潘滔立刻拱手應是,他知道,陳公這是在拉攏翼州冠族了,以梁國職官為跳板,將來直接過渡成朝官,確實是一條不錯的路子。

  比起大將軍府、龍驤將軍府、沔北都督府,梁國的地域色彩或許不會太濃,畢竟這是個橫跨大河南北的封國,擁有大梁、鄴兩座名城。

  隨後眾人又談起了今年的春播事宜,以及地方上的民情!

  邵勛讓他們秋收完畢後,在諸郡催播越冬小麥,確保明年五月時有糧食收穫,九月間再收一李雜糧,儘可能增加糧食儲備。

  另外,隨他南下的諸部胡人超過三萬五干口,亦需調撥糧草接濟,入冬之後,趁著今年不打仗,把黃河大堤修一下。

  總之一堆事,都是戰爭時期無暇顧及的積欠事務,抓緊時間料理了。

  巡視完倉垣後,邵勛又來到了汴梁以南的逢澤,逢澤自北向南,縱貫浚儀、開封(原滎陽開封)、尉氏三縣,水域遼闊,景色壯美。

  五月二十三日,邵勛乘船航行於逢澤之上,一邊巡視,一邊帶看家人遊玩。

  裴妃也來了,帶看兒子題她先後為邵勛生下兩個孩子。

  大兒子邵(小名念柳)今年五歲了。

  二兒子二月初出生,還不到四個月,留在考城,由乳娘照看。

  在看到滿船的鶯鶯燕燕時,裴靈雁用略帶責備的眼神看看邵勛!

  想當年,邵勛玩女人還向裴妃匯報、銷帳呢,現在翅膀硬了,一堆妖艷賤貨往他身邊湊。幸好他被身邊這群女人給養習了胃口,尋常女人壓根入不了他的法眼。

  若像世家大族子弟動靴數十、數百姬妾、暴發戶軍頭動輒數千、上萬美人,那就太離譜了。

  邵拉了拉裴靈雁的手。

  裴靈雁無奈地搖了搖頭,但未把手抽出。

  邵勛笑了笑,花奴就是好,有時候給他亦姐亦母的感覺。每次都是先責備,再無奈,最後寵溺】劉野那懷著三個月的身孕,小腹微微隆起,與樂嵐姬等人站在一邊小聲交談著,偶爾把目光落在裴妃身上,文很快移開。

  只有王景風完全沒感受到船上不同尋常的氣氛,看完被金雕嚇得撲飛而起的水鳥後!

  笑嘻嘻地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到邵勛身旁,挽著他的手臂,道:「郎君你又不對我好了,去抓幾條魚好不好?」

  邵勛:「………」

  「我都為你生兒子了。」王景風搖晃著他的手臂,道:「生孩子好痛的,你要對我好。」

  邵勛「…」

  他後悔了。

  早知道睡惠風了,不睡大傻妞景風,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景風真帶勁阿。

  衝鋒之時,地動山搖,雄偉奇峻的山峰搖晃出一圈圈地震波,這麼絕頂贊的身材,再加上難有人媲美的容顏,傻一點也認了。

  王景風搖晃了一會,眼角餘光看到裴妃看著她,嘻嘻一笑,不搖了,起身行了一禮。

  裴妃上前,一把挽住王景風,說說笑笑看風景去了。

  邵勛耳邊終於清靜了。

  羊獻容走了過來,莫名其妙地掐了他一下。

  邵勛隱隱知道原因,於是摟著她坐下,說了幾句好話,讓羊獻容又笑了起來。

  不遠處的裴妃了他一眼。

  邵勛憊懶地一笑。

  羊獻容那心眼子,今天能不當眾發脾氣已經是給面子了,哄一哄就行。

  至於裴妃,她一貫包容邵勛.哪怕真的不高興,也不會當著別人面給臉色,更不會在他煩悶的時候胡鬧。

  喉,男人不容易阿。

  我他媽招惹那麼多女人幹嘛,累!

  逢澤東岸有不少牧人在忙活。見到船隻駛過時,紛紛拜伏於地,邵隕眼尖,那是劉野那的部眾,計方余口。

  他們驚嘆於逢澤附近的水草豐美,原本不太情願南下的,現在一個個直呼幸好來了。

  西岸則是段末波的部眾,有兩方人。

  他們同樣發現河南的草場質量遠超圈州乃至塞外,題有點樂不思蜀的感覺這些胡入不管了?「羊獻容心情好了以後,能夠正常思考了,隨口問道!

  「怎麼可能!我的地那麼好拿的?「邵勛曬笑道:「洛陽中軍這次損失慘重,好在幽州突騎督建制還算完整。過些時日,我便在諸部中挑選五白精銳及合適的戰馬,編入幽州突騎督,將具裝甲騎擴充至十人。落雁軍也在組建,會選一些精於騎射之輩,員額未定,不過不會少於兩干人。」

  洛陽中軍確實損失有點慘重,一部分是攻城損失,一部分是叛亂被鎮壓導致的損失!

  新安之戰已經結束,在付出了一方五十人傷亡的慘重代價後,終於將其攻克洛陽中軍本有兩萬五千人上下,經此一戰,損失泰半,只剩萬把人。

  打到今年二月中,王彌率萬餘步騎自白超城東出,洛陽中軍差點堅持不下去,全軍崩潰。好在府兵拼死救援,以少敵多,堪堪穩住了陣腳。

  最後王彌將新安城殘存的干余軍士救走,棄守此城戰事結束後,禁軍將士差點哭了。

  四月,太尉王衍下令河南、滎陽、弘農、上洛四郡豪族選送丁壯萬人至洛陽,整補禁軍,將兵力恢復至兩萬人。

  現在的禁軍,基本已經姓邵了。

  不可靠或疑似不可靠的將校,不是死在新安城下,就是在叛亂中被清洗,剩下的基本都是「邵家班」,禁軍已經可以稱為」邵家軍」。

  你到底想讓這些胡人做什麼?」羊獻容文問道】「如果我說一」邵勛沉吟了下,道:「如果我說胡人最大的好處是與河南豪族無甚瓜葛,你同意嗎?」

  我也是河南豪族。」羊獻容低聲說道「你是我下輩子的女人,不算。「邵勛笑道。

  羊獻容也笑了,笑完之後嘆了口氣,道:「你悠著點。我畢竟出身羊氏,夾在中間難做人。」

  不會的,不會的。「邵勛輕拍看她的手,說道:「段末波等人要為我打弘農、打河內,還要打青州,只要局勢平穩,又怎麼可能對自己人動手?」

  「南陽邊呢?」

  邵勛愣了一下。

  南陽那邊大事沒有,倒有一樁私人煩心事:南陽太妃劉氏為他生的兒子不幸天折了。

  另外,劉氏的另一個兒子司馬保在秦州惶恐不安,卻鞭長莫及。

  南陽無大事,王敦還沒動靜。」邵勛說道:「這些事,也就你和一你和我能談一談了。罷了,闔家團圓,別說這些掃興事了,過兒日就去洛陽了。」

  羊獻容欲言又止,最後輕聲說道:「好久沒見到你了,我一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想和你多說說話。」

  「明公。「楊勤偷摸走了過來,提著一個竹簍,道:「剛抓到十餘條鯽。」

  不遠處的王景風看到了,眼晴一亮。

  做成魚囊吧,我中牛要吃。」羊獻容說道」王景風眼晴瞪圓了。

  羊獻容雲淡風輕地看著湖上風景。

  楊勤一臉為難。

  掌我的肉做肉糜吧。」邵勛無奈道』羊獻容輕笑一聲,道:「算了,不吃魚了。」

  說完,又湊到邵隕耳邊,低聲道:「晚上為我灌足。」

  恨不得現在就去洛陽。「邵勛哎道。

  羊獻容的目光自劉野那的小腹上掠過,然後紅著臉,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帶了另外,劉氏的另一個兒子司馬保在秦州惶恐不安,卻鞭長莫及。

  南陽無大事,王敦還沒動靜。」邵勛說道:「這些事,也就你和一你和我能談一談了。罷了,闔家團圓,別說這些掃興事了,過幾日就去洛陽了。」

  羊獻容欲言又止,最後輕聲說道:「好久沒見到你了,我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想和你多說說話。」

  「明公。」楊勤偷摸走了過來,提著一個竹簍,道:「剛抓到十餘條鯽。」

  不遠處的王景風看到了,眼晴一亮。

  做成魚囊吧,我中午要吃。」羊獻容說道王景風眼晴瞪圓了。

  羊獻容雲淡風輕地看看湖上風景。

  楊勤一臉為難。

  拿我的肉做肉糜吧。「邵勛無奈道。

  羊獻容輕笑一聲,道:「算了,不吃魚了。」

  說完,又湊到邵隕勛耳邊,低聲道:「晚上為我濯足。」

  恨不得現在就去洛陽。「邵勛哎道」羊獻容的目光自劉野那的小腹上掠過,然後紅著臉,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帶了皇后冕服。」

  「好,好,好!」邵勛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