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一九二六年秋。
烏雲密布,大雨仿佛隨時會傾瀉而下,將這座古城籠罩在一片壓抑之中。
宮府內,燈光搖曳,映照出靈堂上那幅遺像,二少爺宮恆的笑容被永遠定格在而立之年。
二少奶奶蕭棠身著素衣,跪在靈柩前,淚水模糊她的視線。她的雙手緊緊抓著衣角,指甲幾乎嵌入手心,卻渾然不覺疼痛,只有心中那份痛楚,如同刀絞。
「恆哥……」
她低吟,聲音細若遊絲,卻飽含著無盡的哀思與不舍。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鐵器碰撞的轟鳴,穿透了雨幕,直擊人心。大門轟然洞開,一列列身著墨綠軍裝、肩扛長槍的士兵魚貫而入,他們的面容嚴峻,步伐整齊劃一,將原本靜謐的靈堂瞬間填滿。
一位身著華麗督軍軍裝的男子,踏著雨水與士兵們讓開的道路,緩緩步入靈堂之中。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雨水沿著他的帽檐滑落,滴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是四少爺回府啦?」
「如今他是金陵城最有權勢的督軍,一直住在西區的督軍府。」
「今日他回宮府是給二少爺弔唁?」
宮府的丫頭們低聲私下議論。
他一步步走向蕭棠,每一步都似乎踏在所有人的心尖上,帶來一股無形的壓迫感。他的容顏在昏黃燈光的映照下更顯超凡脫俗,鼻樑挺直,如同雕刻般精緻,薄唇緊抿。
蕭棠抬頭望去,有些驚慌失措。
「宮恆非法走私販賣藥材,本督軍要揪出同夥,將宮府所有人押進監獄。」
宮湛一陣冷厲聲,眼神掃過靈堂內的每一個人。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士兵們迅速行動起來,他們手中的長槍緊握,發出陣陣寒光,將宮府上下團團圍住。
蕭棠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她顫抖著站起身,目光中既有不可置信也有憤怒。
「你說什麼?我先生怎麼可能做那種事?」
聽到「我先生」三個字,宮湛兇狠地捏住蕭棠的下頜,令她身疼至極。
宮湛冷笑一聲道:
「哼,你以為宮恆是什麼好東西?」
蕭棠掙脫著,愈掙脫他捏得愈緊。
「宮湛,你到底想怎樣?宮府是你的家。你想讓你二哥死不瞑目?」
「我要宮氏製藥廠的所有股份。宮恆這陰險小人早該死!四年前你背叛與我的約定嫁給宮恆,不就是為了宮府的錢,貪慕虛榮的女人。」
他冷若冰霜地看著她。
「你要股份拿去便是,等恆哥喪事辦完我帶岩兒離開。不要傷及無辜。」
蕭棠眼中噙滿淚水看著角落裡的兒子。
宮湛順著蕭棠眼神的方向望去。
「他是你和宮恆的孩子?」
他的臉上充滿憤怒和妒忌,拔出腰間的手槍抵住宮岩的腦袋。
宮岩奶聲奶氣的娃娃音喊:
「阿娘…我怕!」
蕭棠的心猛地一揪,仿佛被無形的利刃穿透,她不顧一切地撲上前,雙手緊緊護住宮岩幼小的身軀,將自己與兒子緊緊相擁,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滾落。
「宮湛,你瘋了嗎?他只是個無辜的孩子,他什麼都不知道!」
她的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顫抖,眼神中充滿哀求。
宮湛的眼神在母子倆身上來回掃視,手中的槍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每一秒都像是無盡的煎熬。
他冷笑更甚,嘴角勾起一抹殘酷:
「無辜?宮家上下,誰又真正無辜?你,還是他,亦或是那死去的宮恆?你敢逃離宮府,本督軍就斃了這野種。你下半生休想逃離我掌心,我要慢慢折磨你!」
他呼吸間帶著壓抑的咆哮,仿佛一頭被囚禁的野獸,終於找到了發泄的出口。
「我不離開宮府,求你,放過岩兒。」
蕭棠跪地哀求道。
「林副官,讓所有人都退下。」
話剛落音,副官林之鶴示意所有士兵和宮府下人撤出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