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燃叫醒季昌明：「爹，今天要下大雪了。」
季昌明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抹了抹眼角，有些緊張地問道：「有多大？不會是像上次寒潮那樣的吧？」
季星燃搖頭：「不會，氣溫就降低了七八度，從零上幾度到零下幾度。」
死不了人。
上回的寒潮真的是太可怕了，瞬間速凍，完全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這回下雪就是正常下雪。
季昌明就起來披衣服：「那行，我去跟值夜的人說說，讓他們多盯著點兒。」
流放路上建立起來的值夜習慣延續到了現在。
小葫蘆山谷這邊兩頭都有人值夜，兩個人一輪班。
大多是青壯年跟覺少的老人，互相換著來，值班的人少睡一個時辰也就行了。
大葫蘆山谷那邊原本亂糟糟的，但是自從有一回有人半夜起來解手，看到一對綠瑩瑩的眼珠子之後，也七湊八湊地開始了輪班值夜。
這山谷，開始隱隱有點兒莊子上的感覺了。
除了沒房子。
小葫蘆山谷這邊還好，季昌明他們這四十多個人，都能住進山洞。
擠是擠了點兒，好歹用石頭跟草簾擋一擋，不用吹北風。
但是大葫蘆山谷那邊除了少數人能住山洞，大多數人都是搭的草棚。
季星燃也不知道這大雪會有多大，草棚撐不撐得住。
……
第二天早上四點多，季星燃就醒了。
醒來的時候她還有些懵懵的：「哈欠——怎麼天亮得這麼早？」
話一說完，才想起來，昨天晚上下雪了！
季星燃連忙穿上衣服跑出去，一看，天地之間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連裝水的大缸上都堆著厚厚的雪，只露出了一截缸壁。
季星燃踩著石頭跳出山洞，才發現外面的雪已經沒過了腳踝，快到小腿了。
「哇！下雪了！下雪了！」
不知道哪個山洞裡傳出來了小孩子的歡呼聲。
對孩子來說，下雪就是好玩。
甘繼舟，還有董大寶董二寶，大黎小黎幾個孩子全都被鬧醒了，衣服都沒穿好就想往外沖。
季星燃這個年紀吧，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大人幹活她幹活，小孩子玩耍她也跟著玩耍。
見孩子們出來，季星燃嘴角勾起一個壞笑，攥出一個雪球就朝著小孩子扔了過去。
「啪嘰！」
倒下一個。
跌倒兩個。
孩子們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有危險！大家沖呀！我們要攻打星燃姐姐！」
季星燃拉著季雙兒，兩個最大的，對付一群小蘿蔔頭，那簡直是碾壓式的侵襲。
大人們也歡天喜地地出來，起鍋燒火——早有預料天冷會下雪，早就給柴火堆蓋上了厚厚的草蓆。
雖然還是受了一些潮，但是燒一會兒就好了。
燒水好啊，燒水能洗澡。
之前水源地有些遠，為了防止危險，大家都是一起去打水，不方便洗澡。
本身天氣寒冷，大家也不敢洗。
沈慧心為啥總喜歡帶著包嬸季雙兒她們出去？
就是因為山谷里的人身上的味兒都太難聞了！
沈慧心說：「古人壽命不長就是惡劣的環境造成的，沒有特效藥，感冒很容易轉成氣管炎、肺炎，高燒高熱，人就沒了。」
「所以除了有下人伺候的富貴人家能有條件泡溫泉、坐浴桶，其他人十天半個月能洗一次澡就不錯了。」
「這樣又造成他們身上攜帶的細菌病毒多，遲早還是完蛋。」
這都不是意識不意識的問題。
跟隨地撇大條不一樣，洗澡這個問題根本不是號召就能解決的。
季星燃出了個主意：「娘，那要不咱們以後找人幫忙，專找洗過澡，身上乾淨的？」
沈慧心想了想，覺得還真行：「倒是可以試試。」
季星燃笑道：「交給我來辦。」
大雪紛紛揚揚地下了一整天，給整個天地都覆蓋上了一層白色。
季星燃他們家的山洞一分為二，一邊是包嬸季雙兒跟戚氏老夫婦他們住，另一邊則是季星燃一家三口住著。
從入口往裡一米左右的地方分開的。
這會兒就在這個一米的洞檐下，大家升起了火，吃起了吊鍋。
這主意是季昌明想出來的。
看見下雪，那必然是想吃火鍋的。
季昌明就跟沈慧心和季星燃說：「你們記不記得有一年我們帶著爺爺奶奶他們去農家樂，在人家家裡吃的吊鍋？」
其實也就是火鍋的一種，只不過弄了個鐵架子把鍋吊起來罷了。
另外還有一些當地的特色吊鍋食材，比如純魚肉的魚丸，還有油炸鍋的荷包蛋跟蛋餃，魚糕之類的。
季昌明忍不住道：「咱們也吃吊鍋吧！」
反正大雪天哪兒也去不了，就適合琢磨琢磨吃的。
是說做就做，找幾根大枝丫過來，把鐵鍋給吊上去，有啥煮啥，肉多菜少。
沈慧心摸出一把鋒利的小刀，把羊腿上的肉都給片成薄片，往鍋里一涮就熟了。
余嬸勤勤懇懇，為主子布菜，其他人也老老實實，完全沒有要跟主子一起吃的意思。
沈慧心：就……挺好，也衛生，不會很多個人的筷子在裡面撈來撈去了。
「余嬸，你負責涮就行了，給大家都分一分，多吃點，暖和一點。」
雙兒也捧著碗等在一邊。
自從離開家人跟著沈慧心之後，雙兒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些。
雖然臉上留了不少疤痕，但是眼神卻越來越堅定。
季星燃用手肘輕輕撞她：「我知道你上次采了一些野蔥頭跟野蒜頭，快，拿出來分享分享。」
雙兒點頭道：「是，星燃姐姐。」
話音剛落，外面忽然有人扯著嗓子大喊：「雙兒！雙兒！季雙兒！你快來看看啊！你弟弟不好了！頭被砸破了！」
喊話的人離得有些遠，還是甘繼舟這個精力永動機跑過來傳話：「星燃姐！有人來找你家雙兒呢！」
甘繼舟七八歲的樣子，虎頭虎腦的，很是活潑。
「說是雙兒姐的弟弟砸破了頭！這麼大個血窟窿呢！」甘繼舟誇張地用手比劃了一個碗口大的形狀。
季星燃：「……要真是這樣，喊都不用喊。」
直接捐個草蓆就完事兒了，他們也無力回天了不是。
不過說歸說，山谷里安定了這麼久，頭一回出這樣的事兒，大家還是循著聲音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