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夫停下來的地方距離宮門起碼還有一里路。
季星燃一下轎子，頓時就震驚了——眼前，數不清的轎子層層疊疊地擠在前頭，一直從宮門口排到季星燃停下的地方。
楊瓔珞也沒見過這陣仗，下意識問道：「咋了？前面賣湯麵餛飩了？」
甘繼舟跟季雲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這瓔珞姐就知道湯麵餛飩。
季星燃想想自己這段時間惡補的各種官場見聞，大約也明白了：「這開宮門的時間就跟升旗的時間一樣，是按照每天天亮的時間來的，有欽天監專門計算。」
「所以官員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城門，就只能選擇提前來候著。」
兩個轎夫是甘繼舟找的，也是厚道人，聞言補充道：「沒錯，就是女大人說的這般，但是這候著吧，萬一有個颳風下雨或者日曬冰雹什麼的，只怕就麻煩了，所以馬車跟轎子也都等在外面，等大人們進去了，我們再回去。」
季星燃點頭：「有勞了。」 ✲
兩個轎夫笑道：「無妨的，我們做的便是這個營生，替大人守著是應當的。」
季星燃出手並不小氣，甘繼舟跟著季雲台學習多年，身上自有一股子文氣，說話做事都相當妥帖，必然不會在轎子這樣的小事兒上出紕漏。
季星燃也跟著大傢伙兒一起等，好在她來的不算早，今天又是冬天難得的乾冷晴天，太陽很早就出來了。
宮門一開，季星燃便提了衣擺從轎子裡鑽出來，往前頭走去了。
跟她一道從各個轎子馬車裡鑽出來的，還有許許多多的官員，有紫色青色紅色各色朝服。
楊瓔珞臉上有些擔憂：「星燃，你……少說多聽，就算表現得愚笨些，也別冒頭。」
伴君如伴虎，說多錯多，還是謹慎些為好。
季星燃點點頭，笑著看了看小夥伴們：「行了，你們先回去吧，下朝了我自個兒會回去的。」
下朝的時間沒個準兒，季星燃帶出來的每個人都有用，身上一堆活兒，可沒有誰等誰的規矩。
季星燃跟著人群往前走，路上不時有人打量她。
不過朝服都是一樣的，不分男女，季星燃從五品穿的就是最多的紅色朝服，帶著官帽。
她這優越的身高，在一眾古人堆里絕對是拔群的，加上她跟楊瓔珞都是英氣女子，一時之間竟然叫人看不出來她的身份年齡。
路過的官員只猜測這時節是各路官員從屬地上京的時候，估摸著……這也是個哪兒來的一個小官兒吧。
大家沒多問，按著品階進了宮。
五品官員要是放在外頭，那也是個頂個的厲害，百姓們見了都要下跪稱一聲大人的。
但是放在這京城，那真是一根支窗戶的竹竿掉下來，砸著的三個人裡頭就有一個是跟官兒沾著邊兒的。
所以季星燃在這浩浩蕩蕩的上朝隊伍里，還真不算不得什麼。
季星燃估摸了一下， 這上朝的隊伍起碼一百多人呢。
前頭一品的轎子就有八個，超品的不知道幾個，都是早早的從側門先走了，沒跟大家一起。
二品的約莫有十二個的樣子，三品的就有二十個左右。
季星燃前頭排著的是四品的，已經很難數清了，不過到她這五品跟後頭的六品七品，人倒是不多。
季星燃看了一下，稀稀拉拉的，應該都是平時不需要上朝的人，只是有召進宮，或者來述職的。
一路上也有人閒聊，不過季星燃他們這樣初來乍到的，都老老實實跟在後面走，一句話不敢說。
季·鵪鶉·星燃。
這宮門一道一道的，每一道都要檢查核對身份，有些還要象徵性地搜身。
正常是太監搜身，女官都是宮婢搜身，也不算太嚴格。
不過搜季星燃身的那個女官摸著季星燃的衣裳袖子，臉色就怪怪的。
這……是個什麼衣裳？
怎麼袖子……這麼窄？
這背上又軟又硬的材質……是個什麼玩意兒？
宮婢有些慌張，請了年長的女官過來幫忙，季星燃十分不好意思。
她聽說進宮要走老長的路，還得在風裡等上不知道多久，所以做了兩套準備，裡面穿了純棉的裡衣，然後加上了一套薄薄的羽絨中衣，最外頭才是長衫跟朝服。
既然是羽絨中衣，袖子自然不能跟外衫和朝服一樣寬寬大大，都是貼著身材做的。
季星燃這還真沒作弊，西寧城那地方鳥獸多，加上他們又早就開啟了規模養殖，所以鴨絨鵝絨什麼的，還是能弄到一些的。
羽絨這東西不用多，幾十克就能保暖，上百克的那就能抵禦寒風了。
季星燃身為城主，自然穿的是最好的，上衣兩百克，褲子也有一百五十克，輕輕薄薄，但是特別暖和。
至於她背上那玩意兒，就是無鋼圈的那啥，居家出行必備之神器。
自然也跟現在的肚兜和抹胸、裹胸大不相同，宮婢驚詫是正常的。
好在年長的女官是見過世面的，裡衣窄一些不是問題，裹胸的樣式是奇怪了一些，但是仔細驗過，也知道是做什麼用的，這材質也不可能藏什麼東西，便都過關了。
至於鞋子，是真叫兩個女官犯難了——千層底的鞋子再怎麼厚，也不可能厚到半寸吧？
但季星燃果斷把自己的鞋子脫下來，然後左右兩邊翻折。
兩邊都能折成直直的角，顯然是不能藏刀劍匕首的，女官放行了。
季星燃這才把鞋子穿好，想著這宮裡冷冰冰的石板路，這裹了千層底殼子的橡膠鞋底，別提多舒服了。
走路又軟和，又不冷，真是上朝的最佳搭檔。
不過其他人就沒季星燃這麼好運了。
在路上走著的時候身上熱，也不覺得什麼，等到了大殿外，站在冷颼颼的風裡，那腳底下的青石板就跟冰塊一樣，源源不斷地朝著上方釋放著冷氣。
毫不誇張地說，這跟站在冰塊上沒什麼差別。
好幾個大人忍不住跺了跺腳，甚至忍不住把左腳抬起，輕輕踩在右腳上。
而季星燃則是一臉的無所畏懼，昂首挺胸——我有羽絨服我怕啥！
我有橡膠底子的靴子我怕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