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問題也是一樣，牛頭不對馬嘴的。
方女官問楊瓔珞平日裡最愛吃什麼，楊瓔珞興高采烈地說：「雞湯餛飩啊！還有雞湯麵！」
那雞湯都是藥材燉出來的，味道絕美不說，關鍵是吃完之後渾身熱乎乎的，精力飽滿，晚上睡得也香！
而女官們深感同情——看看，這是沒吃過什麼山珍海味，最大的願望不過是一碗雞湯罷了。
柳女官立刻吩咐酒樓的女丫頭：「去，讓你們後廚再燉些雞湯來，要鮮鮮的，爛爛的。」
怕季星燃她們太久沒吃過這些東西，不消化。
楊瓔珞連忙拒絕：「不用不用，我們不吃，你們自己吃吧！」
她們這一路上也是吃過別處的雞湯的，那味道……連阿旺做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而且肉又柴，湯又寡，至於功效，那更是連一百分之一都沒有，不！應該說是根本就沒有功效！
不過就是一碗湯水罷了，楊瓔珞實在是提不起來興趣，看著就飽不說，還越發想念阿旺的手藝了。
楊瓔珞嚴詞拒絕，但這舉動落在女官們眼裡，只當楊瓔珞是不好意思，紛紛勸說。
「楊姐姐，你別擔心，京城不比別處，這雞湯還是容易得的。」
「是啊楊姐姐，我們隔三差五就能喝雞湯，還有羊湯、魚湯，這點兒不算什麼。」
「放心吧，咱們女官的俸祿不低，今日這頓說好了是我們請你們的……」
女官們嘰嘰喳喳。
季星燃：「……」
此刻就算她說楊瓔珞不是因為吃不起，甚至都不是不想吃，而是吃慣了最好的，現在看到差的，那簡直就跟受刑一樣……也沒人會信吧。
算了算了，西寧城打臉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事兒了，反正不管是誰，都總要碰碰壁，才知道西寧城真的沒有他們想的那麼差！
楊瓔珞聽到女官們的話，猶豫了。
她是真的不想喝雞湯，但……魚湯她還是挺想喝的。
於是便點了點頭，由著女官們去安排了。
這景象落在女官們的眼裡，又引起一陣心酸和同情——看看，因著季太守在旁邊，不肯落了面子，楊姑娘這是猶豫再三，不敢喝雞湯，但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多可憐啊。
女官們請季星燃和楊瓔珞飽餐了一頓，味道確實不錯，不過楊瓔珞越吃就越是想念阿旺的手藝。
尤其是被女官們熱情地逼著喝了兩大碗雞湯之後，楊瓔珞的眼淚都要來了——這雞湯，也太TM難喝了吧！
而女官們看著楊瓔珞眼裡的淚光，紛紛低頭拭淚：真是可憐啊可憐。
季星燃冷眼看著這熟悉的場景再次發生，已經心如止水，毫無波瀾。
就這樣吧，累了。
……
吃完飯，女官們要送季星燃她們回家，被季星燃拒絕了：「我們還想在外面逛逛。」
看看有沒有什麼商業合作機會，西寧城現在的生產力可不低，光荊石道周遭的幾個小縣郡，還真吃不下西寧城的貨。
而季星燃的話，在女官們的耳中，已經自動轉換為——在荊石道待太久了，許久沒有見過這樣繁華的景象了，一定是要好好逛逛的。
女官們猜測季星燃跟楊瓔珞應該「沒錢」，於是便也不好意思跟著，怕撞見她們的窘迫，只問了季星燃跟楊瓔珞的住址。
楊瓔珞的臉色登時一變，看了看季星燃，對女官們說道：「我們住的地方十分狹小，只怕不好待客。」
狹小是次要的，關鍵是……院子裡還有好多馬呢！
不管是季星燃還是楊瓔珞，那都是不肯讓馬受苦的人，不願意把馬兒送到車馬行由著車馬行的人隨意打點。
只是，她這樣子落在女官們眼裡，又坐實了女官們的猜測。
季星燃：「……」
累了。
女官們十分善解人意地說：「沒事沒事，我們不是要上門去做客，是想著有機會請你們來做客，或是在哪位姐妹家裡，或者是在外面酒樓。」
說完，又趕緊補充了一句：「放心，你們遠道而來，我們是東道主，自然是我們請客。」
等從酒樓出來之後，楊瓔珞才後知後覺，皺眉道：「她們是覺得我們沒錢？」
季星燃：「……嗯啊，不然你以為呢？」
楊瓔珞當場震驚，直接抖了抖自己的錢袋子：「我有錢啊！」
她的錢，都足夠買下剛才那個酒樓了！
季星燃笑著拍了拍她，示意她把錢袋子收好：「算了算了，被誤會就是西寧城宿命，你還沒習慣吶？」
楊瓔珞悶聲悶氣：「這些人……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好，見識太少了！」
但很快楊瓔珞就把一茬拋到腦後去了，拉著季星燃往前走：「找個好點兒的裁縫鋪子，咱們帶了料子來，讓他們按照京城時興的樣式給你做兩套衣裳，你後面還要跟她們聚會的。」
季星燃這點兒倒是不反對，她雖然能吃苦，但是也很喜歡享樂。
光知道吃苦只宣揚吃苦的，那不是什麼偉大無私，是傻子。
兩人在街面上溜達了一圈，買了不少東西，想著在街上雇個人先給她們送回去一些，於是就去了街角。
一般街角都會蹲著一些幫閒，類似於季星燃上輩子的那種短工跑腿。
去了之後，都是一群男人，楊瓔珞不太滿意，四處張望：「沒有女人跟孩子嗎？」
她這東西不重，只是多，女人跟孩子就夠用了。
平常她找人幫忙的時候，知道重活女人孩子做不了，所以這些不需要很大力氣的事兒，她都會儘量去找女人跟孩子。
然而，她看了一圈都沒看到。
季星燃拍了拍她，提醒道：「這裡可不是西寧城，街邊的幫閒只有男人，沒有女人，更沒有孩子。」
楊瓔珞一愣，下意識問道：「那女人跟孩子怎麼掙錢？」
季星燃看了看這熱鬧的京城大街，輕輕搖了搖頭。
掙不了錢。
不光掙不了這個錢，還掙不了許許多多的錢。
楊瓔珞也漸漸回過神來了，她此刻才意識到，這才是大虞朝真正的模樣。
即便有女官制度，即便相比於前朝已經有些改善，但……這個大虞朝，還是不公平的大虞朝。
西寧城，才是那個烏托邦。
楊瓔珞喃喃道：「我想西寧城了。」
我……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