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他們是不捨得花錢的，但是現在想著這錢是白給的，不花也要還回去，那肯定就花上一花了。
雖然知道季家這麼做是有目的的，但是王小武還是忍不住去花錢了——胃口被糖包子打開了，可就沒那麼容易再給摁回去了。
最直接的，王小六眼巴巴地盯著來往的行人手裡拿著的各種吃食，一直吸溜口水。
這讓王小武也於心不忍啊。
王小武蹲下來問王小六：「小六，咱們今天已經吃過糖包子了，再不吃糖包子了，買點兒別的乾糧，成嗎？」
要買些量大管飽的。
王小武有自己的小心思——這十文錢雖然要在今天內花完，但是沒說不能買了乾糧留到明天吃吧？
王小六到底是個懂事的孩子，點了點頭，乖巧地說道：「那哥哥在西寧城找到活兒幹了，再給我買糖包子吃。」
王小武笑了：「好。」
他是真的想留在西寧城了。
王小武帶著王小六一間一間店鋪逛過去了，西寧城的東西確實不算貴，但是也不便宜。
雖然糖包子跟黃楊縣差不多的價格，兩文錢一個，甚至肉包子也只要兩文錢，但是他們還是有不少貴的吃食。
一碗瘦肉麵都要三十文呢！雞湯餛飩也要三十文。
這些都是王小武買不起的。
不過這麼一圈逛下來，王小武倒是對西寧城東西的價錢有了了解，心裡也安定多了。
至少他知道，這裡的價錢正常，沒有因為在邊境上物以稀為貴就賣得特別貴。
以前他們村子因為距離其他城鎮太遠了，因此有時候有些商隊路過，賣東西都會賣得很貴，但是爹娘他們沒有辦法，因為太遠了，路途不通暢，所以貴也得買。
但是現在西寧城就不一樣了，雖然也在邊境的，但是東西真的可以稱得上是便宜。
貴的你不買就是了，橫豎有便宜的替代品。
王小武緊繃的精神漸漸鬆懈了下來，李四一邊吃著剛才買的肉串，一邊說道：「西寧城的烤肉果然名不虛傳，我鄰居阿叔就說了，他們這裡用的香料特別好！是別處烤不出來的味道。」
然後嘀咕了一句：「我本來還以為會很貴，都不敢進去問價的，怕被人嫌棄，好在發了十文錢，不要白不要，所以才進去問問，結果這麼大一串烤肉，居然只要五文錢！簡直太便宜了吧！」
「我明天還要來買！真的太好吃了！」
王小武心裡明白，這就是季家的目的。
如果沒有這錢的話，大家平時看到那些看起來可能很貴的東西，根本都不會問價格就會掉頭離開了。
畢竟也怕問了價錢不買的話被人嫌棄，但現在這樣，平時不敢去碰的東西，現在也敢碰一碰了。
不僅如此，接下來李四又說了一句：「看了一圈，這裡的東西都很便宜，我覺得要是長住也挺好啊，要是以後我老娘他們願意來看看也不錯，比帶他們去淅川要划算多了。」
王小武下意識問道：「但是長住錢不夠啊。」
客棧也好，學徒宿舍也好，一個床鋪一天就要十文錢啊。
李四點了點頭，說道：「如果不買東西的話錢是夠的，但是我們買了東西，就還差一點兒，所以我剛才又去問了一下，那邊的牙行也招工呢，沒手藝的一天三十文，有手藝的一天五十文呢！」
「別說我一個人足夠了，我就是帶我老娘過來也足夠了。」
王小武頓時又是一愣，他隱隱覺得自從他們有了十文錢開始，就已經進入了一個不自覺被人推著走的狀態了。
有了錢，下意識就想買點兒東西試試，真的能花，真的給花。
然後問住宿，差那麼一點點，就想著隨便問問有沒有什麼差事可以做，自然會去了解這裡的工錢跟活計。
等問完了之後，下意識就會盤算出來，若是留在這裡，做工的錢能夠抵得過生活的花銷，繼而產生可以留在這裡，甚至可以帶著家人來的想法。
不過李四的消息還是讓王小武兄弟倆有點兒後悔——早知道十文錢就能夠讓人住宿一晚，說什麼他們也捨不得花這錢了。
王小六知道因為自己貪嘴想吃糖包子，導致他們現在少了兩文錢，從而不能住宿，心裡更是後悔不安。
一對孩童稚嫩的眼睛看著哥哥，流露出小孩子本不該有的擔憂和後悔。
王小武見狀，摸了摸弟弟的腦袋，輕聲安慰道：「沒事，剛才李四不是說了嗎？這裡也招人幹活的，而且是明碼標價，自己去牙行接的。」
沒有那些管事從中抽成，王小武靠自己的力氣幹活，總是能夠養活弟弟的。
兄弟倆又去牙行看了一圈，這一看不要緊，瞬間扭轉了他們的絕望。
王小武認識的字兒不多，王小六更是還沒開蒙村子就沒了，自然是不認識字的。
所以都得靠李四給他們念。
好在李四大小算是個話癆，很情願跟他們說，按著上面招工的牌子一一念過去。
「招殺雞的、殺羊的、烤肉的、篾匠、木匠……」
「這裡還有收購的東西，拾一擔蘆葦的話給十文錢，草料乾草也是十文錢，黃泥是三十文……」
「咦，這裡還寫著，每天上午下午各有一個人帶隊，可以帶孩童跟老人去城外挖野菜、草藥……也按這個價錢收購！」
李四也驚訝了，居然還有這等好事兒。
而王小武跟王小六立馬反應過來：「那就是說我/小六也能去？」
李四點頭，四下看了一圈， 說：「一會兒午時過後就有人帶隊去了，還有三個名額，你們要報名嗎？」
王小武還在猶豫，王小六已經搶著說了：「李四哥，我要報名！」
王小六知道自己哥哥在擔心什麼，連忙把手裡的牌子給拿出來了：「哥，你別怕，我們有這個暫住證，進城不花錢，而且我剛才聽季雲說了，他下午也是要去城外挖草藥的，我跟季雲一起。」
王小六好不容易才有一個機會能夠分擔哥哥的壓力，此時簡直激動亢奮到不行，死活都要去。
王小武思索再三，到底是答應了，這西寧城，大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