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和兩個僚屬決意「改弦更張」的同時,汝南王和劉准也在密斟。閱讀
東安王的「廢徙」,非但打懵了楚王,汝南王也很有些不知所措了。
東安王之去,本是好事——本就是打算「剪除羽翼」的;可是,這根「羽翼」,不是俺們剪的,是人家自己動手拔的,介個——
汝南王一臉狐疑,「莫不成,真有不忍言的情節,若不做斷然處置,東武公再上書、曝露之,則……朝廷羞、宗室羞?」
劉准說道,「多半如此——一句話,保不住了!不如做斷然處置,還落個『不徇私』的好名聲。」
「這一手,還真有點……霹靂手段的意思啊!我是真沒有想到!」
「大王『霹靂手段』四字精闢!准以為,東安王於賈后,可謂『廢物利用』——起到了立威的大作用!」
「還真是!一個新鮮出爐的郡王、僕射,沒幾天,便一頭從雲端跌進了泥塗!真挺嚇人的!」
劉准心說,沒把你老人家嚇住吧?
嘴上說道,「且,一邊立威,一邊降恩,恩威並施!」
「恩?」
「有司收楊駿官屬,欲悉誅之。何雲鶴上書,曰:『昔魯芝為曹爽司馬,斬關赴爽,宣帝用為青州刺史。駿之僚佐,不可悉加罪。』」
「哦?這個上書,我倒不曉得。」
「也就是今天的事,我也是聽人說的。」
心說,您的主簿、文學啥的,手腳要快一點才行呀!
「上頭咋說?」
「今天才上的書,詔書沒那樣快下來,但我估計,一定是準的,除了已經殺掉的,楊駿其餘僚佐,算是都撿了條命了!」
「嗯,既然上書的是何雲鶴,自然是他們君臣商量好了,上書,做做樣子罷了。」
「是。此即為『恩』——擺出一副寬仁大度、既往不咎的姿態。」
「我看,這個人情,不好叫他們都做了!」
「大王明鑑!准亦以為然!」
「有什麼好主意?」
「准以為,楊駿雖跋扈,但有一故智,倒也不是全無道理。」
「故智?」
「楊駿以『山陵已畢而辛勞未賞』,請旨『中外群臣皆增位一等,預喪事者增二等;二千石已上皆封關中侯,復租調一年』。」
汝南王微愕,「楊駿這個主意,聽說,反彈很大呀!呃,合適嗎?」
「楊駿是搞的太過分了!一個『皆』字,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是否『預喪事』,統統『增位』、統統封侯!自然有人不高興——憑什麼呀?」
頓一頓,「咱們只封有功的——這個『功』,指的是誅楊駿之功。」
「誅楊駿?可是……」
「不錯,這個『功』,賈后已經封過了一輪,但曲指數去,才封了幾個?咱們不同——除了已封的那幾個外,但凡參與了是夜晚舉動、但凡是個督將,統統封侯!」
「我明白了!咱們封的,其實都是……那邊的人!」
「不錯!」
汝南王大笑,「水平!你這一手,太狠了!也……太壞了!哈哈!我那位侄孫媳,卻還不能不同意,不然的話,就得罪跟她『舉大事』的將士們了!只好捏著鼻子、皺著眉!哈哈哈!」
「不錯!但大伙兒感激的,卻是大王!」
「妙!妙!」
「其實,參與舉大事的,也不都是賈后的人。」
「且不說楚國的、淮南國的,就說中護軍吧,張劭未必沒有過異動的心思,但麾下諸將佐,皆知順逆,張劭孤掌難鳴,只好坐以待斃——中護軍諸將佐,曉大義、知順逆,難道不該賞?」
「對!」
「又譬如左軍,裴逸民一宣詔,立即奉令如儀,緊閉宮門,亂臣賊子無隙可乘,那就更加該賞了!」
「對!」
汝南王眼睛發亮,略一頓,「此為收攬人心!而且,這個『人心』,都是禁軍的『人心』!」
「大王明鑑!」
「好!好!太好了!」
「還有,目下,尚書右僕射空出來了,這一次,咱們動作快些,不等上頭降詔了,主動上書薦賢!」
「好!」略一頓,「人選呢?」
「一定要找個清望之士——以收朝士之心。」
「好!一手武、一手文!水平,請薦賢!」
「傅子莊如何?楊駿大宴百僚,宮內有變的消息傳來,他是第一個起身的——其實也該賞功的!」
「好!好!就是傅子莊了!清望、賞功,都有了!」
頓一頓,「我那個侄孫媳,只顧著封賞她自己那班親信,連傅子莊都給落下了!朝士們能心服?水平,你的主意好!」
一番議計,汝南王因東安王被廢而生的惶惑,煙消雲散,又躊躇滿志了。
突然想起一是,「對了,差點忘了,那位范賢,已經找到了!」
劉准微愕,「哦?他不是雲遊天下嗎?」
「是,但正正好,雲遊到了洛陽。」
劉准心裡嘀咕,有這般巧?
汝南王笑,「水平,我曉得你在想什麼——他早就到洛陽了!彼時,我還在許昌,還沒錄尚書事呢!所以,他並非衝著我才到的洛陽。」
哦。
「今天下午遞的帖子——你看,我到洛陽已經好幾天了,他並沒有立即登門嘛!只是,再過兩天,他就要離開洛陽了,這才遞了帖子——畢竟是故人,同在一城,還是要拜會一下的嘛!」
「哦。」
「已經約了明天見面。水平,如何安排他和衛女『邂逅』,得儘快有個方案了,他在洛陽,可呆不了幾天了!」
劉准沉吟片刻,「其一,這位范賢,不能由大王引薦給衛伯玉。」
汝南王微愕,「啊?」
劉准笑,「誰叫大王脫口而出『大貴之相』四字呢?」
汝南王輕輕「啊!」一聲,「我明白了!我的『大貴之相』在前,范的『大貴之相』在後,衛伯玉玲瓏心思,自然要懷疑,這位范賢,其實是我的說客,『大貴之相』四字,就不值錢了!」
「不錯!」
頓一頓,「其二,衛伯玉父女,必須同時在場。」
「嗯……是!這四個字,其實是說給衛伯玉聽的,他不在場,輾轉傳達,味道大減!」
「其三,在場的,除了衛伯玉父女以及范賢之外,基本上,不好再有什麼閒雜人等了——當然,心腹除外。」
汝南王略想一想,也就明白了,「是!這四個字,暫且不能外傳!若叫我那位侄孫媳聽到了——嘿!衛女?大貴之相?立即要掀起大波瀾!那就打草驚蛇了!」
「不錯!」
「如是,這個『邂逅』,還不大好安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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