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零章 旗幟飄揚,血脈賁張

  會上,何明公發表了重要講話,大致如下:

  首先,是對目前形勢的基本判斷。

  「齊王和長沙、成都二王,心結深系,河間王的這個彀,齊王是必定入的,不過,離間計雖可得售,但若以為長沙王微弱,齊王一舉手即可滅之,卻是大錯特錯了!」

  「長沙王果決能斷,才力絕人,虛心撫士,雖然,王豹之死,士林側目,但其領左軍,宿衛之士卻皆畏服也。」

  「其治軍待下,同其九弟——故淮南王允,其實頗為相似。」

  「最重要的是,成都王之鎮外,長沙王之居內,他們兄弟,早早就布局了,長沙王的眼睛,大約沒有一天不盯著大司馬府的,對齊王,一定日夜小心設備,若齊王暴起發難,如何應對,怕是早就有了預案了!」

  「所以,齊、長沙之爭戰,不可能一邊倒;一定要預測勝負的話,我看好長沙!」

  眾人相互以目。

  時人普遍認為「長沙微弱」——包括首先發難的河間王:齊、長沙相爭,被殺掉的那個,一定是長沙王,不然,何以為齊罪而討之呢?

  「齊、長沙相爭,」何天繼續說道,「若齊勝,接下來何如,不消說了;若長沙勝,有趣了,請諸君想一想,接下來,會怎樣呢?」

  文鴦是長史,該第一個發言,乃沉吟說道,「既然齊王已敗,就沒有再繼續用兵的理由,河間王……也就只好迴轉長安了罷?」

  「不錯!」何天點頭,「只是——」笑一笑,打住。

  張泓接口,「只是,河間王絕不能甘心。」

  何天看了張泓一眼,用讚賞的語氣說道,「正是!一番辛苦折騰,只做了……或者說,反做了長沙的嫁衣,如何能夠甘心?」

  慢吞吞的,「而且,到時候,不甘心者,怕非止河間王一人啊!」

  張泓目光微微一跳,「明公明鑑!不甘心者,還有成都王!」

  何天「呵呵」一笑,「對了!齊敗、長沙勝,則中樞歸長沙掌握!而長沙,本是給他十六弟打下手的呀!成都的局,布來布去,最終成就的,卻只是長沙一人?同河間一樣,也替長沙做了嫁衣?如是,成都何能甘心?」

  眾人再次相互以目:這個見地,真正深刻了!

  「長沙一日居中樞,河間、成都一日不得遂其志,則河間、成都必皆目長沙為眼中釘,則接下來——」

  頓一頓,何天聲音變冷了,「叔侄相攻,兄弟相殘,陸續有來!」

  文鴦嘆口氣,「兵禍連結,伊於胡底?」

  「次騫此問甚好!」何天說道,「欲知『底』何在,先問『根』何為?」

  一字一頓,「兵禍連結的根子,四個字,『宗室強盛』!」

  諸人心頭皆微微一震。

  何天神情冷峭:

  「都姓司馬,都掌兵,於是,便都覺得,太極殿上那張寶座,阿某坐得,孤坐不得?——這才你方唱罷我登場,沒完沒了!」

  「他們爭的高興,然社稷瘡痍,黎庶塗炭!真正是……蒼生何辜?」

  「再叫他們胡鬧下去,整個國家都打殘廢了!」

  「到時候,一團稀巴爛,還能不能收拾起來?」

  「甚至,根本就沒有從容『收拾』的功夫——」

  「到時候,羌氐再起,匈奴南下,四夷趁虛而入,衣冠變色,神州陸沉,都是可能的!」

  諸人悚然而驚!

  何天微微冷笑,「江應元勸我,做諸王的魯仲連,可是,勸得了一時,勸得了一世?今天勸和了,明天他們又打起來了!正所謂『好言難勸該死的鬼』!所以,不勸了!叫他們打!打出腦漿子來!」

  說著,冷笑已變成了獰笑,「不過,只好打這最後一回了!——打過這一回,這班大王,若還有能喘氣兒的,只好夾起尾巴,安富尊榮,手上,再沒有兵權、政權,太極殿那張寶座,更是望都不許再望一眼!」

  「吾英俊滿座,兵精糧足,豈能無所作為?」一字一頓,「這一回,我們要將『宗室強盛』的根子,徹徹底底的挖了出來!」

  與會之人,無不血脈賁張!

  如此宣示,加上平日溝通,何天的話,大伙兒都聽明白了:

  這一回——

  其一,不會坐觀成敗,而必強勢介入。

  其二,不會依附任何一王,而必自成一幟。

  其三,某種意義上,諸王——河間、長沙、成都等「掌兵」諸王,皆為打擊目標。

  當然,絕不會同時與諸王為敵,而是或者借力打力,或者分而治之,有先有後,各個擊破。

  某種意義上,此次諸王混戰,亦為「將『宗室強盛』的根子、徹徹底底的挖了出來」之天賜良機。

  這個目標若能達成,將會是個什麼局面?

  於公,天子安,社稷安,黎庶安,盛世再現。

  於私,封侯拜相,封妻蔭子。

  思之,寧不熱血澎拜?

  也有個別人想:何侯畢竟是異姓,若久執大政……

  當然,這樣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微笑已回到了何天的臉上,「至於具體如何行事,我的想法,大致如此、如此、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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