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 兵甲耀目,威震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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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移時,張泓終於說道,「我從今上,是她被賜死之後的事情;之前,今上之一切作為,我皆未與謀。閱讀」

  頓一頓,「於我,不能算背叛故主。」

  就是說,還是認「故皇后」這個主君的。

  這個答案,何天雖不意外,但還是暗暗的透了口氣。

  「諸事底定之後,你何去何從?」

  張泓面無表情,「我不知道。」

  此一問一答,等於雙方皆默認:趙王倫必敗——此所謂「諸事底定」也。

  這個答案,何天還算滿意——張泓至少沒說「回五斗米教」。

  但,還是要敲磚釘腳。

  「你,回五斗米教嗎?」

  這個問題,亦非常、非常重要。

  張泓心知肚明,他若回五斗米教,何天非但不會將他「攏在袖中」,還會儘快除掉他,以免後患。

  搖搖頭,「不會。」

  頓一頓,「我於五斗米教,其實也算『客將』,入教之前,已同范先生有約,來去自在,日後離教,不能算我『叛教出門』。」

  何天心裡,再透一口氣。

  溫言說道,「澄洄,你於我,有何感覺,我不曉得;我於你,一見如故!」自嘲的一笑,「或者,因為,你、我的出身,皆為『東宮給使』之故罷!」

  張泓不說話,只深深欠身。

  「既然推心置腹,有一件事情,我就不瞞你了——」

  頓一頓,「我這裡,不久之前,來了一位客人,你該見一見的——跟我來罷!」

  張泓愕然,站起身來,有些手足無措。

  *

  嵩山有人著羽衣,自稱仙人王喬,聲稱新帝天祚長久,南、北之敗,皆小厄也。

  這自然是趙王倫、孫秀玩兒的小花樣,也自然沒對延長其「天祚」起到任何作用。

  何天、張泓相會於瓊苑的次日,成都王穎長驅濟河,兵臨洛陽城下。

  在此之前,孫會、許超、士猗等已回到了洛陽,何去何從,孫秀以下,展開了激烈的爭論。

  許超是最不服氣的一個:原本打的好好兒的,咋我一離開,就出介麼大的簍子?收攏余卒,再戰!

  然而,持「再戰」觀點的,只有他一個人,余者,包括士猗,都曉得,事已不可為了。

  於是,所謂「何去何從」,不過就是往哪裡逃的問題了。

  士猗的主張是:焚宮室,誅不附己者,挾新帝南就孟觀;或者,再往南走一點,就孫旂。

  孟觀屯宛,孫旂屯襄陽。

  孫旂,前文介紹過的,孫秀與之「合族」的那一位,孫輔、孫髦,皆其侄也。

  士猗的主張,孫秀基本支持。

  可是,老子支持,兒子不支持。

  孫會嚷嚷:你們看看輿圖!宛也好,襄陽也好,東距齊王,南距新野公,都太近了!我們是送上門去,給人家包餃子嗎?

  當然,彼時還沒有「餃子」的說法,孫會的原話是,「給人家捏牢丸嗎?」

  牢丸,介乎餃子和湯圓之間的一種食品。

  孫會的想法是——走的愈遠愈好!而既然不能往南走,也不能往北、往西走——太冷了!那就往東走罷!

  順流而下,乘船入海,齊王也好、成都王也好,哪裡還找得到咱們?

  士猗罵他「異想天開」。

  於是,繼河北前線幾乎火拼後,二人再次戟指相向,幾乎要拔刀子了。

  然而,何天口中的「躍躍欲試」者,並不肯給他們充分討論的時間。

  成都王濟河之次日,宮變生。

  左衛將軍王輿與尚書廣陵公漼率營兵八百人,自司馬門入宮,三部司馬應於內,攻孫秀、孫會、許超、士猗於中書省,皆斬之。

  接著,殺孫弼、孫輔、孫髦、孫琰於門下省。

  孫弼,前文有過介紹,孫旂之子;孫琰,輔、髦的另一個兄弟。

  基本全家桶了。

  留意這個王輿——

  當初,淮南王舉事,不得宮城門而入、不得不轉攻趙王倫的相府,就是因為,彼時為尚書左丞的王輿及時關閉了宮門。

  趙王倫篡代,也是這個王輿,同前軍將軍司馬雅一起,率甲士入殿,曉諭三部司馬,示以威賞,無敢違者。

  基本上,算是趙王倫的死黨了;然而,一轉頭,咬趙王倫咬的最狠的,也是這位「死黨」。

  何天的「舉事者,很可能包括之前從逆的——這班人,為免將來之禍,更要第一個『反正』」的預測,全中。

  至於廣陵公漼,宣皇帝孫,琅琊武王伷之子也。

  接著,王輿屯雲龍門,召八坐入殿中,使趙王倫為詔曰:

  「吾為孫秀所誤,以怒天下,痛哉!今秀已伏誅,其迎太上皇復位!吾歸老于田畝矣。」

  傳詔,以騶虞幡敕將士解兵,迎成都王。

  將趙王倫自華林東門出,及世子荂皆還汶陽里第。

  遣甲士三千,迎皇帝於金墉城,入自雲龍門。

  沿途百姓咸呼萬歲。

  皇帝升太極殿,群臣頓首謝罪。

  詔,送趙王倫、世子荂付金墉城。

  那個慢吞吞的廣平王虔,自河北前線拔營還,至九曲,聞變,乃棄軍,單身歸洛陽里第。

  赦天下,改元——改回「元康」,大酺五日。

  分遣使者慰勞齊、成都、河間、常山四王及新野公。

  梁王肜領銜百官,上表:「趙王倫父子凶逆,宜伏誅。」

  遣尚書袁敞持節賜趙王倫死;收其子荂、馥、虔、詡,皆誅之。

  凡百官為趙王倫所用者皆斥免,台、省、府、衛,為之一空。

  是日,成都王穎、常山王乂入京師。

  兩日後,河間王顒至,入京師。

  趙王倫遜位的消息一傳到陽翟,張泓即按照同何天的約定,將軍隊交給閭和,向齊王投降;自己則單騎赴繁昌,歸瓊苑。

  襄陽太守宗岱承齊王冏檄,斬孫旂,夷三族。

  永饒冶令空桐機以齊王冏使者身份,赴宛,收繳孟觀兵權。

  孟觀束手,檻車征於洛陽。

  詔誅義陽王威——就是替趙王倫逼奪皇帝璽綬的那位了。

  不是沒有人替他求情的,但皇帝堅決不同意:「阿皮捩吾指,奪吾璽綬,不可不殺!」

  阿皮,司馬威之小字也。

  何天想,沒了皇后,這位皇帝,可愈來愈有主意啦。

  齊王冏乃率大軍入洛陽,新野公歆躬貫甲冑,為齊王前驅。

  兵甲耀目,威震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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