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何天具衣冠,投剌,拜訪李老師。
所為何來呢?「請假」。
何天說,打明兒起,他要向洛瑰、鹿會學習騎術,所以,學劍的功課,不能不暫停數日,請李老師批准,云云。
李秀奇道,「你這是臨時抱佛腳啊——為的什麼呢?」
哈,我老婆就是冰雪聰明!
「復太子」的事情,早晚要說給李秀知曉,赴許昌之前,還得將她和綠珠另行安置,而何天相信,李秀絕不可能出賣自己,於是,將「復太子」的打算,原原本本的說了。
「舉此事,駕車、乘車,太累贅了!說不定,還要走條小路啥的?道路的狀況,亦未必容許行車,所以,與事者,都要騎馬!我的騎術,如何敷用?所以,不能不臨時抱佛腳!」
李秀愈聽,臉上神情愈是可觀,到了後來,簡直放出光來了!
那個神情、那個眼神,嗯,是不是頗有幾分後世粉絲見到崇拜的明星的意思了呢?
其中,是不是也有了一丟丟愛慕的意思了呢?
何天心中得意,臉上卻依舊平靜的微笑著,「這一回,我從新安往回趕,就是因為不大騎得馬,只好乘車,險些救不下蔣保林——險些終身成憾啊!」
這件事,李秀卻還不曉得,於是,何天再輕描淡寫的將自己的英雄事跡複述了一遍。
李老師光潔如玉的面龐上,光芒愈盛了!
何天乃作總結陳述,「痛定思痛!那個……知恥後勇!那個……臨陣磨槍,不快也光!所以,特過來向李老師告假——准否?」
李老師略一沉吟,「不准!」
啊?
「你向洛瑰、鹿會學什麼『騎術』?我跟你說,他們是生在馬上、長在馬上的人,騎馬,娘肚子裡就會了!其實無『術』可言!他們是最好的騎手,卻未必是多好的老師,所謂知其然、卻未必知其所以然,你明白嗎?」
「呃,介個……」
「你要學騎術——跟我學好了!」
啊?
何天心中一跳:對呀!李秀的騎術,亦極精啊!我咋就沒想起來呢?
手心微微發熱,不由就搓了搓手,笑道,「是!既如此,我該再送一份束脩的……」
李秀白了他一眼,隨即嫣然一笑,「你放心,騎馬不比學劍,我不會叫你隨便摔下馬來的!」
這是李老師第一次對何學生「嫣然一笑」,何學生立時便有神魂顛倒之意了!
特麼的若沒有民族大義、國家大事啥的煩我,老子上午學學劍、下午學學馬,美女老師全程作陪,真正神仙也似的日子呀!
「還有,」李秀說道,「你復太子,算我一個!」
啊?
這真真沒想到了!
「怎樣?嫌我會是何侯的累贅?」
「怎會?」何天心念電轉,不再猶豫作態,「好!就這樣定了!」
營救太子,人手上面,貴精不貴多——當然也不能太少;李秀的身手,若平地單挑,猶過於洛瑰、鹿會,有這樣一個好手入伙,自然求之不得!
原本是擔心她的安全,但轉念一想,你我本就是「戰火中的青春」,革命道路上的伴侶,生死同命,又何必做小兒女姿態?
李秀自然不曉得何天想些啥,又道,「人手上面,我不曉得你找齊了沒有?若還沒找齊,我再給你薦一個人——我師傅!」
何天心中一動,「鄧老前輩?」
「對!」頓一頓,「其一,他之為人,絕對可靠,這一層,我拿性命擔保!其二,『老前輩』歸『老前輩』,但他的身手矯捷,並不比年輕時候遜色多少。」
「好!」何天以拳擊掌,「承君厚意,吾一舉而得二強援,幸甚!幸甚!」
「另外,我提一提你,」李秀鄭重說道,「你復太子,成事或不成事,你的行跡,都可能暴露,所以,綠珠、以及家裡的雲英、雨娥,都要提前另行安置。」
何天心說「慚愧!」
「另行安置」,我是想到了,卻只想到了李秀、綠珠,沒想到雲英、雨娥,我這個「郎君」做的,失職啊!
慚愧!慚愧!
「還有,」李秀繼續說道,「你的銅錢、布帛什麼的,要不要也提前『安置』?還是不管不顧,到時候等著人家來抄家?」
何天再暗道一聲「慚愧!」這一層,我居然也沒有想到!
錢帛本是身外物,但將太子打許昌宮救出來到其正式復位,這個間隔,誰也不曉得要多久?這段時間,錢,還是很有用處的——
招兵買馬,不要錢的嗎?
唉!你真是我的賢內助呀!
心悅誠服,深深一揖,「敢不承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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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曠神怡的回到平安里,卻見雲英、雨娥面色有異,有點嘀嘀咕咕的樣子,便問了一嘴,「你們兩個小囡囡,搞啥鬼呀?」
雲英欠欠身,「郎君說過的,我們在外頭聽到啥特別的說法——關於皇后的,都要稟知郎君,不怕忌諱,是吧?」
「是呀!」
雲英和雨娥對視一眼,掏出兩張紙來,「這是外頭流傳的一篇文章,叫做《道路年少記》什麼的,我抄了來,請郎君過目。」
何天接過,看時,卻是:
「不知何朝、何代、何國,有一王后,**之甚,私於太醫令陳莒等;又以簏箱載道上年少入宮,復恐其漏泄,往往殺之。」
「京師南有盜尉部小吏,端麗美容止,既給廝役,忽有非常衣服,眾咸疑其竊盜,尉嫌而辯之。王后一疏親欲求盜物,往聽對辭。」
「小吏乃云:『先行逢一老嫗,說家有疾病,師卜雲宜得城南少年厭之,欲暫相煩,必有重報。』」
「『於是隨去,上車下帷,內簏箱中,行可十餘里,過六七門限,開簏箱,忽見樓闕好屋。』」
「『問此是何處,雲是天上;即以香湯見浴,好衣美食將入。』」
「『見一婦人,年可三十五六,短形青黑色,眉後有疵。見留數夕,共寢歡宴。』」
「『臨出,贈此眾物也。』」
「疏親聞其形狀,知是王后,慚笑而去;尉亦解意。」
「時他人入者多死,惟此小吏,以後愛之,得全而出也。」
何天看過,心說,這不是「文章」,這特麼是一篇小說呀!
用意:「污名化」賈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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