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老師好,我姓夏。因為聽說您來這個劇組教學,所以求了我姐,厚著臉皮過來近距離欣賞一下。真不好意思,給大伙兒添麻煩了。」青川站起來微微鞠躬,態度十分誠懇。
「原來你還真是追星的。」導演笑了,因為青川來了哪個明星也不找不接觸,大家就誤會了,「嗨,我還想著你長得挺精神,往群演里一站也挺賞心悅目的。想著你要是有心,也不是不能湊個數。誰想這麼個打扮靚麗的小同志,居然是你閆石頭的票友,真是想不到。」
閆老師一聽還有年輕人專門追過來看戲,心裡老懷安慰,也不理會導演的打趣,「你會唱嗎?唱兩句我聽聽。」
青川紅著臉很不好意思得說,「我是服裝設計師,沒學過唱戲,就只會聽,這,沒開口唱過。」
「嗨,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沒學過就沒學過唄。來來,我教你兩句,以後出門也能吼兩嗓子,可別墮了咱們票友的名聲。你現在的年紀是大了些,但是想學什麼時候都不怕晚。你把它當個興趣、消遣,最重要的是,要學得開心,有滋味。」
閆老師就喜歡看年輕人學戲,這就是傳承,是延續。
青川自己做過國寶大師,倒是理解這種心情。
「誒。」他便一口應了。
閆老師很高興,開始教青川開嗓。
他用拳頭在自己肚臍往下三寸的地方比劃,「看到沒有,這兒,氣沉丹田。你用一個拳頭頂在這裡,深呼吸,有沒有感覺這塊兒氣鼓起來?深呼吸,儘量吸入空氣,上半身挺直了,胸肺到嗓子這一條線你得是通著的,聲音才出的來。」
「張嘴,先別吐氣,你把嗓子打開。笑,暢快大笑的感覺。」閆老師吸了一口氣,張嘴『哈!哈!哈!』每一個哈都往上一節,氣息渾厚自帶立體音效,近聽震耳欲聾。
「真的好的戲劇演員,咱們幾千人的大劇院,不用音響和話筒,一張嘴,每個字明明白白,門口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你要用話筒,那話筒都受不了得破音,這聲音從哪裡來的?就是這兒,從你的胸腔里發出來。」
閆老師興之所至,開口就唱了一段定軍山裡的唱詞。
整個劇組都安靜下來,就是平日不懂戲劇的人都忍不住駐足靜聽,享受著藝術的美妙。京劇歌劇這樣的藝術,不到現場聽感受不到那種氣氛,那種強烈的感染力。
「來來來,你們都來,哈哈哈,用七個調發這個音。記得,把你的嗓子打開,就好像你立於泰山之頂,一覽眾山小,眼前開闊的感覺。」閆老師逮著青川一個送上門的還不夠,把劇組裡幾個『戲班子裡』角色的都叫過來。
這個時候就很能看出私下有沒有練習了,第二男主就交了一份很不錯的作業,別的嘛,差強人意吧。最後是青川,他站直了身體,雙手握拳,別的他不會,氣沉丹田特別熟。
一張嘴,「哈!哈!……」
大家吃了一驚,青川看著挺新嫩的,講話的嗓子也很少年,怎麼一說唱戲,嘴巴一張就是這麼漂亮的男中音,低沉渾厚還圓潤,毫無初學者的粘澀感,氣息還特別穩,氣量足,幾個『哈』流暢異常,真如絲竹樂器一樣美。
「可惜了。」閆老師拍著大腿,「這樣的嗓子條件,要早個十年……嗨。」看到一個好苗子,卻長歪了,老師傅簡直痛心疾首,「你明兒還得來。」
「來來。」免費的大師課程,誰還能放過?「明兒我再熬些梨湯,這幾日起西風,天氣乾燥呢。」
「原來這川貝雪梨你帶來的,我道是誰這樣下本錢,這麼好的川貝燉湯喝。」青川帶來的雪梨湯苦,捧場的人不多,都是些中老年,閆老師是其中比較愛喝的,他們這樣學戲劇的都知道保護嗓子。一時間閆老師對青川感觀更好了,年紀輕,做事不浮躁,還知道養生。
「您喜歡我明兒多熬一些。」
「行了,回去你把發聲多練習練習。你底子不錯,這要有一個月練下來,就知道怎麼起頭了。雖說誤了些時間,你好好學,也能學點名堂出來。」
閆老師在劇組待了一個多月,青川也蹭了一個多月,後來閆老師走了還邀請青川去家裡做客。
青川並不是每次都空閒,干設計的有單子的時候就特別忙,加班是常有的事。
有時候他就拿著自己的繪畫板過來,閆老師給演員講戲的時候,他若是沒什麼事,就拿起板子畫一畫。專業的和業餘的還是不一樣,看他畫過設計稿的演員們終於相信了這是一個服裝設計師,不是來搶飯碗的,再沒一點敵意。
甚至有幾個特別看得長遠的,聽說青川在那個頗有名聲的服裝設計工作室,且已經獨立接單,對青川的未來都十分看好,彼此交換了聯絡號碼,說了一些場面上的話。
連導演都給他留了一個十分珍貴的私人號碼——別看人長得不好看,挺磕磣,是大導演,要不也不敢怕這種歷史題材電視劇。
不過他不是為了青川以後的潛力,純是青川按摩技術太好——那雙手簡直有魔性,只要一按上去自己就飄飄不知所以然了。劇組有點面子的都厚著臉來請青川按過一次,按完之後這些大叔攤在椅子上喘著氣,眼神飄忽,面色潮紅,那場面……嘖嘖,特別想要打妖妖靈掃黃。
青川可以說是憑藉一手推拿按摩就把這些業界老資格的大手都拿下了,害得那些年輕演員都忍不住猶豫起來:你說,要不要去學一門盲人按摩,技多不壓身啊。
魚:死得其所哉~
閆老師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成了青川忘年交,青川的姐姐驚訝得下巴都快嚇掉了。後來一看青川手機里多了一串在業界很有名的幕後人士,甚至包括那個並不好說話的導演,青川姐姐的嘴巴已經合不攏了。
「難道川貝雪梨真的那麼有效?能順利幫助融入中老年養身班?」
她已經開始考慮以後探望劇組都帶養身湯了,效果多棒啊,親試有效。
青川姐姐不知道的是,青川不但融入中老年養身班,還強勢擠進了娛樂圈——這個信息技術專業畢業,現在搞服裝設計的年輕人去了一趟閆老師的家,就成了閆老師的掛名弟子,順便親親熱熱的把在戲劇圈和影視圈混的師兄師姐都認了一遍——戲劇學院的孩子哭暈在廁所。
認親那一天,閆老師在附近一個隱蔽性還不錯,據說很多明星光臨的飯店開了包廂。這酒店一樓二樓是隨便開放的,人很多,三樓四樓走另外的樓梯,有另一個沒有監控的出口,人就少了。
他一個老橘子皮是不在乎什麼,但是弟子裡還有兩個老牌影星,總得照顧一下孩子們。
青川乖乖巧巧坐在位置上,看著人就站起來喊師哥師姐,特別有禮貌。
但是這世界上乖巧有禮貌的孩子多了去,閆老師的弟子們不明白青川這種大外行是怎麼被老師看上的。當然,便是看著他清清爽爽的樣子和大方得體的做派,師哥師姐們還是笑眯眯的恭喜老師收了新弟子。
閆老師特別注意保護嗓子,能不喝酒儘量不喝酒,所以大家就是喝茶。
青川不怎麼說話,只是偶爾接一句,引出新的話題就繼續安靜蹲著。娛樂圈都是人精,他們看了一會兒就大概弄明白閆老師為啥收個外行——若是不看兩人年紀和外表,就看他們兩個談話內容,簡直像是兩個退休老幹部在說話。
閆老師也就罷了,他就是那作風,傳統。怎麼這個漂漂亮亮帶著閃亮亮首飾穿著休閒混搭的時尚年輕人開口就是各種養生、保健、回憶當年?
閆老師的當年都是六十年前了,那會兒青川的爹媽都沒出世呢,怎麼對那個特殊年代這樣如數家珍?
顧影后抽著嘴角,用肩膀撞了撞隔壁師兄,小聲道,「這要是背的,那真是太拼了。」
說話間,兩人的話題已經從特殊年代拐到現如今影視圈奇形怪狀去了,然後又拐回到四五十年前的娛樂圈,又轉到封建年代的戲曲。
「這都能接上話?」影后都驚呆了。
這兩退休老幹部吧?
就那痛心疾首的語氣,一樣一樣的。
聚會一直到十點多才結束,閆老師讓大弟子送走了,青川一晚上沒去過廁所,就想去廁所放水。他出了門,一路順著指示燈走到廁所,放水,洗手,收拾了一下衣著,準備打的回家。
打開廁所就撞到了兩個人,一個塗著髮膠的中年人,摟著一個神志不清的漂亮年輕人,惡意滿滿的情緒撲面而來。
「走路仔細點。」男人惡聲惡氣的,因為心緒難耐也沒有多看青川一眼,半扶半抱著年輕人就往外走。
「宿主!惡念!我在這個人身上感受到了惡念的氣息,他肯定犯罪了!」
「……」青川看了下四周。
大概出於保護**的目的,如此上檔次的飯店,卻只在門口和一樓二樓走廊位置安裝了監視器,三樓四樓還有出口都是沒有監控的。如今三樓只有幾間包廂透著光,連服務員都不會隨意出現。
青川挽起袖子,從褲袋裡掏出一對薄薄的蠶絲手套,慢條斯理的戴上,緩步靠近前面兩人。哎呀……真是方便啊,各種意義上。
xx車站,一個相貌出色的年輕人半抱著一個棕色長髮酒氣熏天的姑娘,那手腕里還吊著一個袋子和一個女士提包,一邊用手指嫌棄得捂著鼻子,一邊抱怨著,「告訴你了,不會喝就少喝點……」這姑娘實在醉得厲害,鞋子都不知道丟哪裡去了,兩隻腳光的。
他皺著眉頭,對著來來往往的計程車看了半天,伸手叫了一輛車過來,上了車,想一想又向司機師傅要了一個紙袋,對著女伴道,「回頭可別吐出來,我剛置辦的行頭。」
司機師傅對這情景是見多不怪,很快就給他們找來一個紙袋。車開出十多里,在某個爛尾樓附近停下。如今已經是半夜十二點,路上沒什麼人,也沒有路燈,陰氣森森的。
青川把這個比自己還高大的『女士』摁到一張落滿落葉和灰塵的躺椅上,換掉棕色長髮、女士風衣和那件罩在襯衣休閒褲外面的肥大連衣裙,從袋子裡找出襪子、鞋子和休閒外套給他重新套上。
月光下,昏迷的男人眉眼精緻得出奇,難怪招了豺狼。
「帶回去也不方便啊。」青川隨手把系統里買的女士裝備丟進垃圾箱,沒奈何,就從對方錢夾子裡找了現金出來,把他往附近一間不正規無監控不用身份證的小型旅社一丟,就算完成任務。
「真是不錯。」回去的路上青川還挺開心,「完成了十分之一的劇情任務。」
系統打了一個哆嗦,不想去回憶兩個小時前發生的事。
兩個小時前。
「你就在這好好休息吧。」青川從系統買了一件酒紅色大碼連衣裙給這個昏迷的年輕人套上,還有棕色女士風衣和一個棕色長髮套,然後把人扶到一個沒有客人的小包間。
至於另一個,青川把人帶到對面,找了麻繩出來把人綁在椅子上,戴上眼罩,黃膠帶封口。
他的身上帶著錢包,裡面有身份證、現金還有各種會員卡和名片。褲子的口袋裡有車鑰匙、房子鑰匙、手機、雪茄、便攜雪茄刀。還挺洋氣,隨身帶雪茄,有一種尷尬的錯亂感。
他還打開了對方的手機,這會兒已經使用智慧型手機,且有指紋、密碼、臉部識別三種解鎖方式。青川捏著他的手指點開手機,悠閒得慢慢看通訊簿和別的通訊軟體。
全是不用重新輸入密碼直接登錄方式,特別方便。
青川甚至找到了一個隱秘的文件夾,裡面有許多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視頻,多數對象是昏迷或者被迫狀態。「嘖……」雖說早有預料,但這人數未免太多了點,好些還有點眼熟,是混娛樂圈的新人吧。
「還是娛樂圈好呀,隨隨便便就能找出符合要求的對象。這要放在其他行業,頂天了就幾個偷稅漏稅的,沒意思。」青川笑得特別燦爛,他把裡面東西大致翻了一遍,把裡面的照片視頻都永久刪除,這人要是有備份那沒辦法,要是沒備份,也算給了別人條活路。
「宿主,你悠著點啊。」
「放心,我不會犯罪了,最多嚇嚇他。把惡靈嚇出來就報警抓他。」
「是惡念。」
「差不多意思。」
看著時間差不多,青川用水把這人潑醒了。
「哈嘍,晚上好。」青川現學現賣,用低沉悅耳的男中音和人說話,「初次見面,一來就做了失禮的事情呢。嗯,時間不多了,我們開始吧。」
什麼開始?開始什麼?
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的中年人還算鎮定,只有額頭的冷汗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緒。
「對哦,你不能說話。那麼這樣吧,我問你答,說得對就點點頭,不對就搖搖頭,怎麼樣?」看著中年人不動,青川很好心的用手按著對方的腦袋手動『點了點頭』,「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中年男人:……
「你叫張天豪?」
中年人一動不動,不過『人形測謊機』也不需要他開口,中年男人每一瞬間的情緒變化都會傳遞到他這邊。所以青川只是笑了笑,「這個沒錯。下一個問題。」
「你是xx公司總經理?」
「你有妻子和一個漂亮的女兒?」
「你惡意迷煎、強迫、威逼他人和你發生關係?」
「幾個?十個?百個?太多了數不清?……」青川閉眼感受了一會兒,「哦,太多了數不清了啊。你知道這是犯罪嗎?知道,好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的受害者中,有未成年嗎?」
中年人說不了話,但情緒上一下緊張起來,青川卻感受得清清楚楚。
「……有。」
一直勾起的嘴角這個瞬間用力往下一撇,他臉上再沒有偽裝出來的和善,整個表情都有點猙獰,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沙啞得像是生鏽的刀片,「好極了,好極了。未成年……未成年!你真是讓人噁心,讓人作嘔,你tm還算個人?」
他的手抓住中年人的衣領,尤覺不解氣,掐住中年人的脖子,幾乎要掐斷他的喉嚨。他漠然注視著中年男人的臉變成絳紫色,臉上血管暴起,這個時候臉上反而還帶上一點詭異的笑,欣賞著對方瀕臨死亡的狀態。
「宿主,宿主,殺人犯法!」
青川一頓,他閉上眼略緩了緩,鬆開手,看那個中年男人張大鼻孔大喘氣。
他的嘴角扯出一些說不出的邪氣的弧度,「最後一個問題了哦,你的行為,破壞了別人的正常生活,甚至間接或直接導致死亡了嗎?」
在中年人看來,這就是個自說自話的瘋子。
之前對方似乎還沒有傷害他的行為,這給了中年人一個錯覺,這個抓了他的瘋子,就像是之前鬧事的傢伙一樣,嘴上再厲害,終究是不敢的,這些泥腿子……
但是突如其來的攻擊讓他放棄了這種自我欺騙,這是真的想要殺了他。
青川拿出那個雪茄刀,這是一個方形的金屬片,中間一個圓孔,有一個機關,按下就可以切斷雪茄,質量很不錯,刀口十分鋒利。他帶著雪白的手套拿著雪茄刀玩了一會兒,忽然聽到隔壁的隔壁有服務員打掃衛生的聲音。
中年人也聽到了,他拼命掙紮起來,但是椅子被青川用腳踩著,紋絲不動。
「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