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的腳步聲,既緩慢拖沓,但又非常密集,感覺上便非常詭異,讓人不自禁便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很快,江躍便瞥見窗外遠處各個角落,一道道身影緩緩從黑暗中出現,就好像無數幽靈從黑暗中走出來似的。
透過黑暗,江躍觀察到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特點,便是臉上毫無表情,甚至走路的步子都顯得有些蹣跚,就好像剛從床上站起來,而且還不是正常的甦醒狀態,倒更像是夢遊的狀態。
五個,十個,二十個……
轉眼之間,四面八方湧來的身影便已經超過了三位數,而且人數還在增加,便仿佛整個病院裡所有病人和工作人員,都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似的,紛紛朝這個位置湧來。
「羅處……」江躍轉頭正想說句什麼,卻看到羅處此刻的表情有些古怪,神情之間竟有些恍惚之感,但很快他又恢復意識。
「小江,我覺得有點不對勁。」羅處用力搓著自己的腦袋,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入侵他的腦子,他正竭力想把這種東西給驅逐出來。
可隨即,他的表情又變得空洞起來,仿佛神志在這一瞬間被什麼力量屏蔽了一般。
幾秒鐘後,羅處又吃力地恢復了正常狀態。
如此天人交戰,仿佛是兩股力量在爭奪著控制權一般。
羅處陡然嚯的一聲低吼,拔出腰間的槍枝,便要朝自己腦門轟去。
江躍早發現不妙,站在他身畔連忙制止,將羅處的槍枝卸下。
同時想也不想,便加持了一道百邪不侵光環在羅處身上。
羅處得到這道共勉祝福後,那木然的表情再度恢復了神志,額頭臉頰都是冷汗。
「小江,是不是你對我做了什麼?剛才我感覺有一股力量要把我的意識抹除,要占據我的腦袋。完全不受我自己控制。」
江躍聞言暗暗驚心,心道這到底是什麼詭異力量,竟然可以入侵大腦?
而且這股可怕的力量侵略性也未免太強了。
要知道,江躍之前可是送了靈符套餐給羅處的。那個靈符套餐里,有進階辟邪靈符。
按理說一般的邪異力量肯定是可以免疫的。
進階辟邪靈符都無法阻擋的邪異入侵,至少江躍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遇到過。
要不是江躍剛才見機快,給羅處又送出一道共勉祝福,加了一道百邪不侵光環,羅處只怕已然抵抗不住。
兩道辟邪的力量疊加在一起,才能扛住這一波侵襲,可見這一波看不見的邪異力量有多麼恐怖。
羅處本就是一個心志堅定的人,在進階辟邪靈符的護持下,短短時間內差點神志失守,確實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那麼……
江躍瞥向窗外那一張張木然的面孔,那一道道如傀儡般的身影,腦子裡瞬間明白了什麼。
這些人,應該都是受到某種力量的操控,神志徹底失守,占據了他們的腦子,支配了他們的行動。
能解釋通了。
這就是為什麼這些人的表情為什麼如此奇特,有如夢遊。
正常人哪怕是睡眼惺忪,也不至於這樣。
當江躍目光掃向屋角的柳雲芊時,卻發現柳雲芊除了緊張詫異之外,卻沒有什麼異樣反應。
之前在羅處身上表現出的那些異常,在柳雲芊身上並沒有發生。看上去,那邪異力量仿佛避開了她,甚至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光顧她似的。
這顯然有些反常。
這邪異力量的波及面,顯然包括整個精神病院。
沒道理偏偏繞過柳雲芊一個人吧?
羅處也留意到江躍驚訝的眼神,也好奇望著柳雲芊。
柳雲芊看著二人驚疑的目光,忍不住道:「羅處長,江先生,你們這樣看著我幹什麼?」
「你沒感覺到異常嗎?」
「哪方面的?」柳雲芊不解。
「任何方面的。」
「我……我有點害怕,樓下這些人他們到底怎麼了?是中邪了嗎?」
江躍和羅處對望一眼,果然柳雲芊並沒有感受到異常情況。
羅處不死心,將剛才自己遭遇的情況描述了一下。
柳雲芊茫然搖頭,表示她並沒有羅處說的這種情況。
不過她隨即道:「我好像腦子裡嗡嗡響了一兩下,但是你說的那種情況,好像並沒有。」
嗡嗡兩下?
這是什麼症狀?
羅處苦笑撓頭,江躍語氣複雜道:「可能柳女士天生對這種邪異力量有免疫能力,目前也只能這麼解釋了。」
柳雲芊卻是聰明人,察言觀色,忍不住道:「你們兩個,是不是認為這件事跟我有關係?」
還別說,江躍跟羅處,其實都在琢磨這種可能性。
尤其是羅處,結合到昨晚那些詭異的自殺案件,他忍不住就朝這個方向去琢磨。
倒是江躍,這個念頭只是轉了一下,通過窺心術感受了一下,倒是沒察覺到柳雲芊有作偽的嫌疑。
之前她喪女的傷痛,種種表現都是正常的反應,並沒有做作的成分。
因此,眼下的詭異事件,即便跟柳雲芊有點關係,但也絕不是此女故意為之。
她口述的那些東西,包括她的真實記憶停留在清明節前夕,這一切應該都是比較可信的。
柳雲芊痛苦道:「如果你們懷疑我,就一槍打死我好了。沒了詩諾,我也不想活了。我只拜託你們一件事,幫我找出兇手,把兇手繩之以法。」
「柳女士多慮了,這件事有些詭異,但你肯定不是幕後黑手。這一點我們還是有把握的。」
「你們真的不懷疑我?」
「起初的時候,有一些懷疑,不然也不會找上門來。不過眼下已經確定。」
「羅處,昨晚這條走廊那些病人紛紛自殺,我懷疑也是被控制了神志。而柳女士因為天生免疫,沒有受到影響,成了這條走廊十幾間病房裡唯一的倖存者。」
「那接下來,下面這些人,會自殺嗎?」羅處皺起眉頭,又忍不住朝窗外瞥了一眼。
他們在樓上已經能清晰地感受到,下面的人群已經開始慢慢躁動起來,這些本來表情麻木的人,此刻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有些猙獰暴躁,臉部也開始扭曲起來,一股強烈的戾氣在瘋狂地醞釀著。
這絕不是要自殺的情緒。
這分明就是在醞釀攻擊性。
也不知道是什麼力量在刺激這些人,讓他們的情緒開始變得狂躁,表情動作都透著一股瘋狂的勁頭,仿佛隨時要暴起,臉上滿滿都是那種不太正常的瘋狂之色。
有人擠眉弄眼,有人咧嘴怪笑,有人吹著口哨,有人目露凶光,也有人摩拳擦掌……
那個保安在人群當中,仿佛成了這群人的領袖,站在人群當中,發出一陣陣低吼。
脖子手臂幅度極大地晃動著,仿佛在醞釀著什麼。
隨著他的低吼,其他人也跟著發出類似的低吼,這種低吼一聽就不像正常人類的聲音,倒像是那種畸形兒發出的怪叫。
站在樓上朝下看,更加顯得詭異。
「都退後一些,這些人只怕要發瘋。」
江躍眼力遠比其他二人更強,已經看出下面這些人蠢蠢欲動,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
有幾個情況特別異常的,更是雙瞳充血,一雙眼睛有如塗抹了豬血一樣通紅,有如兩團火光在眼眶地轉動。
就在這時,那名保安身體忽然微微一頓。
下一刻,他的身體就像彈簧一樣蹬了起來。
雙腿一蹬,竟直接朝三樓他們這個房間撲了過來。
要不是有防盜窗的話,他這一撲,甚至可以直接破窗而入。
但即便如此,他的身體重重撞在防盜窗上,還是將防盜窗撞得嚴重凹了進來,好幾根金屬條都接近撞斷的邊緣。
這保安嘴裡嚯嚯低吼,手掌已經抓住金屬條,開始撕扯起來。
轉眼之間,那金屬條就被扯斷了好幾根,保安的腦袋和半個肩膀已經擠了進來,身體瘋狂地扭動,試圖一舉衝破這破碎防盜窗的束縛。
江躍一把抓過羅處的槍枝,對著那保安的腦門就是一槍下去。
砰!
子彈擊中在血肉之軀上,並沒有從另一端打穿出去,而是卡在了這保安的腦骨上,出現了一個不斷特別大的血洞,緩緩地滴著血跡。
這一槍顯然沒把這保安打死,反而激發了他的凶性,咬牙切齒對著江躍一通低吼咆哮。
一雙瞳孔完全充血,活像一頭已經失去理智的猛獸。
江躍見槍枝竟然都破不開這保安的腦門,連忙將槍枝塞還給了羅處,招呼他們朝門外退去。
江躍自己卻躍回屋內的牆邊,雙手朝消防斧一拽,將深深嵌入牆內的消防斧硬生生拽了下來。
虎吼一聲,一個箭步上去,雙臂灌注著極大的力量,對著那保安的脖子當面就是一骨劈下去。
那保安這時候正好掙破方防盜窗的金屬條,身體往裡猛地一擠。
這麼一來,江躍這一斧本來對著脖子的,卻正好砍在了背上。
這一斧之力非同尋常,只聽到咔的一聲,那保安的脊椎骨便被硬生生砍斷,連著血肉皮一塊,砍出了一個大洞,幾乎可以透過背部看到那保安的臟腑。
這保安被邪異力量支配後,不但速度變快,力量變強,便是防禦力也明顯提升了很多倍。
這麼大的傷口,換作正常人,早就失去了戰鬥力。
可這保安掙脫防盜窗的束縛,這一斧頭下來,竟也沒能完全控制他的行動力,猛然一撲,落在了床墊上。
傷口的血水頓時灑滿了床墊被褥。
這廝顯然被激發的凶性,身體掙扎著起來,便要再度撲向江躍。
江躍一斧頭沒能劈死這個傢伙,動作卻沒停下來,跟著連貫的第二斧頭正好劈了過來。
那一斧頭非常巧妙,再加上這保安衝過來的勢頭正好露出了一些破綻。
斧頭狠狠劈在了保安的脖子上。
嚓!
這一下力量幾乎用盡了江躍的十成力量,斬在那保安的脖子上,頓時將一顆大腦袋連著保安帽一起劈飛了起來。
碩大的腦袋滾滾落在了床頭櫃邊上。
即便如此,他的身體的余勢未消,還是慣性地撲了上來。
江躍側身一讓,重重撞在牆面上,這才重重倒了下去。
甚至都來不及高興,樓下便傳來一陣陣低吼。
乓乓乓!
不斷有身影從樓下竄上來,不斷撞在防盜窗上。
這架勢就好像飛蛾撲火,竟是義無反顧,一點猶豫都沒有。
好在這撞擊的力量都比較原始,大多數還是撞在防盜窗上,有些甚至撞空,撞在了牆面上。
也有個別撞在剛才保安撞開的口子上,搖搖晃晃便要掙扎進屋。
此刻羅處和柳雲芊已經退出這個房間,江躍哪裡會戀戰,轉身便朝屋外跑去,順手將鐵門帶上。
雖然這門肯定要攔不住這些失去理智的人類,但延阻一下也是好的。
羅處和柳雲芊已經跑到走廊上,正猶豫著是不是要找一個房間躲避一下風頭。
江躍卻朝他們招了招手,示意他們不要逗留。
柳雲芊身體看上去還是有些孱弱,不過這女人明顯要強,明明跑著很吃力,但卻一聲不吭,咬著牙跟著。
明顯在病床上呆的時間太久,她的手腳協調能力連正常人水平都還沒恢復到。
很快,江躍他們就來到了樓梯口。
「往上!」
這些高端病房,樓層都不會很高。這棟樓更是只有三層。
現在往下,多半會被堵住。
整個建築四周,只怕早就堵滿了這些失心瘋的人。
這些人顯然已經失去理智,而且更是莫名其妙變得破壞力攻擊力極強,仿佛攻擊正常人類已經成了他們的原始本能。
要是一個兩個,甚至是十個八個,江躍自問可以搞定,帶著兩人輕鬆突圍。
可剛才隨便一看,那個方向就有三位數,這還不包括對面方向。
這四面八方要都算起來,沒有大幾百江躍絕對不信。
一個病院的病人加工作人員,要是全部都是這德性,那人數絕對是達到非常恐怖的程度。
所以,明知道上樓也只是延緩局面,但上樓還是目前最理智的選擇。
下樓頓時陷入重圍,上樓還能延緩一二。
正常人都會選擇上樓,苟一苟總勝過被這些瘋子當場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