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進宮

  福佑殿裡的消息,很快傳進椒房殿。

  蘇皇后像吞了一隻蒼蠅一般,被噁心得不行。看了一半的書,啪地一聲扔到了地上。

  蕈紫目光一掠,示意所有宮人都退下。然後拿起書本,送至蘇皇后手邊,一邊輕聲道:「娘娘請息怒。」

  「我怎麼能不惱。」素來賢良好脾氣的蘇皇后,實在被氣得狠了,咬牙怒道:「他喜歡美人,我便派人去揚州,花重金買最好的瘦馬來伺候他。」

  「後宮裡有品級的嬪妃就有六十多個,沒有品級的數不勝數。」

  「就這還不饜足,將手伸到自己的侄媳身上。簡直是毫無廉恥!」

  蕈紫忙為蘇皇后拍背順氣,低聲嘆道:「奴婢知道娘娘心裡不痛快。可皇上從少時就是這般脾氣。以前做太子的時候,還得收斂一二。現在坐了龍椅,這天下都是皇上的,誰還能攔得住皇上?」

  別說和侄媳私~通,就是將潁川王世子妃正大光明地納進宮來,也不過是給百姓添一樁新鮮談資罷了。

  朝臣們也不會因為這點事,就大動干戈諫言。

  「大晉眼下四處打仗,連竣兒都領軍去冀州了。皇上還有尋歡作樂的心思!」蘇皇后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老天真是瞎了眼。這等人,怎麼就能坐龍椅。」

  蕈紫聽得心驚肉跳,目光迅疾掃了一圈,確定所有宮人都離得遠,不可能聽見蘇皇后這番低語,才暗暗鬆口氣:「娘娘身在宮中,說話行事都要謹慎。這等話,偶爾在奴婢面前說說也就罷了,萬萬不可傳入第三人耳中。」

  蘇皇后無力地點點頭,靠在蕈紫的身上,許久才打起精神:「你去一趟潁川王世子寢宮,傳本宮口諭,讓潁川王世子妃在寢宮裡待著,不得隨意出來走動。」

  攔不住,索性來個眼不見為淨。

  蕈紫低聲應了。

  ……

  眼下眾臣和百姓們關注的是戰事,區區一個世子妃進宮,掀不起什麼風浪來。眾人私下提起,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也就罷了。

  趙夕顏知道此事後,卻蹙了眉頭。

  這個潁川王世子,顯然有所圖謀。一個不要臉面連自己媳婦都捨得送出去的人,不知以後會做出什麼事來。

  「小姐,世子令人送信來了。」玉簪笑著捧了一封書信進來。

  趙夕顏舒展眉頭,接了信,立刻拆開。

  徐靖啟程離京,已有小半個月。行軍途中,傳信頗為不便。這還是徐靖寫回來的第一封信。

  這封信,足有十幾頁。前十頁都在傾訴思念之情,到了後面兩頁,才說起了路途中收拾打壓禁衛軍一事。

  趙夕顏看得會心一笑。

  徐靖平日憊懶淘氣,如今隨大軍出征,初露鋒芒,效果出人意料的好。

  來來回回將信看了三遍,趙夕顏才將信收起來,放進床畔小巧的匣子裡。

  玉簪見主子唇角含笑心情大好,低聲笑道:「小姐,世子這一路可還順利?」

  趙夕顏笑著嗯一聲:「大軍出動,小股民匪根本不敢靠近,眼下順遂得很。」

  頓了頓,又輕嘆一聲:「再有半個月,大軍就到冀州了。冀州眼下匪禍四起,民亂不斷。只盼著大軍一去,立刻能安定人心。」

  為大軍憂心的人,不止趙夕顏一人。

  高平平很快登了門。

  性情耿直的高平平,近來因為冀州戰事心情陰鬱,坐在趙夕顏的對面,愁眉不展。

  趙夕顏打起精神安慰道:「高姐姐不用愁。忠勇侯領兵多年,打過的仗比你我吃過的米還多。一時打敗仗,算不得什麼。朝廷大軍去增援,太子殿下親自前去,定能很快安定人心軍心。說不定,很快就能打勝仗回京了。」

  高平平嘆一聲:「我爹和大哥二哥都在冀州。我娘一聽到冀州打敗仗,就要心驚膽戰哭幾場。兩位嫂子也時常哭哭啼啼。我在家裡待著,著實有些氣悶。這才來找你說說話。」

  「這回倒是連累你了。婚期都為此延了半年。」

  趙夕顏輕聲道:「江山不穩,我和世子便是如期成親了,也沒有安穩日子過。說不上連累。」

  這倒也是。

  高平平又嘆口氣:「罷了,這些沒用的廢話我以後不說了。」

  「我爹已經一個月沒寫過家書了。也不知冀州現在到底怎麼樣。」

  說起戰事,趙夕顏心裡也沉甸甸的。

  ……

  之後半個月,冀州戰報陸續送進京城。快馬送戰報進京的騎兵們或灰頭土臉或滿身血跡,哪怕是普通百姓,也能看出戰事失利。

  如果打了大勝仗,絕不會是這等動靜。

  蘇皇后帶頭削減後宮五成開支用度,帶領後宮嬪妃宮人做軍服。這一賢良舉動,引來眾人稱讚。

  至於永明帝,終於抵不住巨大的壓力,下旨令暫停修建皇陵,從內務府里擠出了二十萬兩銀子充做軍餉。

  原本焦頭爛額急得快上吊的戶部尚書,終於能鬆口氣,晚上也能睡上一兩個時辰了。

  半個月後,朝廷大軍終於趕到冀州。

  左胳膊被繃帶吊著臉色發白的忠勇侯,領著長子次子和幾十個軍中武將一同恭迎太子殿下。

  太子坐了一個月的馬車,臉比受了傷的忠勇侯還要白。下馬車的時候,徐靖不動聲色地扶著太子的左臂。太子才沒當眾出醜。

  「忠勇侯快請起。」

  太子伸手,虛虛一扶,聲音十分溫和。

  忠勇侯滿面羞慚:「末將領兵來冀州,這都快小半年了,非但沒有平定民亂,反倒接連吃敗仗。驍騎營傷亡頗重,戰死重傷的多達三成。都是末將無能,實在愧對太子殿下。」

  太子嘆道:「民亂如野火燎原,怎麼能怪你。」

  忠勇侯聽到這等話,頓時心中悲戚慘然,老淚縱橫。

  他打了半輩子仗,還從沒這般憋屈過。亂民死了一波又來一波,接連不斷。麾下士兵再驍勇,也禁不住不眠不休接連打幾個月的仗。

  高家子侄後輩,有五六個永遠留在了冀州。就是他自己,也在十日前被流箭所傷。

  還好,太子殿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