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御門在外面等了很久,大概有近一個小時。
普通人根本就不會選擇這樣乾等,但既然從主系統那裡知道了魔術師回來的消息,土御門自然不可能半途而廢,隔一會就敲一次門,有種今天見不到魔術師本人他就不挪窩的堅定。
他無視了背後那些練習生的目光,越等越心焦,越等越著急。
於是土御門又暗戳戳聯繫上了主系統。
「主系統,你能不能告訴我魔術師現在在房間裡幹嘛,他為什麼不開門啊?」
主系統:【】
主系統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土御門覺得是不是這個問題涉及練習生隱私所以斷聯了的時候,冰冷的機械音才再度在他耳邊響起。
【我已經把你造訪的消息通知給他了】
言下之意就是魔術師知道了他的來訪。
陰陽師站在原地,露出一個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越想越可怕,越想越難過。
在他的想法里,魔術師已經可能出問題,主系統都沒法治療。在主系統這句話後,變成徹底沒救,下半身癱瘓倒在床上,或許已經被不可名狀的邪神徹底用黑暗污染,精神陷入一片瘋狂,再也無法清醒過來,只能睜著眼睛發出不可名狀地囈語,自然對主系統的消息無動於衷。
那把鑰匙肯定是1給魔術師的。
土御門想起當初在第一中學副本的時候,眾目睽睽之下,惡魔就毫不避諱地在所有練習生面前展示他對魔術師的興趣。更別說再之前,拉斯維加斯賭場那會兒,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從最高座走下來,將自己那支標誌性的玫瑰花贈予對方。
種種種種,其實早就能表達惡魔對魔術師的與眾不同。
再仔細想想,在假面化裝舞會上和導師共舞的肯定是魔術師沒錯。真假導師里有一個絕對是他扮演的,只不過因為剛開始土御門聽上面那個1唱歌跑調所以認錯了人這不重要!毫無疑問,這兩個人肯定在私底下有著不一樣的聯繫。
一直以來土御門都沒有注意到這點,因為鬼谷子的預言裡大魔王就該和救世主敵對,就像諸葛暗之前在這個臨時聯盟成立時說的話一樣。他們都有共同的目標,就是不讓和主系統合作的1得到萬能許願券,把所有人留在無限循環。
說實話,那個時候的魔術師甚至還沒有升上S級,但大家依舊同意了結盟,首先一是在第一中學裡魔術師表現出來能力可圈可點,完全可以作為一個領袖存在,預言當然也在其中占了一部分。
可預言裡說的是不死不休的死敵可沒說現在這種情況啊!
土御門在心裡翻來覆去,不敢去相信那個最荒誕的猜測。
或許惡魔只是為了擺一個黃金牢籠和床,用來羞辱魔術師呢?
這麼想想好像也說得通,不然為什麼故意留下一把鑰匙,而不是直接帶著魔術師走人呢?
一旦有點難過的時候,土御門就會開始胡思亂想。
他一邊想魔術師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一邊腦補了惡魔對魔術師的迫害。
所以在門打開的剎那,陰陽師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
所以等他反應過來後,他一下子從地上蹦起來,露出一個興奮又激動的表情,給了對方一個大大的,充滿兄弟情的擁抱。
「兄弟!!你真的回來了!!!」
剛剛匆匆穿好衣服,打開門的宗九一個沒留意,直接被陰陽師一把抱住,末了還在身上拍了拍,一副哥倆好我擔心死你了的模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土御門覺得有點冷。而且這種冷還不是普通的冷,就像那種嗯,殺氣。
怎麼可能呢。陰陽師安慰自己。
練習生宿舍是最安全的地方,危險的地方只有恐怖副本。現在驚悚練習生比賽都快要結束,主系統也沒搞什麼陰間特殊活動,怎麼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感受到殺氣,一定是自己在瘋狂馬戲團里精神污染太嚴重,一時半會留下的心理陰影還沒回過神來。
肯定是。
宗九:「」
土御門比他矮不少,所以他略微有些神色複雜地看著陰陽師的腦袋,沉默一下,也學著對方的動作,在陰陽師肩頭錘了一下,以示友好。
下一秒,土御門就聽到背後的練習生宿舍里傳來一聲巨響。
土御門被嚇了一跳,像一隻警覺的小動物那樣鬆開手,探究般地向裡面望了一眼。
可惜魔術師擋在他面前,看不到房間內里的具體情況。
「是不是什麼東西摔壞了,要不要進去看看?」陰陽師擔憂地問。
宗九臉色有些奇怪,擺了擺手,「沒關係,是我養的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土御門好像聽到門後傳來一聲愉悅地低笑。
但很快,陰陽師就被其他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魔術師不伸手則已,一伸手土御門就看見他手上遍布的牙印和紅痕。
但因為距離有些遠,又是一閃而過,所以土御門倒也沒有看太清。
「你的手怎麼了?」
但很顯然,宗九這個快速放下手的姿勢讓陰陽師誤解了。
土御門站在門口,退後一步,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把對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回,臉上擔憂的神色愈發濃重。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平日裡宗九鍾情於寬鬆的襯衫和卡其色長風衣,穿上去的模樣十分瀟灑俊逸,襯得他身形筆直修長,好看極了。
然而今天,魔術師身上卻穿著一件厚厚的狐裘大氅,周圍一圈白絨絨的毛裹著一張臉,臉色不太好就算了,身上的扣子竟然還從脖子開始扣到腳踝,將渾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連脖子和腳都看不見絲毫。
是真的看不見。
土御門特地往下看了一眼,發現對方似乎赤腳踩在厚厚的毛毯上。
陰陽師的臉色一下子嚴肅了起來。
「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在那個副本得了什麼主系統也無法清除的負面狀態?」
看魔術師這副模樣,土御門又開始腦補了一連串。
練習生宿舍一直都開著恆溫模式,大家平時穿著都很隨意,魔術師這把自己包裹成這樣,一看就有問題。
聯想到先前的事情,土御門眼睛裡一下子又有些發澀。
宗九:「」
宗九:「不是。真不是。」
宗九總不能說穿這個衣服,是因為某些人動用了導師權限,讓他可以在主系統那裡兌換體力,但是卻不能第一時間消除身上的痕跡。
當初萬聖節快樂的時候就幹過一回,現在又來,煩不勝煩。
「你沒騙我?那你為什麼這麼久還不開門?」
陰陽師狐疑地問。
宗九:「真沒有。」
他要怎麼解釋,才能給土御門解釋他門口苦苦等候了快一個小時裡,黑髮惡魔是怎麼抓著自己的腰按在落地窗前,一起觀賞著玻璃窗外面黑森林漫天雪景的。
想起這個宗九就來氣。
要不是他的點數剛剛一股腦全部兌換完了,他真的會去主系統那裡問問有沒有特殊強化。
宗九已經想好了,等土御門走後他回頭還得打一頓才解氣。
「那好吧。」土御門遲疑著放棄了追究他奇怪衣著的原因。
他是老端水大師了,當然知道什麼時候要尊重對方的隱私,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魔術師明顯就是一副心情極差不想多說的樣子,陰陽師當然不會趕著上去觸霉頭。
不過他看上去似乎還是有些不放心,「你從副本里出來後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
宗九開始了瞎編,「沒有啊。」
「我帶了個道具進去,你知道的,就是B級伊魯卡的銀幣,可以短時間內增加幸運度。最後我扔十面骰把邪神給魅惑了,讓祂開空間門聯繫上了主系統,可能是黑暗維度通行不便,所以耽擱了一些時間。」
為了證實這點,他展示了自己如今沒有缺胳膊少腿的狀況,「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
這套說辭聽起來天/衣/無/縫,完全可以自圓其說。當然了,最大的佐證點還是因為魔術師現在人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於是土御門也就自然而然放下心來。
「好,你沒事就好。我就是有些擔心,所以過來問問。」
陰陽師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刻意提起那個鑰匙的事。
有些事情不用提,就像魔術師當時也沒說那把鑰匙只有一份。
總之情分記下了,將來有朝一日只要能幫得上忙,他絕對不會不講義氣。
經歷了副本後,土御門現在已經把魔術師看成自己的親兄弟了,為親兄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那你先繼續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你了。對了,別忘了給其他人回個信,商議終局之戰的會議時間。我們之前在演播大廳沒看到你都很擔心,還是3掐指一算說你沒事,大家才終於放下心。」
「好。」宗九點頭。
土御門寒暄了幾句後也沒有久呆。
他有一種詭異的直覺,如果再待下去,可能會發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因為倒霉太多次,陰陽師已經裝備上了非酋雷達。一般在他有預感自己要倒霉的時候,預感都沒錯。但問題是這個雷達只會在大倒霉的時候才會有提示,所以土御門一邊在心裡苦哈哈地想自己到底又哪裡犯了太歲,一邊和匆匆和魔術師告別。
陰陽師無視了酒吧里那些看見魔術師本尊出現瞠目結舌的練習生,重新回到了自己宿舍的門口。末了還打了個哆嗦,嘟囔一句怎麼主系統開的恆溫空調越來越冷,這都走出去這麼久了,還沒暖和起來。
「嘎吱——」
宗九沉思著關上了門,順手打開了主系統,開始給各個S級編輯發送信息。
門背後靠牆一直光明正大偷聽的惡魔一下子靠了過來,親昵地環住了魔術師的腰肢,手指操縱著無處不在的傀儡絲,幫他解開身上厚重的狐裘大氅。
惡魔看著白髮青年身上的狼藉,假惺惺地開口:「哎呀,是我疏忽了。」
乍一聽上去語氣十分誠懇,但是實際上一點悔過的意思都沒有。
甚至低啞聲線沾染的愉悅笑意還在明晃晃表明對方心裡覺得這一點也不疏忽,甚至覺得很好玩,下次還想玩,最好是更過分一點。
「寶貝,要不要去一趟浴室,我來幫你清理。」
宗九冷冷地推開了他的臉:「不需要。」
「你只要能離我遠點,我就謝天謝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