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影帝站在原地,陰鷙的視線從青年泛紅的眼尾和瀲灩唇色上掃過。
後者身上白襯衫盡數濕透,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前兩顆紐扣被惡魔解開,露出背後一大片蒼白的皮膚,往深處還能看到花紋詭秘莫測的末梢。
任何一位久經風月場的人都能輕而易舉地看出,剛才在那個黑暗的浴室里定然發生了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恐怕就在不久前,白髮青年正被人狠狠地疼/愛過。
更別提隱形耳麥里傳來唇齒交合,壓抑到喉嚨深處的嘆息後就驟然被捏碎,完全失去了對面任何聲音。
「你剛剛在裡面幹什麼?」
嫉妒和怒火席捲了他的理智,自己認定的所有物被染指讓葉影帝的聲音驟然尖利,無限接近於耳麥里那個怨毒陰冷的鬼音。
但也只有一瞬間,片刻後,他立馬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重新恢復了往日儒雅的聲線,只是面色依舊陰沉。
然而,心情正不好的宗九卻冷笑一聲:「關你什麼事?」
經歷了一次後,他現在感覺先前燥熱的身體安靜下來不少。
但是還不夠。鎖骨和胸口的花紋依舊在緩慢擴散,宗九能夠清楚地感知到這一點。
「分系統,我的詛咒根除了嗎?」
自從脫離了超S級副本,失去了主持人身份的分系統變得格外沉默。除非宗九在心裡呼喚它,不然大多數時候它都跟主系統以前一個裝死德行。
【沒有。但是效果的確減弱了】
果然,他的詛咒依舊沒有根除。
白髮青年站在原地,有些煩躁地揉了一把自己亂糟糟的頭髮。
剛才被惡魔抓著釋放了一次,他也能夠明顯感覺到身上先前如同灼燒般的紋路逐漸黯淡些許。
這也確定了他和分系統之前的猜測。
莎布·尼古拉斯,欲/望和生殖,總得占一個吧?
此言一出,其他兩個男配都用震驚的眼神看著他。
並不僅僅是因為白髮青年竟然敢直接和影帝對嗆,更重要的是他和葉影帝兩個人都沒走劇情!
這一回提出疑問的是助手。
他驚奇地看著他們:「難道這棟古堡里的惡靈是假」
下一秒,助手就遭到了和肥宅一樣的待遇,他的小指驟然被齊齊切斷,滾落到地,鮮血噴涌而出。
助手疼得跪到地上,發出殺豬般的痛呼。
不,如今還沒有脫離古堡惡靈的掌控!
這一回,陰冷的聲音並沒有自耳麥中響起,而是直接在古堡中出現,迴蕩在斑駁脫落的牆壁上。
「由於不可抗力無法推進劇情進行的劇情變更是允許的。」
「但是,沒有下一次。」
剛才兩個人的對話,因為葉影帝由於某種不知名原因沒能走進浴室,原定的劇本再一次發生了變更,就像先前富二代離開卻因為不知名原因慘死一樣。
原來在厲鬼眼中,這屬於合理變更劇情的範圍。
當然,誰也不敢冒險去嘗試能不能變更劇情,因為如果劇情沒能走下去的話,很有可能惹來的不是厲鬼的認同,而是殺身之禍!
「繼續,第四幕和第五幕,不要停。」
厲鬼的聲音越發森冷,內里蘊藏了濃濃怨氣,像是一兜冰冷的涼水兜頭而下,讓人一個激靈,繼續把他們拖進恐懼的深淵。
點到第四幕,助手的身體驟然開始了劇烈顫抖。
因為第四幕里,最大的亮點便是他的死。
在兩方發生口角,肥宅下藥,男主和男配浴室激情後,助手因為發現自己東西掉在了先前那個側廳里,於是只能匆匆掉隊,回頭去拿。
沒想到的是,就是這次脫隊,造成了他的死。
劇本里描寫的相當慘,據說被發現的時候身上竟然已經長滿了屍斑,四肢肥大,呈現駭人巨人觀狀,甚至長出了綠毛。
本來拍電影,劇本歸劇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但現在劇本成為現實。
扮演富二代的周連偉已經死了,這是不是意味著,如果他按照接下來的劇情走,他也會
助手越想越怕,臉上出現毫不掩飾的驚恐神色,雙腿不可遏止地開始了打戰。
他的視線四處游移,這是人在極度恐慌之下想要尋找繩索的下意識反應。
猛然間,落到站在一旁的白髮青年身上時,助手的視線頓住了。
因為角度原因,他正好一眼看到對方鎖骨上那片奇異交錯的花紋。
剎那,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離他遠去了。
助手的視線里只剩下那片詭異至極,似乎能夠挖掘出人類心底最深沉欲/念的紋路,伴隨著他的呼吸一起,雙眼充血,像是中了邪那樣,嘴裡發出單調重複的不知名囈語。
他做出了一個自己想也不敢想的決定。
助手忽然衝上前去,雙手如同骨折那樣扭絞,惡狠狠地將站在一旁毫無防備的肥宅撲倒在地。
「你瘋了?幹什麼!」
原本肥宅還幸災樂禍地看著助手手指斷落,即將迎接死期。
他是改變過一次劇情了,富二代替他死去後肥宅頗有些高枕無憂。
卻沒想到後者竟然如同發了狂的瘋狗那樣撲上來,手指在他衣服上摳挖,指尖附加的力道大得直接在他身上留下一條條猩紅色血痕,甚至還有指甲片當場斷裂,痛得肥宅大呼。
「嘻嘻嘻嘻嘻,找到了。」
助手咯咯咯地笑著,整個人的頭顱如同機器壞掉那樣歪到肩膀上。
從始至終,他的眼睛都一直緊緊盯著站在那裡的白髮青年,瞳孔里的黑霧擴散到四周,深得透不出絲毫光亮。
在他手上,一個小巧的瓶子被他當場捏碎,玻璃片深深地扎進血肉里,鮮血淋漓。
然而他卻像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點一樣,甚至低下頭去,試圖用牙齒叼起那一塊塊碎玻璃吞下,手腳並用地爬向白髮青年站立的地方。
宗九心頭警鈴大作,後退兩步,卻冷不丁被早就守在一旁的葉影帝抓住了手腕。
這位百分百鬼上身的影帝神色狠厲:「我在問你,你剛才在裡面幹了什麼?」
回應他的,是白髮青年劈頭蓋臉打下去的物理學聖劍。
神鬼通殺之下,厲鬼就連魂體也收到了衝擊,不由得鬆手。
於是宗九沒有絲毫停頓地朝著古堡走廊另一端跑去。
助手這是想強行占據肥宅的角色,改變劇情。這樣死的就會是沒有按照劇本演繹的替罪羊肥宅,而不是他了。
但問題是,肥宅手上的那瓶東西,正是先前道具組給他準備的,用來給男主和惡毒男配下藥的東西。
宗九先前雖然一副對其他人紛擾視線煩不勝煩的模樣,但實際上心裡的警惕一直沒有放下絲毫。
邪神的詛咒就像瘟疫一樣,輕而易舉便能挑起人心底里最黑暗的部分。所以他在聽見影帝助理吩咐道具組說把原先準備的空瓶子換成真藥,導演組乃至所有人都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甚至口口聲聲聲稱這能夠更好地讓新人演員入戲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反擊的準備。
黑暗中,奔跑的腳步聲在走廊上迴蕩。經過了柔軟厚重地毯的阻隔,獨留灰塵高高揚起,在空中撲散。
沒由來的,宗九有些厭煩。
他喜歡刺激和挑戰,但這個懲罰副本不論是主線任務背後的暗示還是其他,都明晃晃地表明了主系統這是給他一個機會,給他一個能夠解決掉自己身上詛咒的機會。
他反倒還情願這個懲罰副本的厲鬼對他懷抱殺意,都不願意玩這樣毫無期待感的遊戲。
所有解決的辦法都指向最後一個結局。
如果1沒來,那就是跟這個副本的npc,用意早就足夠明顯。
再者,這個詛咒明顯就不是什麼能夠輕易解除的東西,如果非要做那樣的事
至少也得挑一個好點的床伴吧。
之前挑釁歸挑釁,但真要他和這個副本的boss厲鬼影帝做,那宗九也還沒有重口味到來一段人鬼交的地步。
思來想去,1竟然成了唯一可以選擇的最優解。
宗九:「」
莫名其妙就有點不爽是怎麼回事?
不知何時,他已經跑出去很長一段距離。不知道是詛咒還是剛才耽擱了一下攝入了無色無味的藥,身體熱意逐漸升騰,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難受極了,領口逐漸滑到肩頭,露出背後色澤黯淡些許,末梢卻再度來勢洶洶的艷麗紋身。
「哎呀,魔術師先生這是在想念我嗎?」
戲謔又熟悉的聲音在陰影中響起。
冰冷的手親密地繞過他的脖頸,將一件黑色的西裝外套披到白髮青年的身上。
胸口的古埃及十字架庇護符鏈條垂下,叮叮噹噹吊在胸前。
惡魔的衣服也和他的人一樣,沾染著冰冷的溫度,不像是剛剛從身上脫下來,反倒像從衣架剛剛拿下。
宗九回頭,不知何時,他已經從二樓跑到了三樓。
或者說,陰影將整個空間置換,讓他上一秒還站在二樓走廊的拐角往樓下跑去,下一秒就來到了三樓。
古堡的三樓,正對著走廊的中央就有一扇鑿開在牆壁上的小窗。
外邊清冷的月光從窗口灑進來,為青年的側臉鍍上一層暗紗。
黑髮男人靠在牆上,一把抓著白髮青年的手,將人拉到自己身前。
宗九視線輕飄飄地下移:「這麼快?你解決完了?」
他心裡依舊耿耿於懷剛才的事情,也樂意給1落井下石,出言嘲諷。
嚯,看樣子是沒解決。
惡魔挑眉,欺身而上,「這不等著魔術師閣下幫我禮尚往來嗎?」